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识到: 我像是一本书似的被打开了,用来将书页串联起来的细线,也隐约能够看到。 手指,主要是指腹上的一点点薄薄的茧子,以及大约在一周前修建,平整圆润但稍稍留了一点点的指甲在书页上划。 文字不被影响,纸张不被影响,除了书本身在簌簌地动摇。 不要这样影响斯文,书想说,但是在书被摊开的时候就已经不斯文了。 她好想合拢。 就是……闭拢起来。 含羞草被触碰之后会将自己闭合起来,叶片瑟缩起来,雾青认为自己其实并不是含羞草——但是,太多了。 连绵的、迂回的,看似是闲笔,但当真如此吗? 云拱起弯弯的桥,像是新月一样的弧度,朝着上头,随后又落下。 在纯白中翻起的浪俄而变成了鱼,沉沉地砸下去。 尾鳍摆动着,将水花掀得四溅。 鱼掉在温水里面,鱼是被吃掉的野莓变出来的,所以和那萼状的花一样颜色。 温水,或者应该说是温泉,将近四十度的样子,没有很明显很强烈的浪流涌出翻滚,其实还挺平和的,但是对于鱼来说,这是异样陌生的环境。 如果鱼拥有双腿,它或许会试图跳出去。 可惜没有。 好热,腮张张合合。 因为包裹着鱼,所以暂时除了温泉的声音,其他的就只剩下鱼自己的尾鳍摆动——还有,在温度较高因此没什么氧气的水中努力攫取着必须空气时口腔一张一闭发出的声音。 外来者的拓荒好像快要结束。 但是谷地似乎并不这么觉得,再让它肥沃一点吧,谷地这样说。 野莓渴望被更多次吃掉——像是殉难者吗?好像不是,是利益交换。 书本不能落灰,要长久地摩挲;含羞草再一次稍稍张开叶片;鱼开始在温泉中习惯…… 挽留,挽留,如果不能用柔软的恳请,那就用强硬的手腕。 手指抓着头发,足心踩着膝盖。 分秒滴滴答答,是紧逼着几乎要用肋骨拘束自己直到窒息,还是一种几乎锁紧的、针对口鼻的溺毙? 雾青的视野变得有些恍惚。 匹诺康尼的昂贵房间在她眼前破碎成像是万花筒一样的深浅不同的色块,色块崩裂再重组: 冬日的雪原上空有绿色火焰一样的极光,罗浮的云桥之上愈架起长虹,黄金的时刻上空前百颗流星划过——最后凝聚成火焰在赤纯中点燃的白。 全白,占满了整个视野,流星又一次坠落下来,和大气层摩擦着,热到了极点,那陨星中的冰全部都气化了,被抛弃出去,或许会凝结进入云朵或者雾气,但是谁知道呢。 流星最后猛地落在了海水里。 然后,竟然浮了上来。 或许是因为流星太热了,所以海水中也有一些沸腾,蒸起来的水汽变成一片雾,再一次湿漉漉地用行为表示自己想要成为云,这样就可以下雨。 但是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水好让雾再变成云。 雾青拉过一旁的枕头,往自己脑袋上盖了盖,她靠着这种比鸵鸟还要更埋头的行为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 平缓得不多,但是勉强有用。 她爬起来,没有重新在睡袍上系一个蝴蝶结。 砂金在用手帕擦脸,不仅仅是下半张脸,上半张也一样,他将手帕扔在一边:“看,我说得没错对吧?服务意识。” 得益于女性那短暂的不应期,雾青仍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放大了很多倍,并且被复制到了身体的各个角落里跳动,但她成功非常利索地用腿勾住砂金的肩膀,让他在几乎毫无防备的一个天旋地转之后被换到她刚才的位置上。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如果孔雀绿色的绸缎衬衫能够被破坏更多一点的话,那么兴许砂金能够感觉到更多,比如说在被子上压下来的那个人形的小坑里面带着的偏高的体温。 再比如,一些让被褥变得有些潮意的汗。 但是这些于他都不算是重点,他抬头看着雾青,若有所思:“所以你更喜欢上面。” 雾青的脸色很短暂地变了一下。 但是她不至于直接因为这个说不出话,她挑眉,道:“高处风光殊异。” 大概是因为砂金刚刚问的那句话,她握住他的手,将那两只在摘掉了手套后愈发明确地显露出指节修长骨感的手交叠在一起,用一边的虎口按着,直接给推过了头顶。 “而且,谁能拒绝脐橙呢?” 她就着这个高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好歹这里面还有水份。 刚才的雾气沾湿了太多,也曾经淅淅沥沥地滴落雨水,将树木枝干还有土壤浸润,循环中需要获得填补,否则雾气就会收缩。 “我觉得我更喜欢的好像是掌控全局的资格和权力——这么说起来我大概也是个控制狂。”雾青尽量让自己冷静地说话,但是很难,她仍然是一块吸饱了野莓果汁的海绵,一有个按压触碰的就会再次释放出去。 她都知道自己的声音……这会儿和冷静不沾边,倒是和才刚刚从糖浆中抽出来的、粘稠着拉出漂亮的金黄色糖丝的艳红草莓有点像。 甜的、软的、绵的,因为糖浆而带上了一点本不属于她的温度。 她低头去碰了碰砂金的眼睛,用嘴唇,拢起来的领口在低头得过程中又一次散开。 “我要。但是我自己来——我不是那种躺平类金主。” 她自己不太想当枕头公主,倒是很乐意让砂金试试看枕头王子的生活——或许他没那么喜欢,雾青就是这么估计的。 但是万事,不管是接纳还是拒绝,总得有一次。 就比如说,在此之前她心理上总是对咬这件事带着一点三次元的抵触——二次元就没问题了,二次元只要不超过道德和法律的红线就一切安好,甚至还容许一些试探性的越界;但是她方才试了一下。 从雾气里面滴落的雨水就成了证明——她改弦易帜,彻底放弃了先前的主张。 雾青的手绝对不可以算是不灵巧。 金属碰撞,皮质摩挲,好在虽然花了一些时间但最终并不十分困难。 但是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那种心急,将衬衫上的纽扣崩掉了一颗。 纽扣被她咬着扔到一边,至于说之后要怎么从毛绒地毯中找到它,那就是另一个问题。 明日愁来明日愁。 她没有松开握住砂金腕骨的那只手,所以身体重心更需要扶一扶,她自己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轻声问砂金他的裤子是那种容易干的布料吗? 毕竟白色在弄湿了之后好像还挺明显的——仅次于灰色? 砂金说无所谓啊,反正等待的时间再长也不是等不起,况且房间提供的睡衣是两套。 他用小拇指点雾青的手背,劝说她将自己释放。 红喙的雪鸽,需要送回巢穴中吗? 又或者,同白鸟接吻需要付出什么呢? 猎人说,需要付出的是蜂蜜。 也许猎人对那种甜味心心念念,始终都想着它,甚至等不及再自己寻找到一处巢穴,然后从熊那边抢夺过来。 她直接与蜂蜜本身商量,或许可以得到一份合同。 猎人将自己捕获的蜂蜜藏得很深。 她为此付出了一些……或许可以说是艰辛的代价。 但是她很满意,握着砂金的手擦自己额头上面沁出来的汗珠,然后亲了亲那手指的指节。 他手背上的青筋有一点凸起,比往常明显了点。 另一处亦然。 * 人行浓雾中,焉能不湿衣。 砂金准备去冲个澡,他觉得雾青也需要——但是在此之前果然补水才是最重要的。 雾青躺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让前台送上来的两瓶清水终于给到她,让她能够小口小口地补充一下。 她都快干涸了。 酒精一杯接着一杯地灌,蒸发一场接着一场来,换了谁都受不了这个。 喝完了,她钻了出来,提起绸缎质地的布料。 “我的睡衣不太好穿。”皱了、汗湿了,甚至于下摆还不知道是被谁动的,撕拉一下扯开了一片,彻底开叉到超级高腰。 “我觉得应该已经没必要了吧?” 有没有必要可以等到清洗后在说,毕竟曾经汗涔涔过,就这样去睡觉的话多少有点不舒服,皮肤黏黏的滋味不好受。 大概都怪蜂蜜——否则哪里至于这样呢? 一个人的话,确实是在磨砂玻璃房里面会更方便一点,但如果涉及到“双人成行”,那浴缸确实会方便一点。 不管是帮忙,还是帮倒忙。 大概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是又或许没有那么错误,不过白瓷的质地确实是有点硬了,令使在不动用力量的时候也不应该用自己的膝盖和它硬磕。 好在热水确实可以舒缓皮肤,而且她也就只有最开始那会儿忘记了其实命途的运用可以再更日常一点。 当护膝也挺好的,未必只能局限在保护嗓子不被鱼刺卡到。 在哗哗的水流中,膝盖上的痕迹逐渐淡去的雾青突然想到了什么——三次,终于不应期累积起来把人逼成了贤者,开始足够细致、周全地思考。 她很严肃地说道:“我刚刚才想起来。还有很重要的一个环节没有做。” 她停下了手上试图帮砂金把用来给头发做定型的那些物质全部洗掉,看看这头金发还能不能变成比较柔顺的那种……妹妹头?大概可以这么说吧,变回那种甚至有点乖感的发型。 现在她还没有得出答案,但是她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但好像没什么缺少的环节了,砂金心想,至于说的确重要的避孕——在匹诺康尼的梦境中吃东西都不会胖,就别说避孕了。 真要造出来的得是什么妖魔鬼怪? 刚出生就是模因身? “你居然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吗?”雾青已经熟练掌握了阅读他的技巧,这会儿正因为所谓智者千虑中的必有一失而摇起不存在的尾巴。 “是告白啦,这是很有必要的。虽然行动上已经有了,但是语言上的是不能少的。” 雾青握着砂金的手,连带着掌心中已经打出泡沫的沐浴露一起握住。 “我一定要说,你要认真听,然后给我回答,回答可以一会儿再说,因为我想要录音——我喜欢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砂金,看他张口,说:“那就等出去之后再录一遍,因为我迫不及待想要回答。” “当然。”他顿了顿,又道,“用仙舟的话说就是,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第108章 假面愚者A,假面愚者B,假面愚者C,还有巡海游侠D,巡海游侠E,忆者F,还有某位和在场所有人都不认识,但却意外非常和谐地融入了进来的皮皮西人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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