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夫人虽然对她没啥好感,但面子上还是能过得去的,她偶尔犯了恶心反胃的毛病,不愿意去厅堂吃饭,她也默许了,仆人们大都恪守本分,没有为难她,也没为难她的两个仆人。 秀荷才回来没几天,就养胖了些,也可能是因为脸圆显的,总之整张脸肉乎乎的,看着可爱极了。 郑冀的气色也好不少,果然一回到老家,一个个都如鱼得水了起来,除了楚萸。 说实话,楚国虽然山美、水美、各种器物装饰也美,但她似乎更喜欢秦国一点,主要原因十分简单。 那就是在秦国,她不至于日日都面对复杂的、无孔不入的人际关系。 就算在长公子府上,唯一欺负她的那个人,她虽然有点儿小怕,但也暗搓搓地有些小自信,觉得能摆平——当然,她现在并不确定了,她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有恃无恐的资本。 景夫人虽然没有明目张胆与她起冲突,但四周时刻紧绷着一股微妙的氛围。 楚人很讲究尊卑观念,家族上下各种繁文缛节深入人心,就连喝口水,都要遵循程序,搞得楚萸疲惫不堪,但她还是尽量做好,毕竟寄人篱下,凡事不能太出格。 那日在门口朝她翻白眼的女孩没再出现过,楚萸悄悄问景暄她是谁,景暄只是尴尬地咧咧嘴,有些难为情似的回答说,那是他的表妹,姓姜,名挽云,很受他母亲喜爱,经常过来陪她,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几乎日日留宿,免得景夫人因为儿子不在而伤心难熬。 原来如此。 楚萸已经在脑子里勾勒出了一张关系图:爱上表哥的表妹,强烈想要撮合两人的母亲,和一个横插进来的天降系第三者。 烂大街,却又经久不衰的设定。 景暄家里还住着一位公子,是他的兄长,叫做景源,去年已成家,和他的妻子、两房小妾住在西跨院。 楚萸偶然见过他一面,长得和景暄有些像,但更酷似景夫人,尤其是那双透着精明的眼睛,打量她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她在心里默默对他设了防,远远见到都会避开。 终于有一天,她逮到一个机会,拉着秀荷上了街。 带上秀荷,纯粹是做贼心虚怕被怀疑,主子和贴身侍女出去逛街,显然会更合情理些。 直到七扭八拐地寻到一家简陋的医馆前,秀荷都单纯地以为她是出来买布料的。 “啊,这里——”她捂住嘴巴,游移不定地望着楚萸,“公主您不舒服吗?” 楚萸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拉过秀荷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秀荷,我来这里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秀荷一脸懵懂地点了点头,说“好”,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熟练地在头上裹了一圈丝巾,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桃花眼。 “你在这儿等我。”楚萸交代道,敏捷地窜进空无一人的医馆。 秀荷完全搞不清状况,但她很听话,乖乖地等在一旁,顺手还在旁边店铺买了一团嫩绿色的毛线。 一刻钟后,楚萸出来了,面如土色。 她怀孕了,且已经三月有余。 脉象强烈、稳固,丝毫没有误判的可能性。 这也解释了她这段时间的嗜睡、乳腺疼以及时不时窜起的恶心感。 可是,她现在没办法要这个孩子啊—— 而且生孩子,会不会很痛? 她在阳光下感到一阵眩晕,秀荷连忙跑过来扶住她,焦急地问她到底怎么了。 楚萸可怜巴巴地将脸转向她,啜泣道:“秀荷,我有身孕了——” 秀荷张大了嘴巴,有话说不出的样子,楚萸帮了她一把:“没错,是……长公子的。” 她本以为秀荷会手慌脚乱地捂嘴尖叫,然而她竟比她先冷静下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公主,这孩子,您要生下来吗?” 楚萸没有回答。 她其实也不知道,但三个月的胎,不像一两个月,在现代都无法流掉,只能通过痛苦的引产手术,且对身体伤害性极大。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她的一位同事遇人不淑,刚刚怀孕老公就被发现出轨外加赌博,她坚决做了引产并离了婚。 楚萸永远也忘不了去医院探望时,她那张惨白、虚弱、仿佛死人般的脸孔,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放光了一般—— 所以综合看下来,还不如生呢,何况这里是古代,强行流产怕是会一尸两命。 楚萸很胆小的,她怕痛,更怕死。 “您还是生下来吧!”秀荷果断地说,圆圆的脸上流露出决然,“我听以前宫里的嬷嬷说,三个月以上的胎儿最好还是保住比较好,否则以后可能都无法生育了呢。” 楚萸疲乏地点了点头。 她倒不是怕以后不能生,她显然更怕死。 可问题来了,怎么遮人耳目地生? 先秦时期虽然民风粗犷豪放,但贵族女子未婚先孕还是很不体面的,更何况在她肚子里生根发芽的,还是敌国公子的种,她该不会给浸猪笼(这时候有这传统吗)吧? 除非—— 给孩子找个现成的爹……
第73章 计策 ◎……◎ 回到家后,楚萸再三叮嘱秀荷,千万不要把她怀孕的事,透露给任何人,郑冀也不行。 秀荷十分认真地点了下头,在通往仆役区的垂花门旁,与她分了别。 楚萸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房间,将门仔细锁上。 插上门闩的一刹那,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里,远比在长公子府上紧张许多,即便这里才是她名义上的故乡。 在长公子家里,她甚至好几次想不起来锁门,这就表明她潜意识中并不怕被闯入,即便长公子有过数次“突袭”的先例,她依然不长记性—— 可住在这儿的半个月,她每次进入房间,哪怕只小憩十几分钟,都会本能地插好门,仿佛想将某种看不见的危险挡在外面。 不过她这会儿,没时间考虑这些细腻琐碎的小心思,她必须尽快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寻一个靠谱的爹…… 然而仔细想来,这事着实难办得很。 首先,她怀孕三个月有余了,正是最需要保胎的时候,不能剧烈运动,更不能行房事,就算寻到一个适合的男人,也无法与之发生关系。 不发生关系,就建立不了联系。 其次,她要找的这个男人,必须有一定地位,才可以让她,一个公主的下嫁显得合情合理,同时还能在以后的动荡中,保护他们母子/女。 想来想去,符合以上条件的,就只有景暄了。 楚萸心里滚过一阵难受。 命运竟非要逼她,将他利用到这个地步吗? 指尖微微起了颤抖,楚萸痛苦地蹙起眉,孕吐再度拱上来,食道连接喉口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她干呕了一声,攥紧膝盖上的衣料,努力压制住胸口翻涌的愧疚与自责。 三个月其实已经很晚了,再不行动就真来不及了——就算以后谎称是早产,怕都无法让人信服。 何况景暄的母亲,景家目前的当家主母,是那样精明、敏锐,她若再拖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端倪。 更别提她本人还生过三个孩子(一个夭折了),生育经验丰富,不是能轻易糊弄过去的。 楚萸目前的怀孕反应可以说不小,每晚都要去好几次茅房,尿频的厉害,小腹也时常胀痛,这些都令她惶恐,却无法名正言顺地让医师来看,她默默又害怕地独自承受了所有。 今日之所以跟秀荷坦白,是因为她实在忍不住了。秀荷与她亲密无间,同甘共苦多年,是她绝对信任的存在,而且一旦她出了什么事,她也可以帮忙打掩护。 虽然痛苦,虽然有所不齿,但为了腹中的孩子和自己的未来,她不得不厚脸皮试一试。 她知晓景暄对她有好感,这就让她的计划有了实施的基础条件,可即便如此,她仍然不知该从何下手,她实在不是耍心机的料。 而且,就算景暄着了她的招,她又如何能在不真枪实战的情况下,让他以为他们发生了关系,而后自然而然接受她怀孕的事实—— 这个计划细思起来,简直漏洞百出,以她现在不断冒尖的怀孕反应来看,怕是景暄还没中招,她就先破绽迭出了。 景暄他只是对她好,并不是傻瓜。实际上,自小长在深宅大院中,他虽然未必如长公子那样背负很多,但心机并不会少。 她之前能隐隐感觉到,隐藏在他温煦爽朗外表下的一些暗流涌动,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总之来源于女人精准的第六感,无法用言语描述。 即便他一次次地说过,他不喜欢叔叔们的尔虞我诈,但长期成长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流有相同的血脉,很难不受熏染,他绝没可能是单纯善良的小白花一朵,对她百依百顺。 越想越束手束脚,再这样内耗下去,事情根本一无进展—— 秦王要是像她这样,怕是五百年也灭不了六国。 楚萸一咬牙,从床上唰地站起来,握起拳头用力跺了跺脚。 不管那么多了,干就完了——就算事情败露,她也未必只剩死路一条,凡事只要努力,都会有转机的,她得乐观些,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样想着,她当下就摸到景暄的住处,主动找他聊了会儿天。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景暄很惊讶,也很高兴,嘴角微翘,朗星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温存。 之后的一周里,她每天至少拿出一炷香的时间,去他卧房或者书房没话找话尬聊,有时也拦路截胡仆人送来的水果、茶点转送过去,借机再攀谈两句。 她实在没什么勾引男人的经验,行为举止肉眼可见的生硬、笨拙,这让她又短暂地陷入了沮丧。 自己也许真的是个十分无趣的人,她难过地想,长公子对她,果然只可能是见色起意,她完全看不出他被自己吸引的点…… 她也因此更加确认了,他分别时所说的那些话,兴许存在点赌气的成分,但大体都是真心话。 他只馋她的身子,对她这个人,毫无兴趣。 也就是景暄吧,换个人总被这样没话找话地骚扰,怕是早就把她拎着后颈扔出去了。 她感到悲伤,却又不得不想办法加快进度。 她托秀荷,弄到了一包气味很淡的催情的香料,据说里面的主要成分是依兰花,且具有一定程度的催眠效果,她可以用香来迷情,再想办法让景暄昏睡过去,而后自己衣料不整地躺到他身旁,营造出二人意乱情迷发生关系的场景。 至于昏睡前二人做到哪步,她不打算细想了。她本也不是什么古代贞洁烈女,秦汉初期也不兴这个,只是牺牲点儿色相,顶多被摸摸蹭蹭两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何况,她并不反感景暄,景暄英俊挺拔,玉树临风,如果要她主动,至少不会像勾引老头子那样心里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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