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到这一步,绝不仅是因为你的隐瞒,也是我再也不能忍受他的亲近和信任——爱那样热烈和美好,我无法抑制心底的渴望。” “……” “多谢。” “……” 艾利欧格静静地看着你。 她自幼坎坷,从记事起便吃了很多苦头,后年少殒命,幸得神明相助,又肆意活过千百年,向来只知穷凶极恶,不知舍己救人,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性子。 只是擦肩而过的瞬间,你救了她,而她认定你。 半师半友半知己,半慕半尊半倾心。 她不能同你为师为友,更论不上知己,你同她如背道而驰的两束光,一束照彻长空,一束泯然长夜。 可若这疯狂也算爱,这执着也算爱,这欺骗和伤害也算爱—— 那么她爱她。 (爱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不单指爱情,这里更多的是一种近乎信仰的爱,无关风月) 最初的欺瞒是一切灾难的源头,亦是一切美好的伊始。 现在,你有了意中人,你那么喜欢他,可以为此赴汤蹈火,奋不顾身。 她竟感到高兴。 哪怕那是岩神,这欣喜也不曾消退。 多么可笑。 原来她愿你幸福,竟高于留下你。 残忍的,无情的,嗜虐的恶魔,竟真的还有那么一点滚烫的热血,可渡你过河。 潮热湿润的触感划过脸侧,她惊异地触碰自己的面颊——这样温热的温度,竟属于她么? 原来这样浅薄的,像是虚情假意,逢场做客的一点真心,竟也能称□□吗? 谁会稀罕? 谁会原谅她? “……离。” 你嗯了一声。 屋内点了火烛,朦胧的火光透过雨幕和灯罩,黯淡昏蒙。 “什么时候走?” “你准备好的时候。” 艾利欧格点了点头,垂目,突然按着胸口咳嗽起来,手指蜷缩,骨节青白。 你起身,将她放到榻上,从柜边摸出一个暖壶和几只茶碗来,倒杯热水给她,她勾起唇角,接过来喝一口。 “这具临时捏造的身躯撑不了多久了,辛苦阿离陪我。” “好。” “能拉着我的手吗?” “……” 你扣住茶碗,碗中热气上涌,掌心滚烫,并未作声。 她似早有预料,也不甚在意,仿佛意识都在这朦胧的热气中迷失。 “我等了你好久,阿离,一千年,我从没想过自己能活那么长。” “是么。” “我喜欢你,和岩神不一样,我只想同你多说说话,只是一直没机会。” “嗯。” “你恨我吗?” “单指我的话,不恨。” “那就够了。” 雨丝吹进来,寒意盈袖,她揣着渐温的茶碗,如捧着一簇微弱的火苗。 气氛凝固,长久的沉默后,她低低问道: “你还在吗,阿离?” “在。” 风贯入沉默的缝隙。 “……还在吗?” “嗯。” 清浅的呼吸几近泯然。 “……离。” “我在。” 破碎的白光自瘦弱的身躯漫流而出,延伸成纤细的银线,隐隐勾勒出拱门的形状,你在这漫流的月光中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一束柔软的月色,如牵起某人的手。 那月色已然沉睡,再听不见浮世万响。 “永别了,艾利欧格。” 废稿部分:(用于解释理由,和正文感觉不搭,单独拎出来) “一定要走吗?” “一定要走的。” “理由呢?” “救下归终后,我的异常已经被命运捕捉,如若不走,天理的目光追击而来,发现归终,归离集一事可能会再度发生,我不愿璃月为此遭受威胁……何况我并不总这么幸运,能遇到愿意替人挡枪的傻子。” 待三千年后,王座易位,命运改写,陈年往事一并勾销,才是你真正被此世接纳的时机。 留下意味着无数危机,对你,也对钟离。 “这可说不准。”艾利欧格嗤笑一声,在你蹙起眉头,反驳出声前撇了撇嘴。“你还是舍不得那个什么‘现代’。” “是的,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你坦诚道,“那里有我的亲人,朋友,那里有我真正的故乡。” “……”艾利欧格平静地挪开视线,“所以一开始,岩神就留不下你。” “他不会留我的。” “哈——听起来你们就高尚达成了共识。” “我不必问。” 你笑了笑,眸中浸透了水一样的哀戚,轻声道: “我回归故土的刹那,便已身处三千年后了,最多再有三五载,便能等到‘命运’的终结,届时旧的秩序尽数作废,我可以回来的,说到底——” “从始至终,会因此受到伤害的,真正行过漫长时光,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他清楚地知道你的离开于任何人,任何事都有益处,只除了他而已。 “也因此,他绝不会开口。” “……我不信你没有为此筹谋打算。”艾利欧格捏着鼻子,不情不愿地指出,“对你而言,让他难受比要你死还不能接受。” 你唇角微微上翘,牵起一丝苦涩的笑。 “我是有想法,只是怕他不肯。” “所以你要去所谓‘未来’看看有没有出岔子?” 你点了点头。 “行吧,你高兴就好。”艾利欧格无所谓道。
第101章 眼前人,心上人 …… 政务厅前梧桐树高大笔直,枝叶如碧,落下寂寂幽凉,飘渺的罄钟声透过初夏的暮光,在庭院中悠悠回荡。 廊下脚步声响,千岩军的身影在树荫间闪过,晃动交错的光影透过木格花窗,映在窗下书案摊开的卷卷公文上。 端坐在案前的钟离听着门外的声音,没有动,手指翻动书页。 侍卫同来人小声交流后,迈进正堂,走到长桌前,向钟离行礼。 “帝君,玉京台外有人求见。” “何人?” 侍卫为难地顿了一下,心中暗骂同僚的不靠谱。 “那人声称,是您的……故人。” 钟离眼眸抬起。 遮遮掩掩,不肯言明身份,不会是流云他们。若说是谨小慎微之人,偏又给自己安了个故人的名头,十分矛盾。 钟离垂下眼帘,眸光掩在浓黑眼睫间,继续批阅公文。 他翻过一页文卷,持笔之手稳如天衡,一笔一划写下批语,吩咐道: “请至前庭,我稍后便去。” 待钟离处理完要紧的事务,方舒出一口气,踏出政务厅的刹那,叫潋滟的霞光晃了眼。 他立在殿门外,猝不及防,下意识阖上双眸,拥着软暖的阳光,除了一会儿神。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 他忙于庶务,许久不曾踏出门去,记忆还停留在被连绵春雨洗出碧色如玉的丛丛幽竹上。 钟离深深吐一口气,长靴踏过廊坊,曲廊前霓裳锦簇,妍妍花叶间浮动着微黯的日光,他曲起纤长的手指,捏了捏柔软的花瓣。 连日雨去,一晴方知夏至。 今夏霓裳一如往日,开得极盛,想来要不了几日,便又到了赏花宴举办的日子。 这还是她提出的主意。 她总要他好好对自己,吃点好吃的,盛暑天喝些甜爽的乌梅桨,金秋日躺在花廊前晒太阳,在七七盛满崇拜的眸光下,讲有趣的故事。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恍然回神,岁月曾如此悠长,一千七百年的时光,纵是璃月几经雕琢,也早已不复往昔,而时光温柔,不曾模糊记忆中片刻光景。 清风盈面,花香馥郁,他眸子半阖,突然不舍得离开。 “请那位故人过来。” …… 侍卫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道清亮婉转的声音。 立在锦簇花团中的钟离抬起赤金双眸,鸦羽般的长睫忽闪,将发烫的日光轻轻推开。 一双白皙的手拨开珠帘,而后是纤细柔白的肩,修长如玉的颈,云鬓朱颜,眸若晨星,琉璃般清浅的眸光越过锦绣长廊,落在他脸上,玄色丝绦束着一丛月色,散漫随意。 他一动不动,金眸望着她。 潋滟的浮光中,少女一步步朝他走近,郁金裙裾似榴火欲燃,金铃轻晃,阵阵脆响。她没有挽披帛,几缕碎发搭在身前,如一朵饱满妍丽的霓裳,鲜丽裙裾所过之处,百花羞让。 她直接走到他身前,霓裳花香愈发浓郁,眸中笑意绵软。 “忙完了?” 钟离专注沉静的心弦微微一动。 风也凝滞,幽竹翠染,万般色彩被锢在这一方庭院中,他几乎不敢呼吸,唯恐清浅的气流,会吹散这片斑斓光影。 他仍没有言语,看着林荫间的光斑,自她鬓发跳到肩头。 她远离他的人生,已有一千七百年,而他仍不能习惯没有她陪伴在身边的日子。 年岁那样悠长,长到白日梦起—— 不能信,不愿醒。 即使在梦里,她也很少来见他,他不愿错过此刻。 钟离抬起手,手指擦过她的脸,停下来,指腹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很柔软。 “阿离。” 他轻轻地道,手指落入她身后浓密的月华中,揽住她的腰,人向前一步,手臂微微用力。 少女没有挣扎,被腰上的力道顺势带着,靠在了钟离胸膛上。 她仰起脸,发顶蹭过钟离的唇,他隔着薄薄的织物,笼着她柔软的身躯。 “阿离。” 他很想她。 此间梦太好,也容得他浅浅放纵一回。 …… 声音洒落在耳畔,语调低沉和缓,却带着说不请的缱绻柔情。 愤懑的热意陡然歇落,四肢百骸却涌上血,自耳廓到双颊,一点点热意在皮肤下乱窜,手心发麻,听着洒落在耳畔的缱绻语调,你一阵心跳加快。 他的手很凉。 你贴着他的侧脸,轻轻蹭了几下,琉璃清瞳映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容。 他瘦了,沉默时,眉眼便愈显锋利,时间渐渐磨去懵懂的意气,使他周身气质更沉稳肃厉,抬眸看人时,目光锐利威严。 可就是这样的锋芒中,因你而流露出些少年人的柔情缱绻。 你本能地觉得不妥,可稍一动,腰上力道愈重,钟离的气息将你尽数笼罩。 “当啷——” 金属与青石相击的声响在长廊响起,隐约掺杂着掩不住的抽气声。 几道交错的窃窃私语声在不远处响起。 “你但凡长了手!” “我不是……那什么……我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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