此刻出现在她梦中的,会是谁? 是那个楚国人,还是自己?亦或是某个他尚未知晓的存在? 他越想胸口越闷,忽然瞥见灯盏里侧散着几只书简。 莫非是写给那人的情书?他脑袋腾地一热,耳膜呼呼响,带着人赃俱获的心理,踱过去挨个抖开,前几只都空空如也,只有最后那只—— 写满了他的名字。 一股奇怪的酥麻感,从脚底攀爬到颈椎,最后汇入大脑,令他脑壳都跟着发酥。 他盯着那些歪歪扭扭、丑得千奇百怪的字体,简直都快不认识“扶苏”这两个字了,握着竹简的手微微发抖,一时间积在胸中的所有愤懑,奇迹般地烟消云散。 他想,他不在意她的过去了。 只要她未来属于他,且只属于他,他便既往不咎。 眼神肉眼可见地缱绻下来,楚萸也注意到了这份变化,她又戳了戳他的胸口,乌润的眼睛像一滩春水,柔柔地落在他冰寒的面孔上,一点点融化掉那层霜雪。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缠良久,他忽然感到一阵干渴,喉结微微滑动。 也许她真的是他的软肋,她的一个小动作,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能牵动他的心绪,让他时不时就生出原始的冲动。 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对第二个女人产生这样的感觉,他现在脑子里只有她,也许,永远也都只有她。 正当他想做点什么,来惩罚她下午的不安分时,她忽然抓过他的一只手,拽到脸颊旁,冲他调皮似的眨了眨睫毛,见他没有制止,便大胆地捋开他的手掌,伸出自己的食指,煞有介事地在唇边吹了口气,就像是蘸了墨水,而后在他掌心不轻不重地写下了一个“乐”字。 这是她学会的第一个字,相对简单,她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扶苏怀着诧异安静地盯着她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最后一只笔画落地,她嘿嘿一笑,将他宽大的手掌覆上自己的唇,用力吻了一下。 柔嫩的唇瓣绽放在他手心,留下一抹温热的湿意,扶苏猛地怔住。 “这是我家乡流传的妙招,心情不好时,只要吞下一个‘乐’字,便会时来运转,接下来好几天,都有福星高照。”她咯咯地笑道,攀上他的手掌,五指缓缓插入他指缝间。 一股热流顺着皮肤贴合处涌遍四肢百骸,扶苏眸中骤然燃起一团火,他后来居上地用力攥住她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反身将她压到床榻之上。 这个妙招好不好用他不知道,但他确信有一个方法,确实能疏解掉他的坏情绪。 他寻到她的唇,带着一种迫切,再度化身为猛兽紧紧撕咬,她被吻得无处可逃,在他的炙热追逐下,化作了一滩蜜,以各种形态粘稠地流淌在他的躯体上。 一时间室内温度节节高升,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闷热,他起伏在她身上,与她十指紧扣。 她温暖紧致的包裹,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让他开心,他突然想起了那盏灯,心里再次升起不悦,动作粗重了些,她低低地像小猫似的叫唤了两声,睫毛上滚起泪珠,他心疼,稍稍放缓了节奏,再一次吻上了她的唇。 “芈瑶,答应我,不要离开我身边。”过了许久,他埋在她颤抖不已的脖颈间,低声喃道,像是在命令,也像是在恳求。 楚萸此刻就像一只被冲上浪尖的小船,理智已经空白了一大半,只等着跌下浪头的那一瞬间,她恍惚听见了他的呢喃,抖了抖红热的唇,溢出一声“嗯”,手指难以承受似的在他背肌上抓出鲜艳的痕迹。 扶苏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继续埋唇于她温热的颈间。 这里分明是他的天地,那人凭什么敢凑得那么近……他又愤愤了起来,啃咬得越发凶狠,然而楚萸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宛如一株被热流灼伤的玫瑰,縠缩着蜷卷起所有的花瓣。 最后他又在她耳边低语了些什么,她都没大听清,只记得“进宫”、“说与父王”这样的字眼,而后就精疲力竭地昏睡过去,直到太阳升到最高点,才迷迷糊糊地转醒。 她不忍直视身上的痕迹,裹着被子下了榻,走到铜镜前,被自己满面潮红的迷乱样子吓了一跳。 她赶紧用毛巾沾了水,在脸上冷敷了一会儿,直到红晕渐渐褪去,才穿好衣服,抱着一套换洗衣物,打算先沐浴再吃饭。 临走前,她注意到花灯的四个檐角断了一个,明显是被大力掰断的。 谁干的不言而喻,她心疼地摩挲着那处断面,心里哭笑不得。 思考一番后,她拎起花灯,将它小心翼翼搁在柜里,以免某人下次再搞什么破坏。 做完这些,她抱着衣服出了门,踏着一地金光,鬼鬼祟祟地往长公子专属的浴室里跑。 这回不需要阿清服侍,她轻车熟路地就把自己刷洗干净。整个白天,空气异常清新,她闲着无事便去荡了秋千。 她是后来才知道,这只秋千,是长公子亲手为王后扎的。 他不知从哪里得知,王后少女时期最喜欢荡秋千,便偷偷做了一个,这样每次王后过来,都能开心地玩上一阵,笑得像个小女孩一样开心。 楚萸坐在秋千上,开始好奇芈王后的样子。据说王后当初是带着目的主动接近秦王的,秦王自然识破了这一点,却义无反顾非要娶她为妻,甚至不惜与太后和相邦闹翻。 也许坚持娶自己所爱的女子,不过是他诸多反抗之一,但在相邦牢牢把持朝政的时候,仍然固执不肯妥协,这其中多少也参杂了少年时期的情深意切吧。 那长公子呢,能为她做到如此吗? 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她天生就欠缺一些主动性,若她是个有心计的,此刻早就成天吹耳旁风了,虽然长公子未必接纳,但至少她努力过了。 可她什么也没挑明,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这种未来不明晰的不确定性,反而带给了她安全感,她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与他相爱,随时随地都会坠入深渊、粉身碎骨,可她不在乎。 今朝有酒今朝醉,更像是这样的心态。 她其实隐隐明白,身为秦王长子的他,没有那么多的自主权。 如果答案被挑明了摆在她眼前,她会接受吗? 她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她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这份自欺欺人的不确定性中,享受着虚幻的欢愉。 晚上,长公子没有回来,长生也没有,这几乎是头一遭,阿清也有些慌了,后来她安慰楚萸说今日是王后的忌日,兴许他在宫里住下了也未可知。 她没说的是,以往这种情况公子都会让人捎信儿回来,今日却毫无消息传回,不得不让人忧心是不是出了变故。 楚萸也一直惴惴不安,卸了耳珰却久久没有上床,她抱着膝盖坐在床边发呆,忽听院内一阵骚动,急忙披上衣服,推门查看。 刚刚探出个脑袋,一个小丫鬟就把她扯进了旁边的树林中。 “公主,你、你赶紧跑吧,那些人是廷尉府奉秦王之命来抓你的——” 楚萸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原地眩晕了片刻,指尖死死掐进门框,才没让自己瘫软在地。 为什么……要抓她? 深深的恐惧如海水将她包裹,她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孤立无援感。 “秦王”两个字犹如一柄利刃,带着可怖的威慑,狠狠劈入她的天灵盖,令她前所未有地畏惧。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廷尉府兴师动众地来抓人? 她实在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01 17:30:46~2024-02-02 15:0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困2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下狱 ◎她还能活着见到一周后的太阳吗◎ “快点啊,公主,阿清拖不住多久的,你赶紧从后面的小门出去——” 楚萸下意识扭头去看,只见不远处的废井旁,确实有个不起眼的小门,人得弯腰才能进出,门板掩映在半人高的草丛后,若不仔细查看极容易被忽略。 可问题,她能逃到哪儿去呢? 要抓她的是秦王,她难道还能插上翅膀飞出咸阳城?何况自己若是逃了,不仅会连累府上诸位,还可能波及到秀荷他们,是最荒唐的选择。 “算了。”她努力压下狂乱的心跳,冲小丫鬟摇了摇头,“谢谢你,但是我不能逃,那样会连累公子和大家,没事,我出去看看,若是有误会,解释清了也好。” 小丫鬟张开双臂往前一拦,语调着急但又不得不把声音压低:“公主,一旦廷尉府来拿人,就是坐实了罪证的,您会被直接投入大牢,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楚萸打了个哆嗦,一些阴冷森寒的画面闪过脑海,她向后踉跄半步,仍然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以至于会被下狱。 她有了短暂的动摇,但当她在脑海里将所有逃跑方案过了一遍后,绝望地叹了口气,轻轻推开女孩的胳膊。 “无妨,我去看看吧。” 她很感激她,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平时或许被她们嚼了不少舌根,但到了危难时刻,她们却也没有落井下石,甚至还想着冒险救她一遭,能在异国他乡遇到这样的人,也算是不错的造化了。 小丫鬟没再阻拦,站在身后难过地望着她朝庭院的喧闹处走去。 月色苍凉,给万物都涂上了衰颓的颜色,楚萸心跳如擂鼓,匆匆穿过偌大的院子,有种即将奔赴刑场的无措感。 夜风冷得刺骨,顺着衣襟钻进去,将她的皮肤刺得很痛。 她拢紧领口,步履慌乱地疾行,脑子里乱嗡嗡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某种不可名状的低吟,然而当她望见那群黑压压的佩剑甲士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心绪反倒莫名平静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在众人齐齐转过来的密切视线下,款款走过去,寻到领头的那位,拱手行了礼。 她姿态温顺,容貌俏丽,饶是铁面无私的廷尉吏,也稍稍放缓了严厉的声调,只让她随他走一趟。 “大人,芈瑶不知触犯了贵国哪条法例,以至于遭至今日祸端?”她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一道夜风刮过,吹乱少女额前碎发,更显得她情态楚楚,我见犹怜,头戴黑红两色官帽的廷尉吏胡子动了动,在她面前抖开一卷绢帛。 “我王有令,楚国公主芈瑶,擅闯甘泉宫,以妄言蛊惑太后,至其日夜心悸、狂言无状,间接致使朝堂动荡,其心可诛,至于其中是否涉及间谍行为,还需廷尉府继续调查,调查期间需转居监护,非王命不可擅自调出——” 楚萸顿时如遭雷劈,哑口无言,半天都没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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