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一声不吭的点点头。 王老就拿那个小匕首,在孔明的腿上切开了一个口子,那血瞬间就淌了下来,孔明捏着椅背的手掌用力的有些发白。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 王老被我哭的脑壳疼,手上给孔明放着血,还对我说:“别忙着哭了,说说吧,你是怎么折腾他的?” 我哭的泣不成声,说:“我……我没……折腾……他……” “他都这样了你还没折腾他?先放点血,要是不行,得从这切了!”我看王老的手在孔明的膝盖上比划了一下,惊的我呼吸都停了,然后哭的更惨了。 王老给我哭烦了,说:“行了行了!你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当他死了!” 我微微收住声,不敢再哭了。 孔明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用力的握着椅背,他现在是真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流下来的血,一瞬间就满了一个盘子。 王老皱着眉说:“找个大点的东西来。” 我哭着问:“你还要放他多少血啊?” 王老很烦躁,劈头就骂:“怎么也得把淤在里头的放完啊!你看看这肿成什么样了!哦,现在知道心疼他了?你折腾他的那会怎么不知道心疼他一点点?” 我给骂的很冤,不敢顶嘴,见里头搁了一只净面用的铜盆,就扯了下来,替换了盘子。 一屋子全是血的味道,我们还不敢开门开窗。 然后,孔明靠在椅背上,紧闭双目,似乎晕了过去。 王老拿着匕首在孔明的腿上比划着,见我一脸的惊惧,也是怕我吓出个好歹来,我和孔明一文一武,要是同时出了点什么事,那当真天都要塌了。他便安慰安慰我,说:“好了!你也别怕了,总归有办法的。我说,凤侯你沙场征战这么久了,没见过生死?没见过死人?” 这一句,我从椅子上又吓到地上,对他一跪,不停的磕头道:“王老!求求你!不能让先生有事!” “到底怎么回事?”王老先稳住了孔明的伤,才有空问我。 我刚才怕的很了,这往椅子上一瘫才觉出心特别难受,我一手捂着心口,也说不出话来。 王老赶紧跑过来拿了银针在我身上戳了好几下,叹息着说:“你定定!你定定!你再出点什么事,这这这一摊子要老夫怎么办?老夫上吊得了!” 我给他扎的略缓过神来,有气无力的跟他说:“他……丞相,早些年救我的时候……曾经伤到了腿……” “继续啊!”王老催着。 我捂着心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那时候……去找大夫看了……大夫说……伤到了骨头了……这里万万不可受力过猛……” 王老喃喃着:“我就说!行了,别怕了,死不了,就是腿骨断裂了!” 我满脸眼泪的看他,问:“你……你要砍断他的腿吗……” “没这么严重,吓你的!”王老很烦躁,孔明腿里的淤血还没放尽,他就很烦,就怕淤血没放完先把孔明弄死了,那就太冤了,不知道这算不算行刺丞相,他很慌,就唤了唤,“丞相?丞相?” 孔明闭目不答,昏的彻底。 时至半夜,孔明腿上肿胀才消退了一些,王老将备好的膏药拿出来,先给他收了刀口,对我说:“搭把手,把他扶去榻上,让他歇的舒服一些。” 我不敢动他伤处,王老一把的年纪除了医术啥都不会,我便拖了椅子挪着,把整个椅子挪到塌边上,小心的放好他的腿,顺手就脱了他的外衣,然后抱住他的腰身,给他放在了榻上,他闭着眼睛任我动他,似乎毫无察觉。 我吓坏了,将耳朵靠近他的鼻端,见他还有温热的鼻息,才略略安了一点点心。 王老跟我说:“我还得给他正骨,凤侯,你看是现在,还是明天?” 我声音都结巴了,问:“不不不不是错位才用正骨的吗?!” 王老一指,说:“骨头裂了,我得摸摸看裂成什么样了,可有移位,如有移位就需正骨,然后才好上药。” “那,那为什么要问我?” “刚流了不少血,他现在这样是睡过去了。凤侯,我记得那年你给砍了一刀也是砍在骨头里的,骨头断裂的疼可比你那时候还要疼上十倍,所以,你看是让他休息一晚,攒点体力,还是今晚直接把活干完了。” 医术我实在不懂,我音都抖了,问:“您看呢?” 王老说:“当然是现在,越早越好,只是……” “只是什么?”我心惊肉跳的厉害。 “我得一寸一寸的去摸他的骨头!去感知裂骨的位置!那是剧痛!我不确定他是否能承受的住!现在的情况是,你得帮他拿个主意!什么时候治?赶紧,给个痛快话!” “麻沸散!对!麻沸散!” 我突然把这个东西想了起来! 华神医搞出了麻沸散这样东西,后来天下尽知功效,传为神药! 王老皱着眉说:“别跟我废话!有能用的东西我会不知道给丞相用?麻沸散,你自己伤了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用?华佗给关二爷刮骨的时候,关二爷为什么不用?现在是什么情形?现在是迫在眉睫的时候!你还要跟我讨论麻沸散?好好好,老夫可以跟你论一论,是药三分毒,有多少人因麻沸散上瘾,又有几人死于此物!要论吗?来,老夫可以跟你论上三天,我行,你行,丞相能等吗?” 我默了一默,此物面世还没几年,功效的确不可盖棺定论,重要的人物一般就是硬扛着也不会拿自己去尝试,谁都怕万一。 王老催促道:“赶紧着!现在还是明天,总归要弄的!” 我静静的看了看孔明闭合双目的样子,问:“是不是越早越好?” 王老说:“当然!不然万一长肉里了……只是我不知道他熬不熬的住!” “如果……像你说的,长肉里了呢?” “用刀划开,重新弄,不然他这腿就废了!” 我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最终没倒下,咬牙挺住了,孔明已经人事不知,我得帮他守着。 我长长的吸了口气,对王老很坚定的说:“现在。” “你确定?” “长痛不如短痛!越早,对他恢复越好!”我喃喃着说,“他还有很多大事要做,他还有承诺没有完成,他不能一直躺着……如果你现在问他自己,他也会说——现在!” 王老很感慨了一句,说:“凤侯,我发现……你幼稚的时候是真幼稚,但是像他的时候,是真像……好,你能帮他定就最好不过,那就现在!不过他会很痛,说不定会痛醒,防止他咬到自己,你取个干净的帕子来放在他嘴里比较好。” “不需要。”我跟王老说,“我了解他,他不需要这个。”
第149章 第 149 章 这一夜,我和王老都是一夜未眠。 后来,王老动手给孔明摸骨的时候,孔明果然痛的醒了,却仍旧一声不吭。我看的忍不住哭了,扑在他身上紧紧的抱住了他,不让他看见王老摸他骨的残忍。他也用力抱着我,只是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隐约有呻吟溢了一点出来,然后再忍住。 后半夜如此反复,痛的醒了,再晕过去,再痛的醒来,如是再三,最后等王老收手的时候,鸡都叫了,王老擦擦汗,说:“行了,让他睡吧。” 我宛如行尸走肉,飘到门口,找等在百步之外的莲子要了盆温水,依旧没有让她进来,关了门,取了帕子,沾了温水,给孔明一点点的擦他汗透了的额头。 孔明闭着眼睛,不知是睡是昏迷。 王老上了年纪,也挺劳神的,坐在一旁歇着,见我自己都快倒了还给孔明净身,便有气无力的说:“喊个丫头进来弄会死啊?你自己站都站不住了。” 我确实有些站不住,实在是这一晚吓的。 我不理他,擦的认真仔细。 王老叹了气,皱着眉头,说:“何必呢,反正他现在什么也不会知道,你也去眠一眠吧,歇一阵,还要给他上药呢。” “不眠了,我一会得出去。” 王老惊讶:“你这都快倒了,你要去哪?” “上朝。”我说。 王老愣了愣,反应过来,说:“给丞相告假就是,还用你自己去一趟?以往丞相身子不好的时候,也有告假,等他醒了以后,让他府里的长史来这议事也就是了,不是没有过先例。” “不行。”我解开孔明的衣服,他昨晚有多痛我是知道的,那时他紧紧的抱着我,硬是一声都不吭,整个人身上的冷汗是一层又一层,我怕他身上黏腻不舒服,就一点点的给他擦,对王老说,“昨天晚上,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如果今日丞相不露面又没个说法,人心一定会惶惶的。” 王老走的早,睡的早,并不太清楚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便问:“到底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没什么。”我轻声说,“有人行刺我,我就在宫外和他们打了起来,当时……闹的有点大,很多人就都知道了,他……是被我连累的……我当时知道不好,什么话都没留就直接带他过来了,我、我当时怕极了,我以为我以为……” 眼前又迷蒙了,说不下去了。 “刺客?”王老很惊诧,说,“那照例办就是了,你再晕倒在外面,有个什么好歹的,老夫哪有那么多的心力给你们两个一起看啊!” “行刺我的,是他夫人的本家,所以,这事有点复杂。” 王老那目光,瞪的溜圆:“江夫人?” “所以,今日如果孔明没有露面,这事没有说法的话,一定会有人闹起来的。他现在动不了,所以,我得去。”我站起身,对王老说,“我不能,让他一力维护的大局有丝毫的动荡,不能让整个朝廷的人心有一点点的浮动,那是对他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情。所以只能我去。” 王老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我走到门口,将莲子叫了进来,帮我穿上了那一套百来斤的盔甲,穿上的一瞬间,我感觉连同自己,都要被这铠甲一同压垮。 我对莲子说:“这里的情况,你看见了,丞相的情形要是有一个字透露出去……” 莲子噗通一跪,说:“那您就将我凌迟!” “很好,你记住了。”我走到门口,又喊道,“九月!九月!” 九月从小道那头快步走来,跪道:“见凤侯!” 我一指里面,说:“你进去,陪着他。”又在他耳边说,“看着点一老一小。” 九月对孔明的忠心,是绝对值得信赖的。 九月看了看屋里的形势,说:“末将明白。” 王老见我连孔明的死士都招来了,嘴角直抽抽,差点连桌子都掀翻了,勃然大怒道:“你连老夫都信不过?” 我站在门口回身看着王老,我也很累,很疲惫,这一身的铠甲,让我无法自由的喘息,我对王老说:“他这一身,干系实在太大了,王老见谅,而且……”我目光移去在榻上安静的躺着的孔明,他闭着双目的模样,我的声音哽咽了,说,“而且,他,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现在迫不得已,不能守在他身边,但是实在不敢拿他犯险,王老见谅,改日我登门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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