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她又回来了,还赖在她家里,景夫人老大不高兴。 知子莫若母,她能看出景暄对她余情未了,她每天都在想法子,把这满眼桃花春水的狐狸精给请出去,然而她却怀孕了…… 坏事一夜之间变成好事,她对于景暄提出的迎娶她的想法,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甚至还嫌半个月太晚,巴不得两人当夜就成亲。 可惜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综合考虑下来,十五日后正是极好的日子,便果断定了下来,喜帖已经开始往外发了。 楚王那头自然是交给景涵去说,得到的回复是恭喜,在这波诡云谲的时日,王也是孤独不安的,迫切渴望与有势力的家族增强连结。 公主如今怀孕已经三个月,幸好不显怀,否则被人察觉了去,又要嚼舌根了。 景夫人这样想着,干劲满满地忙碌开了,连午觉都不睡了,挺着胸脯四处张罗,仿佛已经看见可爱的孙儿在向她招手—— 忽然,姜挽云眼圈红红地来了,一看见她,景夫人心头咯噔一声,连忙上前安抚。 无非是得知心爱的表哥大婚在即,受了打击,到她这儿讨个说法。 景夫人也是心疼,论感情,楚公主连挽云的千分之一都不如,但她太想要她肚子里那个孩子了,只能先委屈这位外甥女了。 “你放心,等她孩子落地,我自会让景暄纳你为妾,虽然暂时不是正室,但有姨母在,不会让你吃亏的。”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抚慰了好一阵,最后承诺道。 对方毕竟是楚王的女儿,姜挽云自知争辩不过,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只能咽下委屈,扑到姨母怀里又哭了一通,才红肿着眼睛离开。 在门口看见外出归来的表哥,狠狠瞪了一眼,捂着脸头也不回地跑上马车,看得景夫人惋惜地直摇头。 楚萸这些天都躲在屋里,懒得见人,秀荷被调过来继续伺候她,让她心情稍稍好受了点。 其实,她原本想的是找爹就好,不必非要结婚,但有天她在别院门口,看见景暄兄长的一位小妾在啜泣,她袖口洇出红颜色,似乎是血,楚萸刚想问下情况,景源的正室就从院中气势汹汹走来,当着楚萸的面,甩了那妾室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亮得犹如两扇铜钹相击,把楚萸吓了一跳,而那小妾仿佛司空见惯,强忍着啜泣,捂住红肿的面颊,屈膝行了个礼,转身匆匆走开了。 楚萸注意到,她方才站着的地方,有血滴落。 “让您见笑了,公主殿下。”正室笑得仿佛无事发生,行礼后也懒得再与她攀谈,扭身走开了。 这一幕对楚萸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也让她第一次直面正妻与妾室之间,地位的悬殊。 小说里娇妾可人、干掉正室一路通关这样的桥段,在现实中少之又少,大部分妾室地位都不高,若是遇到正妻刁钻暴躁,挨巴掌都不算稀奇事,有的是更折磨人的手段等着呢。 楚萸害怕了,她本就不是性格强势之人,若再无地位加持,怕是连安身立命都难,何谈保护好腹中胎儿? 所以,景暄肯娶她,景夫人也欣然接纳她,与她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她抱膝坐在床头,心里莫名很乱,一阵呕吐顶上来,秀荷熟练地递过来痰盂,而后为她擦去唇边秽物。 这阵子,她孕反越发激烈,吃两口吐一口,只有喝稀粥才好些,吐得次数多了,食道被刮伤,夹带出血丝,医师检查后开了些滋补的药剂,一日三顿服下后,呕吐减轻不少,但每天还是至少一次,不过总归不至于一吃就吐,一喝水就干呕了。 楚萸算是见证了怀孕之辛苦,不过她也确实体质特殊,前期反应较激烈,秀荷笑着逗她,说她肚子里肯定是个活泼好动的主,准一出生就生龙活虎。 楚萸也咯咯地笑,眼中浮上一抹温情。 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漂亮的男孩,张开双臂跌跌撞撞朝她奔来,挥舞着手中的小狗木雕,稚生稚气地嚷道:“阿母抱抱,阿母抱抱——” 楚萸醒来时眼睛肿了,她掀开被子,双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第一次郑重地发誓,这一世,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冥冥之中,她就是能感觉到他们是同一个灵魂,就如同她与芈瑶。 她也不清楚这份直觉来自那里,但这都不重要,这次,她会竭尽全力守护他。 父亲在不在不重要,他们母子一定得幸幸福福的…… 男人总是会让你心梗,但贴身小马甲就不一样了,她过来人似的暗暗总结道。 话又说回来,以某人的中标能力,那位新夫人此刻想必也该怀孕了吧—— 她突然又低落了起来,刚刚打过的鸡血仿佛全部漏光,她哧溜一下又钻回被窝,开启了网抑云模式。 这边景暄正在书房练字,贴身小厮忽然鬼鬼祟祟跑进来,递给他一份绢帛。 景暄瞄了他一眼,狐疑地打开。 这是叔叔在咸阳埋下的眼线,定期传来的主要情报,叔叔有意栽培他,因此都叫送给他一份。 景暄从右往左认真地读,读到最后一行时,面色骤然起了变化。 他将绢帛团成一团,扔进炭盆,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阴冷。 “府里还有其他人知晓吗?”他侧头问道。 小厮摇摇头:“景大人只让小的送给您,没让给别人。” 别人自然是指他的兄长,兄长在家族中不大受待见,原因外人不清楚,但叔叔耳目通天,肯定是知道些的,也就放弃了对他的栽培。 “嗯。”景暄点了点头,望着被火焰一点点吞噬的绢帛,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等等。”他转身,叫住了正欲离开的小厮,神色严肃道,“我拿到秦国来信这件事,一定要守口如瓶,尤其不要让公主知道。” 小厮认真地点着头,退下了。 景暄再度望向那簇火焰,眼中情绪翻涌。 后天便是大婚之日,他又怎能让芈瑶知道,秦国的长公子扶苏,已在两个月前,退了曾被举国庆祝的与齐国公主的婚约,目前仍是单身—— 而二公子嬴濯,在其母赵夫人的怂动下,适时地救了场,娶了那位公主,为父王解决了燃眉之急。 “真是个倔强又愚蠢的男人。”他喃喃自语道,重新拈起笔杆。 很遗憾,他也是。 【📢作者有话说】 长公子:退婚一时爽,一直退婚一直爽╮(╯▽╰)╭
第77章 夫君 ◎……◎ 婚礼就在明日傍晚。 楚萸伏在梳妆台上,盯着不断滴下热泪的蜡烛,发了一会儿呆。 回来整整一个月了,离秦也已三个半月,这期间发生的很多事,在她看来,都恍如一场梦。 比如即将到来的大婚,她直到此刻,都很没有真实感,以至于方才秀荷调笑着唤她一声“夫人”时,她愣怔了好半天,才木讷地意识到她是在唤自己。 秀荷很喜欢景暄,认为他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丈夫了,比什么秦国公子好一百倍。 在她眼里,秦人大多自带恶人光环,粗鲁又野蛮,除了种地就是打仗,没一个好东西,哪怕楚萸嫁给门口的石狮子,她也认为是比秦王长子更好的姻缘。 是啊,自己马上就要为他人#妻了,就算她的夫君应允,生育前不染指她,也不与她同房,两人的夫妻关系在孩子出生前暂且名存实亡,但婚礼举行之后,她便会被冠以“景夫人”的称呼,也许连孩子也要跟着他的姓…… 楚萸不是不知足、不讲理的人,即便景暄前段时间暴露了埋藏许久的阴暗面,但从整体上看,他毕竟救了她,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提供了庇护所。 何况,当初是她哭着求他带她回来的,她没法理直气壮地怨恨他,只是默默在心里对他设下了防备,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傻地将他当成无欲无求的大哥哥。 “公主,天色不早了,快上床睡觉吧。”秀荷在身后软软地说,“多睡一会儿,明天才能有个好气色。” “哦。”楚萸从梳妆台旁起身,打着哈欠,懒懒地坐到床边,秀荷照例为她按摩肩膀。 她的胸部本就饱满圆翘,怀孕后更是时常坠得肩膀酸,她现在都有点担心到了哺乳期,会不会没有合适的内衣可穿…… 时下女性袍服内的衣服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最常见的白色里衣,男女同款,用以搭配端庄的曲裾,衣襟和袖口露出一截白边很好看。 另一种则是类似唐朝的那种齐胸襦裙,只不过胸口没那么低,除非着装者如她这般波涛汹涌,无论怎么往上拉,都会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一般情况下还是很安全的。 楚国女子偏爱第二种的不少,更能显露出浪漫风姿和女性魅力。 楚萸开始还不大好意思,后来看见很多贵族女子都如此穿搭,襦裙的颜色五花八门,绣的图案也精巧美丽,若是面子薄还可以将袍服两侧的衣襟拉下来,以腰带束好,只露出一片雪白前颈和锁骨,看上去和曲裾的效果差不多,但更显风情。 楚萸心动了,悄悄地也换上,对着铜镜照来照去,觉得比古板的传统曲裾活泼漂亮多了。 当然,这一切都得益于楚地四季如春的天气,若是在秦国,这么穿多半得冻死。 最近气候莫名闷热,她便一直在曲裾下穿襦裙,脱衣就寝时,果然看见大半个胸部都跳了出来,她费力地往上提了提,再次感慨胸衣真是当代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秀荷一脸幸福地离开,为明日的婚礼而雀跃不已,就好像她才是新娘子。 楚萸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颇有些感慨。 随着门被仔细关上,屋内陷入一团昏暗,只有旁边架子上燃着的一根粗大蜡烛,散发出莹莹微光,照亮那一小方天地。 楚萸最近总是莫名心悸,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无法入眠,因此睡觉前都留一簇烛火。 暖黄色火焰时常令她想起另一幅光景,她把身体转向墙面,背朝着烛焰,手指攥紧被褥,努力不去想那个画面。 她多希望自己能彻底忘记长公子,这样日子会过得舒心安稳许多。 景暄虽然小心思不少,但绝对比长公子好相处,只要她不造次,不在他面前显露出思念其他男人的情态,他是不会主动为难她的,甚至还很守承诺地不来叨扰她,当然这其中也有最近筹备婚事太忙的缘故。 明天她就要结婚了,嫁给另外一个男人,也不知道他在大婚前的那个晚上,有没有想过她…… 太没出息了! 楚萸负气似的用力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受虐狂。 温香软玉抱入怀,他很快就会忘记自己的,何况她也从未走入他的心。 你还能指望一个人,对一件玩物,抱有多持久的热情呢? 她裹紧被子,把头深深地埋入臂弯,手指越攥越紧,直到他在她脑海里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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