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忽而生出很多忧虑。 若陀如今可好,磨损是否已开始蚕食他的心智?七七可躲过了那场无妄之灾?魈是否饱受业障之苦? 你深深地叹口气。 你担心的太多,时间却太少。 何况因过往纠葛,此番前来,万不可同他们再扯上联系,若再引来天理注视,你将要去做的一切便功亏一篑了。 至于温迪……他十分特殊,只要钟离不同他透露因果本质,倒也无妨。 陪同的千岩军却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几句话就和你熟络起来,身板笔直,头却忍不住往前探,感慨道: “您可不知道,帝君总一个人待在政务厅,只知道忙公务,除了项目公文,其他的半点也不仔细!尤其是饮食,好几次我看见那饭食端进去,又原样端了出来,说是给咱们加餐……” 你压下万千思绪,揉揉眉心,一时没有开口。 千岩军便继续告状,没几句话,几乎将钟离抖落个干净。 你回过神,拧起眉头,听得来气,又忍不住心疼,针扎一样,正要开口再仔细盘问一番,琉璃亭内走出一位侍者,请你入内。 待你脚步渐远,那千岩军的同僚看向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 “你小子!帝君日常是可以轻易透露的吗?” “有什么关系?这位不是帝君的故友吗?”千岩军挠挠头,一脸困惑,“平日还没有这样好耐心的人肯听我唠叨呢——你们都觉得帝君自有深意,可不吃饭咋成啊?” 那人噎了一下。 “……总之你就少说两句,你可知道帝君从不留人过夜?” 千岩军咧嘴傻笑: “咱刚来,不知道哎。” “……这和你什么时候来的没有半块摩拉的关系!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常识?” 那人忍不住,一个暴粟锤到千岩军额头上,附耳低声道: “咳咳,我可告诉你,男女七岁不同席,寻常人家绝不会随意留不相干的女儿家过夜,除非是……” “咱不听!”千岩军抱着头,委屈道:“我看你才该少说两句呢!叫帝君知道了,开阳星大人饶不了你!哼!” 无故殴打同袍!大人肯定会狠狠罚你军棍! “……说的也对,说得也对。”那人喃喃道,半晌,一巴掌呼到自己脸上“哎呦我这破嘴!对了,对了,昨天的事,咱俩可万万不能说出去!” 帝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他们这样胡乱揣测,岂不是辜负了帝君的信任! “我才不说呢!我可是全村嘴最牢的!” 你将食盒笼进乾坤袖中,在侍者的指引下踏出门来,刚巧听见这么一句,便随口问道: “不说什么?” 两人皆是一惊,肩背陡然挺得笔直,齐刷刷摇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你,目光凝成四个大字。 求别追问。 “……” 你又不会逼问他们,干什么一副心虚的要死的模样。 可疑。 但你应了钟离,赶时间,便不作他想,同两人交代几句,告辞离去。 …… ……这场景过分诡异了。 你默默抬头,目之所及,晴空朗朗。 你垂眸四顾,长风流转,山色翠微。 一切都再祥和不过。 于是你淡定地走向两人——都是梦。 金色的薄壁落在钟离身侧,他端坐在原地,左手捏着一只青瓷小盏,右手举着一只玻璃瓶,日光穿过瓶中纯净透明的液体,折射出明净的光彩,离的近了,鼻尖还缭绕着若有若无的醇馥清香。 符文明灭间,将世间一切流风都隔绝在外,那道肩背笔直的身影好似群山屹立,巍然不可撼动。 你嘴角微抽 玉璋护盾。 居然还用上了玉璋护盾。 那头的诗人便没有钟离这般悠闲,白皙的脸紧贴在玉璋护盾流光蔓延的薄壁上,脸上的软肉都挤压地变了形,手死死地扒在桌案边缘,不肯退避半分,一双翠色的眸色忽闪,盛满了渴望。 见你过来,翠眸与金眸一同朝你看来。一方沉稳温和,神色柔软,一边眸光炽热,如见救星。 “阿离。” “阿离!” 你看向钟离,笑意盈盈地朝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把人放进去。 对上你的目光,钟离亦微微一笑。 你:……? 钟离没作声,静静地看着你,眉眼间露出几分柔软。 你当真回来的很快。 “二位可聊的开心?” 你敲了敲薄如蝉翼的金壁。 “时辰不早了,开饭吧?” 钟离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金光倏然退散。 你将偌大的食盒放在桌案上,钟离撤走满桌公文笔墨,将盒中菜肴一一布在桌案上,将荤食素菜分摆两侧,几盅羹肴和点心则放在中间。 他的动作很自然,以至于两人都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温迪却心中纳罕,继而失笑。 嗯,就算不似方才玩笑那般亲昵,也是情谊匪浅呢。 乘着钟离布菜,你扭头看向温迪。 “留下一起吃吗?我请琉璃亭准备了三份餐具。” 钟离动作微顿,唇边笑意凝固。 “哇,真的可以吗?”温迪眸光愈亮,哎嘿一声“那我就不客气啦!” “……” 钟离默默地将一盘水晶虾放在桌案上,一声轻响。 你没注意到,只笑了笑,示意温迪随意坐。 温迪顶着你身后那人审视的目光,抱起解开结界后,被钟离随手放在一旁的瓶子,笑意不减。 “好欸,我刚好带来了先前埋在风起地的陈年好酒,如今正搭这一桌美食。” 你来了兴致,闻言点一点头。 “琉璃亭不曾准备这些,倒是凑巧。” 温迪眸光忽亮,翠色欲滴。 “是吧是吧?” 你仔细打量着酒瓶。 “酒液明澈,醇香馥郁,定是好酒。” 温迪在一旁拼命点头。 “欸!阿离好眼力!” 你抿唇浅笑,看向钟离,声音温软。 “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敲定了。 钟离眉心直跳。 他就是怕这个。 钟离深吸一口气,试图打断几句话就开始推心置腹的两人。 那与风雅二字搭不上半点关系的酒鬼诗人也就罢了,阿离不善饮酒,绝不能被他唬住了。 “阿离。” 他严肃地看着你,略一摇头。 你夹了一块莲花酥,盛在碟子里,递到钟离面前。 “机会难得,不要这么拘束嘛。” 你笑意盈盈,似枝头夏花绽放,娇艳烂漫。 钟离凝视你许久,垂眸,接过莲花酥。 简直是胡闹。 而他明知不该纵容,却也无从拒绝。 他总也拗不过她。 ……
第108章 只喜欢她 …… 日头渐高,三人推杯换盏一番,都生出些醉意。 温迪当仁不让,一人饮去大半,钟离虽不多饮,却也不曾拒绝,盏中酒液不断,而你每每端起酒盏,就会得到钟离的淡淡一瞥。 不严厉,却像沉默的山岩,隔着一段距离,将攀登者整个视野占据。 你被他看得心虚,心知自己酒量不佳,没有多喝,捧着一只小盏乖乖巧巧地抿。 即便如此,酒过三巡后,你也生出些醉意,头脑微晕,靠在桌案上休憩。 钟离看向你。 他的目光沉静如寒亭落雪,几无醉态,长睫轻颤却似叶落清湖,荡开涟漪万点,其中情意昭昭切切,明净坦荡。 温迪挑一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 眼见绯色攀上你的脖颈,钟离微微蹙眉,将一枚蜜桔点在你唇边。 “含一含去酒。” 你头脑发晕,便顺势含了去。 钟离面色清冷沉静,唇边却勾起一丝微不可觉的笑意。 “咳咳咳咳——” 温迪猛地呛了一口酒,翠眸忽闪。 嗯?难道方才老爷子没有开玩笑?? 呜哇!石头醉了,秀起来简直不管别人死活! 对案的两人俨然不曾有心思关注他,他闷闷地灌了自己一口。 要不是老爷子嘱咐他不可将阿离的身份随意说出去,他早就飞走啦,稻妻也好须弥也好至冬也好——欸~好想见见他们呐! 只是。 温迪放下酒瓶,眸光透过松枝的缝隙,望着两人。 你也不知清醒了多少,含笑同钟离道谢,他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却很柔和,目光落在你脸上,缱绻温柔,珍重至极。 那样的珍宝,若不能长久拥有,便是长久的寂寞。 或许他可以多来和老爷子聊聊? 温迪笑眯眯地收回目光,喝一口手中酒。 哎嘿,他明明来的很巧嘛。 …… 清风徐来,云波不兴。 觥筹交错间,日头西下,披落云霞,山花如绣颊,玉片似的月牙自东山而出,温迪扣着木琴,清扬的歌声与琴声相和,沉醉东风。 待吃尽了酒,温迪告辞离去,还顺走了一盘金丝虾球。 钟离没有拦他。 他甚至没有抬头,单手握着酒盏,眉眼低垂,神色沉静,如品茶一般,先品,再嗅,后闻,之后才不急不忙地抿上一口。 可酒终究不是茶,这么一场下来,他面前的酒瓶亦是空了大半。 沉醉的晚风对你附耳低语。 “欸嘿,告诉你一个秘密:老爷子他醉了,可就不那么讲规矩了。” 那风盘旋了一会儿,像是打了个嗝,慢悠悠地补充道: “脾气也会更好些,这时候和他商量些什么,总是容易些,诱他答应在茶室请酒也不是没可能……” 翠色的清风卷起雪白绵软的云雾。 “嘿嘿,晚安啦。” 你举盏相送,待风离开两人身边,你起身,盘腿坐到对案去,手撑在案几上,仔细端详他的眉眼。 他瘦了,眉眼依旧凌厉,肩背笔挺,如山水画卷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云霞的金光映入他煌煌金眸,为沉默伫立的山岩披上柔软的外衫。 你抬手,柔软的指腹描摹他的轮廓。 霞光笼罩下,你的双眸亮如星辰。 钟离按住你的手,同你对视,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我原想着,待你我昏礼之时,要宴请璃月万民。” 这没头没尾的发言让你怔了怔。 “他们都很愿意同我们道贺,皆时若有贺礼,便都收了,交由月海亭收纳整理,来年以摩拉作为补贴,归还万民。” 你鼻尖发酸,拉着他的手笑了笑。 他这样好,怎么就不能如愿? “……归终和流云很早就开始准备典仪布置,将伏龙树都搬到典仪上去,为了花冠上一枚明珠的位置,也会闹到我面前,要我公正评判。歌尘将流程拟了数个版本,拉着魈和七七作演习,甘雨自荐作绣球,险些压塌了竹制的笼台……你喜欢热闹,我们就把所有人都请来,阿离,我想你风风光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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