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膑渐渐被暗影环绕吞噬。 他的脸不再平静,还未痊愈的伤口逐渐勾勒出狰狞。 秦昭又风风火火地跑了近来,撞到床边的案几差点掀翻盛水的豆。 “先生,你会做饭吗?这些东西要怎么吃啊?” 她低下头焦急地在案几上写写画画。 他差点没收住疯魔的神情格外滑稽。
第7章 当前,您在孙膑面前背诵默写《孙子兵法》,成功通过考验,建立新的联系,触发隐藏剧情: 孙膑向您发出邀约,期待与您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推演—— 面对他的邀请,您的选择是? 一,欣然接受。 二,婉言谢绝。 三,愣着干嘛赶紧溜啊。 被孙膑写下的字惊呆的秦昭,脑中立马幻视闺蜜喜欢的游戏剧本。仿照游戏的系统提示复刻场景不说,连应对选项都做好了。 还犹豫啥,直接把选项三摁死好么。 这次秦昭没有愣神,起身留言转身跑路极快,生怕慢一秒就要被军师先生拉去实战了。 军事推演是什么鬼啊? 她哪会什么兵法,甚至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 “柔弱”的秦昭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图书管理员而已——放弃学医后直接在书本里自我放逐了。 给孙膑做手术全靠吃老本,要不是身体的肌肉记忆强悍,她还真不敢非法行医。 改行时间不算长,秦昭多少也算是徜徉书海了。虽然没有把整座图书馆都装在脑子里,但她近些年来有意无意扫过读过的书,或全或残地都存放在记忆里,只是找出来需要花些精力。 救命,真和孙膑搞推演玩,秦昭估计右脑要找书翻译篆字,左脑要整合逻辑推理发言,人还要把字全写桌上…… 告辞! 孙先生恐怖如斯,一句话就能让人在线体验被榨成咸鱼干的滋味。 饭遁果然是好文明。 来到厨房后,秦昭终于能自由呼吸了。 昨晚事态紧急,她并未仔细打量这间小屋。进来一扫,除开翻找器具弄乱的小部分,其余陈设干净又整齐。 她想起卧室和柜子里的衣物也是这样,看来整个屋子都有被好好维护。 住在这的人一定很爱这个家。秦昭面露微笑,在厨房放置器皿的架子上,她发现一束不知名的萎蔫野花。 不论它是愉人还是悦己结果,花朵的存在倒是让铁血冷冰的战国时代,有了那么一丝温柔。 秦昭忽然后知后觉。孙膑方才说要跟她“推演”,是因为照顾她的情绪,转移她的注意力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且不说案几根本写就不下多少字,这种方式推演效率太低了,加上和一个外行玩,根本不能尽兴不说,怎么看都是在浪费时间。 孙膑不像是会浪费时间的人。 果然是被关照了吧。 “真丢脸啊……” 秦昭虚捻手指,把不存在的花和蔫蕊放在一起。 “再添一朵吧。” 她笑笑,决定好好做顿好吃的犒劳可靠的孙军师。 …… 笑死。 忘了自己人现在身在战国。 根本做不了饭,谈个空气的犒劳。 秦昭死死盯着扒开门的柜子,看着屋主人留下的“存粮”神游太虚。 大白米呢,面粉呢?再不济稻粒和麦粒也行啊——这堆大陶罐里贮藏的、超出她食谱范围的东西是什么鬼! 秦昭伸手抓上一把。手感倒是和未脱壳的稻类似,但比谷粒要小上一半,没有稻谷那般饱实。比起吃的,它倒是更像草籽。 旁边罐子里的东西和手上的作物种子看上去没啥区别。但两个分装陶罐不一样,其中一个系着草绳,明显是为了做区分。 这俩比同卵双胞胎还相似得过分,秦昭有些崩溃:它们怎么还能是不一样的东西呢? 视线下移,总算有样东西认识了。 光滑的种皮,浑圆的外形,浅黄的色泽……秦昭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觉得,黄豆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粮食作物。 还没等秦昭感慨完,大豆旁边的罐子又开出了她从未见过的宝贝。 泛青的浅褐色种子,带有一层外壳,绿豆大小,有些类似橘子里的籽。 完蛋。 超市绝没少去,粮油区也没少逛,长短粗细不同的大米闭着眼都能把它名字叫出来,抓上一把一闻一落就能分辨米是新是陈…… 但为什么一到战国,我人就变成五谷不分的废物了? 秦昭崩溃地捧着粮食,欲哭无泪。 世上最难的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是手拿吃的却无从下手。 现在的地理位置是“北方”。在现代南北饮食侵蚀交融已经稀松平常,秦昭和大部分人类似,认为大家不过是吃米或吃面的区别。 不想时光倒退两千年,南方人竟要在北方饿肚子了。 唉对,我还有孙先生。 土生土长的战国人孙膑,总知道这些连壳都没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吧? 再做个梦,如果当鬼谷是封闭式寄宿高等学院的话,孙先生说不定还会做饭,能教我处理它们呢。 “先生救我!” 秦昭抄起旁边架子上的几个“高脚杯”,把存粮各抓了一小把放到杯中,兴冲冲地向卧房奔去。 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都说了,生理需求人类是最基本的要求。层次虽底,却是推动人行动的最大动力。 翻译成种花家的话就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为了吃饭去问孙军师,就算被笑不分五谷也没关系,不丢人。 五谷不分怎么了? 咱虚心学习就好。 * “先生,你会做饭吗?这些东西要怎么吃啊?” 秦昭风风火火跑进来,刷啦啦在案几上写下问题。宛若供奉神灵般把豆摆在案上。 强迫症作祟,她嫌初放的几个豆摆得不够整齐,遂又伸手把它们拉成一条直线。 本以为有大事发生的孙膑,一脸心梗。 秦昭似记起什么,又跑了趟厨房,专门挑出最漂亮一只豆,提陶锅倒水斟满,恭恭敬敬地递给他。 “可惜没有茶,白水还是寒碜。”秦昭有些遗憾,期盼着看向孙膑,“先生,这句话我就不写了。您看得懂我的表情吧?” “……昭与我非亲非故,我亦非死非亡,何以行大礼祭我?” 孙膑对生死倒没有什么忌讳。只为掩饰先前因仇恨扭曲的神情,怕被她瞧出,才随意翻出话来。 她歪着头笑等他解惑。 他没有写下字,这话若真写出来,又要惹她纠结纷乱。 釜搬上案,豆拿来盛水……这次又当着他的面整齐摆好五谷,孙膑越发深刻地体会到秦昭对“常识”的缺乏。 五谷摆在一起是祭祀的重要物品,通常搭配礼器。庶民不似贵族,有专门的青铜礼器,家家都有的豆便是最好的承载物。 扫了一眼案几,孙膑哭笑不得。 大概是秦昭误打误撞,不论是步菜还是祭祀,好歹豆数量用对了——豆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先生,别走神啊,看这里!” 见孙膑迟迟不接水杯,秦昭发现他竟在走神,敲敲木案指着字催促。 “……” 孙膑非常困惑,秦昭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又是如何长到这么大的。 “先生,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虽然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我也不想这么废呀……就是,你现在需要进食,我总不能给你端上不能吃的东西吧?” 秦昭的声音变小了。 “你教我一下,就一下——我保证它们从此化成灰了我也能分辨它们。” 或许就是仗着语言不通,羞耻的事不想落成文字,秦昭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本想说话发泄无人沟通的苦闷,不想却染了些郁气和委屈。 为了生存什么都要重头学。 离开熟悉的环境后,如果勇气飘忽,自我认知太容易陷入打击了。 她咬咬唇。 不知道人变成孤岛能存在多久。活着仿佛成了最高难度的挑战,自己又还能坚持多久。 孙膑伸手从豆里挑出几颗粮食,在秦昭眼前捻开种皮,露出金黄的内里,小小的米粒在他手心里打着转。 她的眼睛亮了,这东西她认识! “稷。” 他又拿出旁边稷的双胞胎,指尖一捻又滚出几颗一样的黄米。 “黍。” 等等,这俩难道不是一种东西? “稷粳,黍粘。” 哦,属性和口感问题。 “麻。” 橘子籽原来叫这个吗,怎么吃? 炒熟之后磕?战国的瓜子? 一样一样,孙膑慢慢教给秦昭。 ——像是被祭拜的神灵给出了应答。
第8章 认完五谷后,再结合一下厨房现有的条件,做出能吃的食物不再是艰难的事。 秦昭恢复了些自信。只要能把它们顺利脱壳的话,至少她是能做出羹来的。 至此,阻碍又变成另一种样子——如何把稷和黍脱壳呢? 战国可没有现代机器,不可能一眨眼就得到完好的粮粒。 在孙膑的提示下,秦昭又在厨房里找到了木臼和杵子。 从现在起,可能每一顿饭食,都需要她亲力亲为:要吃饭,先舂米。 孙膑没有着急用餐,也没有催促秦昭快些去做什么。 他甚至让秦昭先把厨房里能拿动的器物先挪到床边,告诉她每样器物的名称和大致用法。 釜是炊具,烹煮食物;簋、豆、壶是盛器,区别在于一个用来装煮熟的饭食,一个用来盛辅助性菜肴或肉酱腌菜,一个用来盛汤和酒。 至于烹煮、油煎食物和盛放肉食的鼎,筵席上用来饮酒的角和觚,普通人家是看不到也用不了的。 想起先前随手的乱用,秦昭心里对孙膑十分感激。 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好奇,只是以非常自然的方式提醒她。 现代人和古人生活习性完全不同,秦昭需要快些适应,避免在孙膑以外的人面前露馅。 她一定是要走出这间院子的。虽然屋内现有余粮,两个成年人一日三餐,坐吃山空只会饿死。 况且就吃这些东西,短时间内秦昭还可以忍受,孙膑的身体不行——伤病患者比普通人更需要营养。 别的不说,院内没有水井,生活用水也需要去城中的找公共水源补充。 说到水,秦昭舂完粮食打水时看到面上的倒影才发现,她顶着一头鸡窝前前后后地跑了大半天。 怪不得孙膑会提醒她,让她关注下家里的储水是否够用。 看破不说破。孙膑拐着弯让秦昭自己发现,他真的帮她维护着摇摇欲坠的羞耻心和脸面呢。 秦昭连忙取下头绳,十指做梳拢好长发,在脑勺后面坠了个低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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