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不落的夕阳中失去了定义。 仍然还是阿维德斯率先挪到她面前,将头埋得极低。他一动,其余人也以同样的姿势朝她聚拢,像极了乞求爱抚的羔羊。 阿维德斯执起了她衣服的一角,轻轻吻了下去:“当然,主人。”他恭敬地为其他人挪开地方,其余人一一上前亲吻她的衣角,争相表达绝对的忠诚。 她稳稳站着,在夕阳短暂的永恒中享受羔羊的恳求。 “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你们中有人会为无意义的错处丢掉宝贵的生命,最后一次邓布利多借着疏漏宣扬他口中的爱,”慕羽轻柔地理着被风吹拂的花瓣,“逝去的人会一直在这里看着,见证着崭新世界,更伟大利益的浮现。” 挪威的夕阳充盈着彻骨的寒意与无尽的空洞,一点也不似一次次环住她的怀抱。她疯狂渴求着再次得到那个拥抱,幻想着每一次唇齿交汇的柔软,怀念着每一次如疾风骤雨,却总被倏忽打断而不得的疯狂。幻象,怀念软弱不可实现,一遍遍落空扯着她落入无边无际的空虚,空虚之后又是不绝的奢求,循环不息。 夕阳还没落下。 ----
第153章 偏见 不止一处在举行着哀悼。 茵绿草坪上立着几块墓碑。悠长夏日中,盛开在墓碑前的几株鲜花迎风招展,就连自黑湖而来的潮湿阴冷的空气,吹到这时也生生拐了个弯。其中一块墓最是与众不同。墓前堆满了各式各样精致的小衣服,墓碑上刻着一行大字。 “多比,一个自由的小精灵长眠于此。” 人群在草地上排成一列又一列,黑色飘飞的长袍倒显得满目的草长莺飞扎眼。这样的人数远远超过了霍格沃茨的师生规模。虽然霍格沃茨仍旧极力维持正常教学,然而谁都知道,学校已经远远不是一座学校。 接连不断地从人群中传来啜泣。 “多比说他会回来的,他还等着穿新衣服,还说要做馅饼...”赫敏趴在罗恩身上哭得不能自已。 “不,多比因自由而献出生命,只要今后有一个小精灵能回想思考他们的同伴因何牺牲,他就始终活着,”哈利凝望着墓碑上的刻字,仿佛万般思绪都被这空洞的墓碑吸走了一般,他朝着前面白发苍苍,一日日佝偻下去的老人叫了一声,“先生。” 罗恩还在小声安慰赫敏:“别苛责自己了,赫敏。你帮了他们很多,教导他们什么是爱,什么是自由,SPEW在城堡里发展得那样好...” 轻柔的低语掩在了和煦暖风中。 “意志的永恒才是真正的永恒。这场战争是意志的战斗,哈利,我很高兴你认识到了这一点。”邓布利多缓缓踱步过一块又一块墓碑。他移动得极其缓慢,早已没有前几年的矫健。然而没有人在这种时候露出不耐烦。他们注视着那道苍老却依旧挺拔的身影徘徊在一座座墓前,同远处水天相接的黑湖似是融在了一起。 “救世主”的存在寓意着神的弱点,而老校长的屹立则代表着支柱还未完全倒下。 他最终停在了一座墓碑前。那座墓碑上的墓志铭极其简短:一位伟大的父亲。 “利亚还好吗?”老校长温和的问询不掺杂任何敷衍,再是难过伤心之人骤然听到这样的问候都会顿生亲切。 “反反复复地哭,喝了缓和剂后好不容易睡着了。”达芙妮擦了擦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的泪水,望着墓碑愣神。 前一晚还叮嘱她照顾好家的父亲,这个她怨过甚至恨过的男人,一夕间竟成了一座坟冢,再不能给予她坚实的怀抱,温柔包容的笑,也再不能同她和利亚侃侃而谈,叙述着昔日旅途中一个又一个离奇的故事。 怨和恨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他是一位伟大的父亲。走过弯路,受过诱惑,然而保护你们的初衷至死不变,也是对你们的爱,促使他做出了最终的选择,用贡献弥补之前所犯的错,不要怨他,”邓布利多难得柔和地拍着达芙妮脑袋,“有时候我觉得分院帽做的决定太过草率了。” “我不怨他,他始终是我和利亚的爸爸,是我们的亲人,”达芙妮抬头看着这位从前高不可攀只能暗暗编排的校长,泪眼婆娑,“先生,让我参加魔法部那场行动吧。我想去战斗,想为爸爸...”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那么迫切地想要参加战斗。为父亲报仇?还是...仿佛只有不停地陷于战斗,为所谓的正义自由而战,才能勉强拼接出记忆中那个完美温和的父亲。 提到战斗时邓布利多的神色逐渐冷凝下来,细看下去那双蓝色眼睛中悬浮着的竟是满满地自责内疚:“我们得改变方案了。” 乍听此哈利攥紧拳头第一个开口:“先生?” 他们所有人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或为了分崩离析的家,或为了逐渐远离原属于自己的意志,即便明白或许他们大部分都极有可能葬身于此。 现在忽然被告知这一刻被推迟乃至取消,每个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你们听见了挪威的演讲,”邓布利多负手看着辽阔的黑湖,“虽然做出的选择全是错的,但她依然是霍格沃茨百年来最出色的学生。我犯了一个大错....” 邓布利多没顾及到哈利此时的欲言又止:“曾经我固执认为纯粹的邪恶中不足以诞生像爱这样高尚的情感,邪恶与邪恶间只会相互利用,自我至上。偏见蒙蔽了我的双眼,使我错估了一段感情,造就了后面棋局的失误,不得不从另一面着手。” 他对着黑湖发出了一声长叹,这是自形势变化以来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叹息,也让其余人明白了,眼前这个老校长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他同样也有无奈与后悔:“很可能预示着更多人的牺牲。” 伦敦上空正酝酿着一场暴雨。天空昏黄,一时分不清天色和泰晤士河哪一个更浊。路灯早早点亮,然而同样黄橙昏暗的光线顷刻间便被浓云压顶的天色吸收。贯穿空旷大街的狂风将灯光吹得一摇三晃。 街道上那座红色电话亭色彩更刺眼了。旁边一栋私宅的大门被开了一道缝,嘎吱嘎吱在风中摇曳,怎么也不肯关上。逆着风向走来一个全身被包得严实的瘦长身影,看似仿佛一不小心便会被刮走,走得倒是极其稳健,一把拉住了似关非关的门扉,闪身便挤了进去,将风雨欲来之势尽数关在了那扇铁门之后。 室内连盏蜡烛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比外面的阴云更具有压迫之势。看不清方向、空气不畅的空间稍站一会便足以令人窒息。那道身影站定在玄关处,不再往前走。 也不能往前走。 同黑暗合为一体的雾气挡住了他的去路。 “谁?” 从中传来男女之声不可辨的问话。雾气开始在脑袋周围打转。 “瓘熊。”这显然不是真名,然而话音刚落时浓郁雾气连带着压抑的黑散开了一些,依稀可见室内轮廓,分明看出了好几个人的影子。 具体形貌却是怎么也看不透的。 “那件事暂时不做了。”瘦长身影不急着进去,兀自站在玄关处。他刚一说完,里屋一个人影便急不可耐站了起来,在墙上投下狰狞的剪影。站于玄关之处的人手往下压了压,才勉强止住了那人的诘问。 “她去了北欧,接手了魔法部,压下了本来有望发生的叛乱。你们不会天真地以为她不在,英国魔法部便能成我们的后花园吧,”后面他是面对着站起来的人说的,“我们目标一致,都想着一击必中,斩草除根,过回从前的日子。” 站起来的人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明不白嘟囔了一声后坐了下去,却依旧不服输地嘲讽:“我们合作可是看诚意的。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可以斩草除根的机会?” 触及到周围无形的不善的目光后他才意识到这是在别人的地盘,咳了两声以示遮掩。 坐于另一边的人开口时明显比这人多了几分底气和气定神闲:“说得也不无道理,错过这次,下一次又会是多久?” 站在玄关的人影还在看着刚才站起来的人:“时机取决于你们是否愿意断尾求生。那个麻瓜不傻,更何况一个帮手还潜藏在暗处。你们的主席已经被架在火上烤,左右都是粉身碎骨,倒不如趁他们撕破脸时....” 不用看也明白这时对面那人的脸色定然极其难看。 雨点重重打在屋顶上,倒衬得屋内死寂瘆人。 “我会和...主席商量。”最后的句子比呜咽还要微弱,“那到时....” 自玄关处亮起了光点,光点飞速组成了一行字,照得那道影子亮了些。 “里应外合。” 这时室内所有视线都聚焦到角落的一个人身上,怀疑,审视,期待不一而足。 那个人只是久久注视着那行字,声音沉稳有力,却依旧掩盖不住稚嫩:“不管谁先回来,我都有办法。” “很好,”站于玄关处的人欠了欠身,没有半点要顾及里面众人的意向,“我要说的说完了,先告辞了。” 他径自掩上门,关上时老旧的大门又嘎吱一声巨响,散去的光点勉强照亮了半边脸。 那赫然便是福利。 “美国魔法国会蠢蠢欲动是常态了,不值得你专程报信,巴蒂,你的每一秒都极其宝贵。”慕羽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室内装饰得再是雍容华贵,她只喜欢长久坐在这。 从纤尘不染的窗户中能望见被不落夕阳染红的大海。无波的海洋总能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这般望下去便能望见远方。 玻璃的另一侧浮着一张影绰的人脸,虽是温和劝慰,她却没怎么看那张脸:“东欧的麻瓜首领正在访问,之后他给出的回应比什么都重要。” 自奥勒松事变后她既要在北欧等待邓布利多的下一步棋,又要兼顾英国,防止邓布利多趁虚而入,已经多日没好好休息过了。不知是因为连日疲乏还是为何,她说话时气势都弱了许多。 “如果薇欧拉在这个时候想趁火打劫搀一脚,我会直接杀了她,不会再管能钓上什么鱼,”似是发现他说得太义愤填膺,溢出了过多感情,小巴蒂克劳奇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面对她时还有几分冷峻,“只是告诉你一声。” 纳吉尼在这时缓缓靠了过来,她仅仅略一弯腰伸手巨蛇便极其依赖似的顺着手攀上了膝头,支着脑袋同她一起看血色流转的天空与夕阳。她像是被克劳奇逗笑了,清清浅浅的笑容冲淡了多日积累的疲惫:“你一点也没变。” 平静的海面上连船只都少有。 静默了许久发现窗上的影子没有消失的架势,反而表情越来越奇怪,似是拼命想压抑某种情绪而失败,又似是在拒绝一段回忆,她随意问了声:“那么闲?” 刚才的那点笑容也跟着一朵拍打在岩石上的浪花消散。 她过于自律,连丁点放松都不愿意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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