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后,甚至还坐下来和我一起用了早膳,他越是这样,我越是看不透他。 他既然在这,我也总不能和他一直僵着,我还在想怎么开话头的时候,他先开了口,问我:“身上还疼么?” 我很想白他一眼,只是有气无力的,恹恹的说:“疼。” “我看你还不够疼。”他拿起手巾掖了掖唇角。 我定睛看着他,就在我在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布包来,往桌子上一丢,布包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怎么这么蠢,想着从他的掌心里跑出去! 我立刻跪下,说:“我的主意,我说的,莲子只是听我的话,你不要打死她。” 他的眼中意味不明。 现在的他的确和以前很不一样,只能说,在天听那天早上,他打我那一巴掌的那会还是他以往的风格,因为我的确做错了事,他教训我是必然,可是,自从我做了那个梦之后,我跟轻王要求再次见他之后,就感觉他很不一样了,跟以往的他很不一样,总不会是我一梦好几天还没醒吧?那这个梦委实太过逼真了,还很疼。 他没说话。 这时我才把他早上那句“你试试看”给想了起来,有什么好试的,试过的那些人,我还不清楚吗? 顾不上丢脸,我伸手就抱住他的腿,说:“我再不跑了,我听你的话,你让我做凤侯我就做凤侯,你要我怎样就怎样,再不敢忤逆你,你不要打死她。” 他笑了一笑,笑的我不明所以,笑的我毛骨悚然。 笑过之后,他说:“甚好。” 我趁着马谡给孔明送文书来的时候从房间跑了出去透透气,而今和他两人独处,他又不说话,我觉得快疯了! 马谡见我上蹿下跳的很诧异,说:“你……你不是遇上刺客,受伤了么?” 我明白了。 我瞬间一捂心口,倒在柱子上,说:“啊,好痛!我去看看……我的药……好了没……” 然后我在马谡吃了苍蝇般的脸色里,落荒而逃。 在后院里找到莲子时,我还生怕她缺胳膊断了腿的,没想到小丫头活蹦乱撞的在庖厨里帮我挑拣活鱼,我拉了她出来,问她:“怎么回事?” 莲子说:“我刚从你房里出来就给黄管家关起来了,后来没过一会儿丞相大人就来了,我当时怕的要死,以为要死了,没想到丞相问了我几句话,让我把你给我银子交给了他,就放我回来了。”莲子没看到我脸色,又说,“没想到,丞相那么大的官,却也蛮和蔼的,挺好说话的,他还没黄管家凶呢!” 我心里跟打翻了一个酱料铺子一般,酸甜苦辣,真是难以一言蔽之。 我坐在池塘边看了很久的荷花,大年初三,还是寒冬腊月,哪来的荷花,只有荷花光秃秃的杆子在。 我磨磨蹭蹭的往回走,回去的时候马谡已经走了,孔明正坐在我书桌前看着案牍,说实话那书桌对我而言就是个摆设,我是从来没有用过的,可他端端正正的坐在那,手上执了一卷,看的很仔细,桌边还有一只空了的药碗。 他只用人坐在那里,这死一般沉寂的侯府,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生机,就有那么一点点有主人在的那种安稳。 我慢吞吞的关上门,虽然是我自己的府里,可我也不想太丢人了,然后走到他桌边,低着头往地上一跪。 一如每一次。 他掩着唇咳嗽起来。 我怕他再吐出血来,就勾着头去看,他余光中见我伸着头在看,便将掌心伸到我面前来,掌心干干净净的没有血渍。 “还不用你殉我。”他笑的有些讥讽,“若有一日,我死了,你也不用殉我,好好活下去。你不是很想离开我么?我死了,你就能离开我了,跟那个长音一起浪迹天涯,唔,去看什么塞北的雪,江南的花,这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吗?这么说来,你应该盼着我早点死才是。” 我心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又是疼又是难过,忍不住哽咽了,抬起头看他,终于问出来:“先生,你到底是为什么在生气啊?” 可能他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我眼见的他握着书卷发呆。 “气我通敌吗?我不敢了,真不敢了,其实,我也不是想通敌,我觉得这里就像一个牢笼,禁锢了你,所以,我只是想着,是不是打破这个牢笼,就可以让你自由?可是,你拿你要殉国吓唬我……” “……” “你、你不是生气这个?那你是气什么?” 他在我迷惑的眼神中,放下手中书卷,然后俯身吻了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吻我,这个吻很缱绻,我们的距离很近,近的我能听见他怦然的心跳声。 “真是个孩子。”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谁是孩子?我及笄都好几年了!我来不及抱怨,他拉住了我,再次吻了下来。 “我不允许别人靠近我,对我有非份之想,但是你可以,我们没有什么身份上的差别,你不仅仅是一个逃难的丫头,我也不是什么天潢贵胄,你不用觉得在身份上配不起我,全天下只有你有资格陪在我身边,因为,我的心里的人是你,无动于衷抵不过朝夕相处的陪伴,你对我的爱恋我也无法再视若无睹,骗不了自己,我,确实爱你。”他执着我的脸,吻着我,“只有你能让我如此失态,那么你呢,你心里爱着我吗?愿意陪着我,永远陪着我吗?无论天宫地狱,像你之前承诺过的,都与我同去?那为何你这双手还会抱着旁人,要跟别人去海角天涯?你将我置于何地?” 好似一个闪电劈中了我,我瞬间醒悟了,无不委屈的说:“是你不要我的……是你不理我,是你凶我,还吓唬我,说你要殉国!……我跟长音清清白白的,虽然我那段时间有时病的是不太清醒,是会把他当作是你……但是我的确跟他清清白白!礼义廉耻你教导过我,我还是知道的,全天下我只爱过你一个人!”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所以呢?然后呢?现在呢?是不是我说我听你的话,再不忤逆你之后,你就又要走了?就像每一次一样?再留给我一个我抓都抓不到的影子,回你的相府,恩爱生子?是吗?先生?是不是这样?而现在我连回你的府里给你当一个侍女陪着你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是凤侯,只因为我是凤侯,这个我从来不想当凤侯,是吗?” 他将我抱在怀中。 他说:“这一次,我不走,我陪着你,我要你。” 诸葛丞相留在凤侯府邸帮凤侯处理一应事宜,外界不是没有微词,但渐渐的,这些微词都泯灭于无声,有些过于恶言恶语的话,说话的人在第二日都找不见了踪迹,再渐渐的,这好像成为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有一日,长音堵在孔明面前,质问他:“你居然敢私下囚禁凤侯?我要去陛下那告你!” 孔明看也不看,并不停留,仿佛根本都就没有人说话,这里也没有站着人。 这般的无视,长音怒而要追去,却被影卫拦了下来,拦他的是九月,九月也不是当年的毛躁的大男孩了,九月跟他说:“长音公子若还想在侯府里待下去,就闭上你的嘴。” 长音愤愤不平的说:“凤侯年纪小不知道,这就是囚禁!这是对她的亵渎!他囚禁凤侯,让凤侯成为他掌中的一个玩物!” 九月拿刀鞘抵在他下巴上,冰冰凉凉的刀鞘,九月冰冷冷的话:“丞相对凤侯如何,用不着你多话,你要是管不住你那根舌头,我会帮你管。”
第118章 第 118 章 于是,我过了一段很是轻松的日子,除了不能出门。 上朝等一应事务孔明都帮我办了,其他事情他也都一手接了过去,这个侯府清清静静的,不大却很温馨。我养病期间,他每日去早朝时我都还没醒,等醒来后他也归来了,时光安静又美好,一如我每次都盼望的那种最美好的日子。 有时他事情没处理完,就带回来处理,接见下臣也不会避着我,我怎么说也挂着凤侯的名头嘛,他有空时也会给我说一说时局,或者问问我有什么想法。 我们更曾经关在屋里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开了一局沙盘,我被他杀的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他拿着羽毛扇掩面而笑:“你幸好没有出去与我对阵。” 我熟门熟路的拍着马屁:“当世能有几人能与先生对阵啊!我能支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不是吗?” “唔,如果不算我让了你那几步的情况下。” “动手你就不是我的对手!真如对阵,我定直入阵心,抓住先生,先生要如何自保?我就可以不战而胜!”我不服,且洋洋得意。 “你抓我?”他在羽扇后笑的甚是开心,“入我八阵图,你若能找到我在哪便算我输。” “嗯?你不在阵心还能在哪?” 我越是迷惑,他便笑的越是舒心。 见他笑的开心,我扑上去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说:“你看,我抓住你了!” 他放下扇子,反将我压在身下,说:“这叫自投罗网。” 如此轻松自在的日子,心里宽了病就好的快。 等出了正月的时候,我就已经不用再日日喝那么苦的药了,又过了半月有余,孔明也断了药,我心里实在是高兴的。 我们白天相伴,夜晚相拥而眠。 我们还一起去看了元宵的灯会,那一天的益州街头,处处都有烟花,我们穿了便装常服混在寻常百姓中,他给我买花灯,买了糖葫芦,我们手拉着手一起看头上绽放的美丽的花火。孔明气度不凡,一张脸又长的绝美,走到哪都会有流连的目光,还有人很诧异的看着我,虽然我也很好看,但是我孩子气更重一些,孔明也护着我不让别人轻易的看见我的脸,反正他护也护不住,有人痴痴的看着孔明的时候,我就抱着孔明的胳膊,很凶猛的瞪回去,说:“我的!” 就像一只奶凶奶凶的小老虎,张牙舞爪,龇牙咧嘴。 孔明被我逗的笑的止也止不住,也有过份不识趣的,见孔明实在好看,壮着胆子上来搭讪的,孔明都看也不看的带我离去。 后来,灯会的钟声开始的时候,城外山上观音寺的和尚下山来道福,一名年老的僧人,发须皆白,和蔼可亲,见到孔明后,原地站了很久,然后他对着孔明双手合十,在大街上很虔诚的跪了下去,以额触地。 我呆愣愣的轻声问孔明:“他认出你了?” 孔明摇头。 我蹦蹦跳跳的走过去,跟他说:“老人家,快起来吧,地上凉,他也不需要你跪。” 老僧看见我,又是一惊,许久后,他伸手抚了抚我的头顶,和蔼的说:“姑娘,请相信这世上的因法,你一定会得一个善果。” 旁人看了羡慕,都挤上来,要老和尚也摸摸自己的头顶,反而把我给挤去了一边,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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