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忌惮你?” “你便是连这也想不出来?” 我鄙夷:“你又想说你聪明?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卧龙凤雏聪明么?郭奉孝聪明么?也没见谁像你这样孤芳自赏,觉得世上其他人都是笨蛋。” “你见过郭嘉?见过诸葛亮、庞统?你都没见过他们怎知他们不都是这样的人。”司马懿显得很无辜,“哦,你跟在刘备身边,应该是见过诸葛亮的,怎么,他不是这样的人么?” 我不屑的道:“拿他跟你比,真的是抬高了你,羞辱了他。” 司马懿也不生气,道:“我平生一最喜欢嘲弄别人的蠢,二是最喜欢羞辱旁人,但愿你这位诸葛孔明永远别给我羞辱他的机会。” 昔日,曹操和刘备煮酒论英雄,在说道”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时,天降惊雷,掩住了刘备的失态。而今,司马懿说到”但愿你这位诸葛孔明永远别给我羞辱他的机会“时,一道闷雷从天而降,电光火石一闪,照的他神情阴鸷无比,仿佛鬼魅。 我心里“咯噔”一下,此番怕真是天兆如此,留的此人确实大患。 天色晦明,他起身点了书桌旁了油灯,油灯昏黄,映的他又是风雅俱佳的贵公子,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 司马懿自饮一杯,笑笑:“我出身河内,也算贵族世家,曹公与家父有旧,对我自然另眼相看。况且我自小就比旁人要聪明几分,我若出头,这朝堂之上,曹公之下,可还有他人的立足之地?连你都看的出来如今的曹公身边不过是一群蠢货,他们要保全如今的位置,自然要忌惮我。” 他这么一说,我又有些同情他:“你早些出头,曹操多多看重你,旁人就算忌惮你,也没有害你的机会。” “那郭奉孝是如何死的?” 一语出好似精石破! 我立刻围了上去,炯炯有神的问:“郭奉孝是如何死的?” 世人皆知,郭嘉是曹操座下第一谋士,年纪轻轻便受到曹操十分的重视,曾经是个神话,只可惜在行军途中太过劳累,染疾英年早逝,曹操为此还哭了许久,亲自祭祷,甚至还给出了“平定天下,谋功为高”的评语,可谓标榜一时了。 此刻听的司马懿话中有话,似乎涉及到一些旁人不知的内情,我上杆子凑上前去,盼他解惑。 司马懿的眼睛其实很好看,但他总是狭眯着,仿佛看不起天下人。他大笑:“自然是病死的,你便是再不聪明,连坊间的小传也不去看的么?” 我哼了一声,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道:“你的话里话外可不是这个意思。” “哟,你的脑子还听的出话里话外?”他看着我给他倒酒不停,只笑,“虽我不想点破你,但就你也想灌醉我,只怕是不能的。再说,你是刘备亲随,又不是我的亲信,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说的在理,我很不开心,央道:“你便当教教小孩子了也不行么?” “小孩子就好好看史书评传,知道贞侯是病死的就行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多嘴。” 我简直被他气成了河豚,将手一摊:“那以后我逢人便说‘司马懿说郭嘉死的可疑’。” 司马懿没想到我于旁门左道上实是个天才,被我反将一军,气的有些磨牙,他狭看着我,说:“莫忘了你现在还靠着谁的大树,我若要你小命,易如反掌。” 我凑过去笑:“我现在又不会说,等我回去了,我再说,你便是再有能耐,也鞭长莫及,够不到我了。” 司马懿指着我,道:“便是你这样的大嘴巴,谁敢将秘辛告诉你,只怕是头天告诉你,第二天全天下都知道了吧。你莫想了,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取得我的信任,我自然会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他是曹操的人,我是属于刘备阵营的,我还真不是真心跟着他,他防备着我也是没错的,挑不出来理。 只是这心情,就像是烧了半天的水,要滚不滚,要沸不沸的,真心让人难受。 我一仰脖喝下一杯温酒,聊以解忧。 雨大风疾,昏黄的灯光下再没有半个人登门,小小的一间书房,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司马懿饮的微醺,时而含笑,时而阴鸷,心思之深,令人莫测。 我曾跟在黄公身旁,在书房奉过茶水,也曾在隆中陪在孔明身侧,观他下棋弹琴看兵法,再后来,还在议事厅中,看过刘备孔明相向而坐,论天下大事。 我所认识的人中,从没有一个人像司马懿这样不成章法,又处处矛盾。说他看破功名利禄,可他到底还是侍奉在曹操身旁做了个幕僚,说他热衷功名待价而沽么,他又似对曹操浑不在意,不出谋不划策,凡事先自保。 他看着我,举起一杯,道:“三日后,曹公定还有宴,我会带你同去,成与不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我不解:“为什么要三日后?” 司马懿大笑:“因为三日间足以让刘备之事有了定论,曹公也不会再问计于我,那宴自然就可以去了。” “你好像很不想和曹操谈论到刘备的事。” 司马懿大笑化作声声冷笑:“必输之局,有什么好论的。” 我一惊:“此话何解?” “曹公捕蝉,原当以为只是黄雀在后,若只是黄雀,还可以提防,但若是兔死狐悲呢?” 我脑子像被屋外的闪电劈中了,脱口而出:“东吴是黄雀,是狐!” 司马懿点点头:“你这脑子倒不完全是一无是处。若是黄雀,当是一个故事,若是狐,则是另外一个故事,一个对曹公而言会稍显悲伤的故事了。” 我的脑子从没有这么清明,顺着这个思路思索下去,像是打通了层层关隘,想停都停不下来。 司马懿看了我一眼:“你能想明白这个,就比曹公周遭的那些人强多了。你本质还算通透,不是个完全的蠢货,只可惜你是个女身,日后只能在家相夫教子,管一管后院短长,朝堂上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用不着这屠龙之术,除非,”他话锋一转,笑,“你不要刘备了,跟了我,我不会让你埋没于柴米油盐之中,日后就由我娶了你,为你挣得传世的封荫,如何?” 这段时日是怎么了,先生要刘备纳我,小姐要先生纳我,就连这刚认识几日不知深浅的司马懿也说要娶我,呀呸,一个个的只会拿我开心取笑逗闷子! “你是不是觉得对一个女人能说的最好的话就是娶了她?” “啊?不然呢?” 我咧嘴一笑:“对我而言最好的话是,‘走,我带你去杀曹操’。” “…………”
第12章 第 12 章 三日后,司马懿如约带我出席曹操大宴。 那天晚上谈了很晚,酒喝的有点多,到底都是年轻人,我对他又没什么威胁,聊着聊着还聊近了一些,没那么多客套和隔阂,出门时他还对我殷殷嘱咐:“小女孩子家家的,杀气别这么重,你再让曹操看出来!” “我这他都能看出来?”我难得穿了一身侍女装,因着年纪小,还梳了两个小团子,看上去又小又可爱,人畜无害。 司马懿道:“曹公身旁有一虎侯,他那双眼睛,一看就知道你会不会对曹公不利。” 我不信:“你又骗我!进城那天我就想杀曹操了,你说的那个什么虎侯怎么就没看出来?” “那天他在城外善后,曹公遇见你的时候,虎侯还没赶回来,不然你以为你还有命在我身边贫?”司马懿又说,“曹公身边可不是你那个寒酸的主公刘备可比的,他身边勇士无数,更有上将十几人,中将小将无算,刘备么,可能凑到一掌之数?” 我深深觉得当日说我是刘备的人是万分英明的,他说刘备便让他说去吧,反正说说大耳朵也不会掉一块肉。 曹操之宴,规模果然不小。 司马懿到时,还是引起不少人瞩目。我冷眼旁观着,不管是乐意的还是不乐意的都上来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司马懿显得也很谦逊,对每一个人都恭敬有礼,有问必答,有些不长眼的问及一些关键问题,司马懿就笑笑推说前几日生病,所有事项一应不知。 王仁很高兴,喊道:“仲达,你可来了!喏,丞相说这是专留给你的位子。” 位子在右手边第六位,说不上太靠前,也绝不是太后,很符合他表现在外的风格。 然后王仁看到了我,一个咋舌,拉过司马懿低低私语:“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他以为我听不见,我伸着耳朵听的不动声色。 司马懿笑:“倒个酒,布个菜,有何不可?大家不是也都带了随从的么?” 王仁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低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日你都与她厮混在一起,过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你自己管好自己,若只是玩玩便罢了,我可告诉你,伯父绝不会同意一个寒门失孤的女子当你司马家的主母!” “哎哟,连我都没想的这么长远,公佑想多了,想多了。” 司马懿嘻嘻笑着推说,唯我看着他幽暗的眼睛里一丁点寒光一现。 这个王公佑怕是管的太多终于惹怒了司马懿。 司马家的主母是谁只是司马家的家事,王仁管的太多,本想显得与司马家关系与众不同,只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僭越,我不清楚这点子寒光代不代表司马懿起了杀心,但是我明白这个小将军的仕途怕是要止步于此了。 不多时,曹操昂首阔步的来了,边上主位边对众人说:“坐坐,都别行礼了,都坐,小宴而已,大家在一起乐呵一下,没有那么多的礼数,都坐吧。” 众人“喏”了一声,纷纷坐下。 我隐在司马懿身后,用余光微微向上位看去,曹操显得十分高兴,身侧有一员大奖,杀气腾腾横刀立马站在曹操身边两步的地方,一双眼睛果然如钩子一样环视众人。 会场嘈杂,丝竹乐器响成一片,我给司马懿添酒时,用的几乎是唇语,只嘴唇微动几下,声音轻轻飘到他耳中:“会走否?” 司马懿目不暇视,觥筹交错间几不可见的微一摇头。 我问他虎侯许褚是否会离去,他告诉我,不会。 他懂我的意思,我也懂他的答案。 酒至半酣,曹操看见了司马懿,很高兴,唤道:“仲达,脚可好些了?上来上来,给我看看。” 舞女起舞,乐师操弄着丝竹,若不上前是看不太清楚,也听不见的。 再是不满,此刻我也不得不佩服司马懿,他明知我是一个刺客,还带着我上前行刺,没有一星半点的惊慌,端着酒杯,含笑就往主位而行,我缀在他身后,有一只梅花镖和一只短兵。 要知道,若是有片刻差池,不仅仅他自己,连同整个司马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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