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故意玩文字游戏。 刘贤干笑:“堂妹真风趣。” 李令月侧头,看到刘贤额头有汗珠,嘲讽道:“堂兄,今日秋高气爽,你却满头大汗,莫不是虚症?” “我……我……” 刘贤擦了擦额头冷汗,顾左右而言道:“我确实身体不太好,稍微运动一下就浑身虚汗。” “原来堂兄撑着病体为我驾车、陪我打猎,我真是愧不敢当。” 李令月的话语带着居高临下的强势。 刘贤于是陪笑道:“不知者无罪……哈哈……哈哈……” “不知者无罪?那若是知道了?” 李令月抓着话茬诘问。 刘贤:“……堂妹此话怎讲?” 李令月:“堂兄心里明白,何必多问。” “可是我心里——” “殿下!” 胶东国幕僚见情况不妙,硬着头皮上前,指着勉强进入视野尽头的一队人马道:“前方似乎有些意外。” ——他们原计划是押送“盗贼”的人马与打猎队伍距离不到三丈时再借押送队伍的行礼与自我介绍向刘姣“夸耀”胶东国近年来的治理情况,暗示前些年拦路杀朝廷密使的“强盗们”都已被正法处死。如今为解刘贤困局,幕僚们不得不提前将公主殿下的注意力引到押送“强盗”的队伍身上。 “意外?” 李令月看向李显君。 李显君领命,快马上前询问。 刘贤见李显君如此英武,心中不禁泛起寒意。 同行的刘通平则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陪在李令月身边的刘解忧——不仅因为他被刘解忧的美貌与气质倾倒,更因为他害怕自己和自己的后代有朝一日会被祖父和父亲的错误牵连,落得比楚王后裔更加凄惨的境地。 刘解忧注意到刘通平的注视,回过头,隔着幂篱问刘通平:“为什么盯着我?” “因为……” 刘通平心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刘解忧:“虽说我们是堂亲,不必严守男女大防,但你这样当众看我终究有违伦理。” “……受教了。” 刘通平笑得很勉强。 此时,李显君已经问清情况,回到李令月身边:“禀殿下,这是官府的押解队伍,戴枷的都是在胶东国境内为非作歹的强盗贼人。” 话音落,刘贤补充道:“堂妹,自从长安密使在胶东国境内惨遭袭杀,我便勒令国相加重对胶东国境内的盗贼的抓捕、惩罚,如今,不仅胶东国境内是太平盛世,周边郡县也都几乎没了盗贼。” “既然胶东国内已是太平盛世,为何又有官府差役押解盗贼?” 李令月反问刘贤。 刘贤道:“堂妹有所不知,为了让国人清楚做盗贼的下场,每年秋季问斩前,我都会让官吏差役押解今年一整年抓到的所有盗贼,戴枷绕胶东国游行一周,沿途公布他们的罪行和惩罚!” “堂兄果然心思缜密。” 李令月笑容微妙。 刘贤道:“百姓大多愚昧无知、目光短浅、为了蝇头小利犯下罪行,除了必要的教化,我们更必须用雷霆手段让他们知道违背汉律的代价!” “普通百姓犯罪要严惩,诸侯大夫犯罪也一样要严惩,”李令月幽幽道,“如此一视同仁,天下才能大治。” “……堂妹所言极是。” 被李令月的话刺中痛处的刘贤用仿佛牙痛发作的声音附和。 李令月:“既然堂兄身体严重不适,就不要勉强自己陪我打猎了,早日回王宫歇息。” “堂妹,这可——” 刘贤态度越发含糊。 李令月:“我不是刘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堂兄。” 刘贤:“……” 思量许久,刘贤拱手道:“堂妹,堂兄身体不适,不得不失礼离开。” “堂兄慢走。” 李令月笑容淡然,目送刘贤。 刘贤看向儿子刘通平。 刘通平却有自己的想法,不愿配合父亲。 刘贤于是看向幕僚。 幕僚会意,策马上前,准备陪刘贤回王宫。 刘贤再次看向儿子刘通平。 刘通平终于做出反应,却是—— “父王放心,儿子已经长大,可以替父王尽地主之谊。” 刘贤:“……” 但想到儿子对自己秘密筹备的谋反知之甚少,不小心说漏也不会泄露重要信息,刘贤顿时又放宽心,叮嘱几句后,在幕僚们的陪同下骑马离去。 此时,押解“盗贼”的队伍也终于走到李令月面前。 差役们知道李令月的身份,不等李令月发话已经挥舞棍棒让戴枷的罪犯五体投地地跪在地上,自己也紧随其后跪拜磕头:“拜见敬武长公主殿下!” “你们奉命押解游行的这些人都是盗贼?” “是。” “被抓的时候,哪些杀过人?哪些没有杀过?” “都……都……” 差役含糊,不知如何回答。 李显君见状,威吓道:“殿下面前,如实回答!” “喏喏!” 差役们颤抖着身体回答道:“这些人中有一半以上都杀过人,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话音落,被迫五体投地跪在尘土里的戴枷罪犯中竟有一人发出高呼:“殿下!殿下!我冤枉!我不是强盗!我甚至不是胶东国人!” “哦?” 李令月看向刘通平:“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 刘通平低头:“父王说,我还小,不许我过问胶东国的事情。” “所以你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 刘通平感受到压力,不敢抬头。 李令月于是让李显君把喊冤的“罪犯”送回离宫暂且安置:“等打猎归来,再行审问。” “喏。” 李显君得令,将那高呼冤枉的“罪犯”提出来,要送去离宫。 其余戴枷罪犯见状,纷纷跟着喊冤,理由五花八门。 李令月随即看向差役:“究竟怎么回事?” 差役:“小人不知,小人只是奉命办事……小人……” “全部押回去!” “喏。” 李显君挥手,立刻有一队人马将戴枷罪犯连同差役全部带走。 见敬武长公主殿下虽是一介女流却做事强硬果断,刘通平内心越发地起伏不定。 …… 半个时辰后—— 队伍浩浩荡荡抵达传闻有梅花鹿群簇拥纯白异兽出没的沼泽。 当地农户为他们引路,可惜纯白异兽早已离去,只剩下梅花鹿群滞留河岸边。 李令月早在途中遇见押“盗贼”游行的队伍时便怀疑东边沼泽有纯白异兽是刘贤为了让她遇见押解盗贼的游行队伍特意编造的借口,如今果真没有在东方沼泽见到纯白异兽,于是装出遗憾,叹息道:“可惜,白跑了一趟。” 李显君闻言,安慰道:“殿下不必遗憾,自古祥瑞难得,何况胶东只是个诸侯封国。” 李令月淡淡一笑,看向刘通平。 刘通平:“……胶东国是个小地方,容不下这么大的祥瑞。” “你真是这样想?” 李令月的笑容很是微妙。 刘通平:“……” “你或许是真心这样想,可惜你的父王、你的祖父王心中所想并非如此。” 李令月引诱道:“想不想知道刘庆私下都对我说了什么?”
第161章 质问胶东王 刘通平闻言, 脱口而出:“王叔私下对皇姑都说了些什么?” 他渴望得到答案,以便确定自身是否安全。 “刘庆说, 胶东国内藏着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胶东康王有见不得光的秘密,现任胶东王也就是你的父王、他的王兄正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 说话间,李令月弯弓搭箭,瞄准一只在岸边吃草的梅花鹿:“你说我这一箭能命中猎物吗?” “殿下——” 话音未落,利箭破空飞出,正中梅花鹿腹部。 中箭的梅花鹿应声倒下,鲜血顺着腹部伤口流出,迅速染红草地。 其余梅花鹿吓得四散逃离。 刘通平心惊, 赞道:“皇姑好箭法。” 李令月笑了笑, 意味深长道:“父皇是文武皇帝,身为他的孩子, 自然也要文武兼修,文能治国,武能安邦。” “但是——” “我知道外界关于我有一些不好的传闻,认为我再能干也是个女人, 无法做男人才能做的事情。” 李令月悠然道:“男人和女人都是人,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自然也全都能做到。” “皇姑这话究竟是——” “知道谋逆失败的诸侯王是什么下场吗?” 李令月冷不防改改变话题。 刘通平谨慎道:“勒令自杀、国除。” 李令月又问:“谋逆者的子女后代呢?” 刘通平心惊胆战地回答道:“从者处死,不知者幽禁,后代皆为罪人。” “你认为这样的惩罚合理吗?” “合理。” 刘通平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抖。 感受到刘通平的慌乱情绪,李令月追问:“如果你因为祖辈的错误才出生就成为罪人,被宗室厌弃, 被他人鄙薄,你会恨吗?” “我……” “会, 还是不会?” “我不知道。” 刘通平不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身为人子,从小接受孝道教育的他不能也不可以恨父母,但身为人,他怎么可能不恨! “胶东康王生前曾犯下大错,父皇念及手足之情不予追究,”李令月道,“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你们的不幸。” “……” 刘通平的脑袋压得更低了。 众所周知,陛下是个刻薄寡恩之人,连备受信任与宠爱的长平侯的儿子卫伉都可能因为小事被剥夺爵位,何况他的父王早已犯下不容宽恕的罪行! 陛下曾经因为手足之情原谅胶东康王生前的过错,将来也会因为父王的不知悔改将胶东康王的罪叠加在父王身上一并惩罚! 我该怎么办? 难道要—— 正当刘通平陷入天人交战时,李令月缓缓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啊?” “我会在胶东国境内停留,直到得到我想得到的!” 说完,李令月策马,追击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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