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娇的注意力立马转移:“我二哥——” “你二哥一路风霜,早早回去歇息,过几日来看你。”四爷嗓音地低沉,伸手捋起她鬓边的碎发,并同年娇说起年羹尧凯旋的表现,“今时不同往日,他却是过分谦恭、谨慎了。” 年娇听得一呆,跪、跪着前来? 虽说出乎了她的预料,贵妃娘娘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心里不禁夸赞起自家二哥,她就知道从小到大的教导,一定会有用处,看看他如今出落得多好! 都不用她提醒,就掐灭了仗功而骄的可能,年娇眉眼飞扬起来:“二哥打小这样。” 对于年娇的话,四爷倒是不怀疑,亮工性格如此,想必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 他看着艳如骄阳的漂亮美人,手指揉了揉她的后颈,都是一家兄妹,怎么面前这个就学不会? 四爷神色不变,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年娇已是高高兴兴地计划起来:“今晚要叫小厨房下锅子,再切几盘牛羊肉。汤锅要两样,蘸料也是,清淡的,鲜辣的,还要配上手工制作的肉丸。” 随着天气渐冷,年娇对猪蹄的热情大大降低,冰碗早就被她遗忘在了角落里,火锅一跃成为新宠。 而今没有火锅的称谓,年娇问了秋嬷嬷,名为“锅子”的花样也不繁多,于是贵妃娘娘趁着看话本的间隙,向小厨房一口气点了八样下锅菜。御厨最会揣摩主子的心意,最后捣鼓出来的菜品蘸料,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美味,还要精致。 四爷还没随她尝过改良的版本,如今年娇显然是为了庆贺,方才一副隆重的架势。 他听着,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开口道:“准了。” 随即望向她的肚皮,定好饭后消食的行程,至少半个时辰起步。 年娇浑然不知皇上冷酷的想法,凑上前去,在他的脸颊印了湿漉漉的吻。 男人面庞不见冷肃,彰显出极清俊的五官,侧着身,衣袍绣着的金龙爬上日照的光晕。 苏培盛远远候着,只能从屏风另一侧望见朦胧的场景。他抑制住捧心的冲动,低声问秋嬷嬷:“贵妃娘娘点的锅子,何时开始备上?” 秋嬷嬷同样低声道:“很快,用不了多久。” 苏培盛立即道:“那还有些时候,做奴才的,还是在这里候着为好。” 秋嬷嬷:“……” . 用完热腾腾的锅子,四爷竟是出了汗。 见年娇伸手,葱白的指尖就要解开他的盘扣,四爷喉结一滚:“先去御花园走走。” 年娇缩回了手,抿抿唇,觉得自己也有些吃撑了。 于是朝他露出甜甜的一个笑:“都听皇上的。” 过了傍晚,夜色侵袭得很快,月光洒在台阶之上,柔和又清冷。 年娇系着湖绿色的披风,衬得脸颊娇艳欲滴,她望了望四爷身上的藏蓝色披肩,犹豫了一会儿,问:“怎么有点小。” 她眨眨眼:“难道是苏培盛拿错了?” 四爷:“……” 苏培盛:“……” 四爷额角青筋一蹦,冷声反问道:“这是谁的披风,娇娇难道忘了不成。” 苏培盛翻出这件,还是他默认的,从雍王府到养心殿,唯有一件不合身的披风,一直待在他的寝卧里。 年娇努力回想,终于想起了藏蓝色的来历:“…………” 贵妃心虚了。她飞快地攥紧皇上的手,哼哧几声,可怜巴巴地道:“臣妾记性不好,皇上不要记恨臣妾。” 皇上用力一挣,没挣开。 眼见御花园近在眼前,他拧起眉:“成……” “成何体统,臣妾早就背熟了。”年娇小声说,“皇上不原谅我,我就不放开。” 四爷半晌说不出话,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几眼。 “若朕记的不错,贵妃明早不用请安。”他淡淡道。 年娇周身有些发凉,攥着手的力气下意识地松了几分,正当此时,不远处响起一道细弱动听的嗓音:“嫔妾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连苏培盛也是一惊,他光是专注皇上和娘娘的互动,连御花园什么时候来了人都不知晓,实在是他的失职! 来人梳着小两把头,清丽秀美,姿容比宁贵人武氏还要好看几分。 苏培盛片刻回想起来,这位海常在,乃是潜邸极不起眼的一位侍妾,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从前没有存在感的海常在,穿的杏白色衣裳,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衣料,可就是这幅小家碧玉之态,竟是透出楚楚可怜的意味,真要类比,像极了从前尚未承宠的良妃! 四爷抬眼望去,神色恢复了冷硬。 不等他开口,被吓了一大跳的年娇躲到了他的身后,脑袋怎么也不敢探出来。 黏着皇上还不够,她气呼呼地骂:“哪来的白衣女鬼?”
第72章 白衣女鬼呆在了原地。 苏公公震惊几秒,随即恍然大悟,是了,贵妃娘娘怕鬼! 他扫了眼海常在的穿着,上前几步正要解释,不等他道破真相,四爷开口了。 “……是人。你再仔细看看。” 语气含着无奈,还有隐于深处的安抚,闻言,年娇总算大胆了些。 她探出一个脑袋,又朝海常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颤巍巍的小心脏终于不跳了,年娇皱起鼻子,觉得很是丢脸。 继而问四爷:“她是谁?” 海常在羞愤欲死。 她光知道世上最打击人的事,便是在皇上跟前被认作白衣女鬼;没想到更打击人的来了,贵妃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她的眼泪当即就要落下,终是顾忌着御前失仪,憋在了眼眶里。 心底的希冀,寄托在被贵妃问话的皇帝身上,霎那间,四爷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四爷沉吟一瞬,看向苏培盛。 显然皇帝也一时没有想起她是谁。 苏培盛:“……” 海常在:“……” 苏培盛躬身,老老实实给主子解惑:“回皇上和贵妃的话,这位是海常在,康熙四十四年侍奉潜邸,如今随顺嫔住在钟粹宫。” 钮钴禄格格就是如今的顺嫔,年娇立马有了概念,她哦了一声,随即没了下文。 皇帝更没有什么表示,他迈开脚步,边走,边和亦步亦趋的贵妃说话。 略带训斥的语气:“朕早和你说过,世上本没有鬼魂……” 冷风吹来,吹得海常在瑟瑟发抖。 她不敢回忆方才的一幕幕,更不敢再存有邀宠之心,好半晌,才止住了发颤。 继而质问贴身婢女:“顺嫔娘娘是不是要害我?” 若不是顺嫔不经意提起,说太上皇的良妃是如何得宠的,她如何会日日傍晚守在御花园,意图博得一二怜惜? 以为今天是撞了大运,没想到贵妃也在,还多了个白衣女鬼的名号…… 吓坏了的贴身婢女使劲摇头,海常在眼泪又下来了:“她好狠毒的心!” 前脚回到钟粹宫,后脚,皇后的训诫于翌日下达。 也不知苏培盛在皇后跟前说了什么,“海常在窥伺圣踪,抄写佛经二十卷”的新闻,霎那间传遍了六宫。 主位顺嫔管束不利,同样抄写佛经五卷,即日开始执行。 接到训诫,顺嫔面色铁青。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她是有提携海常在的想法,叫皇上能多多到钟粹宫来,同她说起良妃的事例,实则是为了增添海常在的信心。 谁知道海常在竟是蠢到不管不顾地去了御花园,还同贵妃撞上了。 落到如此下场,海常在非但不自省,反而恨上了她,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自入了宫,她便事事不顺,这个“顺”字的封号,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 想到海常在仇视的目光,耳边传来“裕贵人前来拜访”的通报,顺嫔摇摇欲坠,在宫人惊恐的视线里,身躯一软—— 顺嫔病倒了。 . 顺嫔的病,一点都不耽误册封礼的进行。 月初是贵妃的册封大典,在翊坤宫众人的再三盼望下,终于姗姗来迟。 秋天已过,冬日的气息越发浓重,一大早,年娇就被秋嬷嬷从被窝挖了出来。年娇抖了抖,下一秒,怀里塞了一个暖炉,她连忙抱紧,慢吞吞地睁开眼睛。 年娇左右张望了番:“皇上呢?” 问春压低声音:“皇上早朝去了,吩咐奴婢们唤您早起。” 今儿是不容错过的大日子,年娇想起四爷的嘱咐,努力驱散困意,任由问春给她上妆。 内务府早就备齐了贵妃品秩的服饰,用的都是最好的针线,由最好的绣娘仔细制成。他们不敢怠慢翊坤宫,都快把问春她们当祖宗伺候,用不着去催,昨儿一早,便紧赶慢赶地送了过来。 秋嬷嬷抱起朝袍,轻轻一抖开,耀眼的金黄霎那间充斥了整个寝殿。朝袍的精美与繁复,是年娇从未见过的,她强忍住雀跃,矜持地伸手摸了摸。 还来不及表达喜欢,问夏从一旁的托盘取来朝冠、朝珠与佩饰,笑吟吟地朝她走来。 年娇头顶一沉,紧接着,身上又是一重:“……” 若不是有秋嬷嬷搀扶,她的花盆底都要站不稳了。 秋嬷嬷连忙安慰:“不过半日光景,很快就能换下,娘娘可要坚持住。” 年娇一听,勉强接受了半日的说辞,眼眸亮晶晶道:“好。” …… 两刻钟后,贵妃扶着宫人的手,从寝卧走了出来。 正殿等候的内务府总管,还有数名礼仪太监愣神许久,不止一个屏住了呼吸—— 世人都知从前的年侧福晋、如今的年贵妃美,却大多是人云亦云,真正见过的不过寥寥。 天生就是富贵窝养大的美人,而今被帝王捧在手心,半点委屈都不曾受,如今看来,何止一个“美”可以形容。 金黄压不住她的娇色,浑身上下华贵到不可逼视,那双漂亮眉眼清澈得如同珍宝,与东珠一样熠熠生辉。 内务府总管好半晌回过神,朝她行礼:“臣等见过贵妃。恭请贵妃娘娘移步乾清门,受接贵妃册宝——” 年娇学着四爷的模样,威严地点了点头。 即便照着模仿,多出的几分娇憨,是怎么也免不了的,只是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放肆地直视贵妃的面容。 乾清门前,正使保和殿大学士、副使内阁学士,已然奉旨持节,站在宽阔的台地上。 年娇鬓发微微出了汗,依旧保持威严的模样,庄重跪了下来。 大学士展开圣旨,沉声念道:“咨尔年氏,钟出名门,秉德恭和……” 比上回更为正式、更为冗长的一顿夸,终于,长长的圣旨宣读完毕,副使捧出册宝,端到年娇跟前。 “恭喜贵妃娘娘。” 正使将圣旨在托盘上,捋了捋长须,就此,册封大典完成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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