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扶额,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那你给围住以后呢?” 我像老师检查功课一般垂了头立在一边,再不敢嘚瑟了,极小声的说:“他劝我投降,我骂了他一顿,他不想杀我,司马懿也没让他杀我,你看见了,司马懿在信上教他拿住了我,然后关了汉中城门不让你回来,他觉得有我在,你就不敢攻城,真是想多了,年轻啊,天真……” 孔明将桌子一拍:“说后面!” 我被他拍的浑身一个激灵,道:“……他劝我弃了你投降,说此番就算你从陈仓活着回来,他将汉中门户一关,你给阻在蜀道上,进退两难,后面魏军夹击你,你肯定难以幸免,我问他是不是反了,他就说反正你这次肯定在劫难逃了,让我弃了你投奔他,我反问他难道陛下待他不好吗,难道先生你待他不好吗,他身为降将,还能做府令难道不是天大的恩德了,为什么还要想反?他说他本无所谓,给谁卖命都是卖,司马懿又数次去信暗中策反他,反正无论他在哪边都能保有富贵,这次他同意和司马懿一起阴你,是因为司马懿许了他……” 我说不下去了,觉得自己蛮祸害的。 没想到我说不下去了,孔明反而接了口:“你。” 他倒是明白的,且对有人垂涎我倒并不是很动怒,只眉眼间十分冷厉,一片肃杀。 我很无奈的一摊手:“那么一言不合不就打了起来。我以为你给我留的局,肯定不难,所以我打的比较没有负担,士兵有的是汉人,有的是蜀兵,我登高一喝,说你的大军不日即将回来,有一半就没了斗志了,再说,我让泽胜悄悄的回去,泽胜直接把城头就给我占了,余下的也就不想打了,剩下一两千都是他的死士吧,只是战斗力略差了一些,被我直接收拾了……” 孔明叹了口气,点评:“傻的,遇上一个更傻的。若是天下尽是你们这种,我收复中原就简单多了。” 我垂头立在一边,小声说:“后来泽胜去审他的心腹,才知道他原本就在犹豫要不要和司马懿联合做你的局……其实他本来就想做了,只是后来看见我了,就更坚定了……他觉得我没多大年纪,肯定好骗,我是凤侯么,也是因为你,这个凤侯是你给我的,所以觉得我肯定好糊弄,司马懿让他拿住我么,是想买一个保险,让你投鼠忌器不好攻城,好多阻你一些时日……信上都写的明明白白……他觉得他拿你的事一诓我,说你遇到了危险,我肯定就慌神了,再吓一吓么,我也就降了……他们是这么想的……” 说到这里,孔明忽然起身,问:“你知道他是做局,你为什么还要去?不知道危险吗?不知道你手上没多少人吗?” 他倒是问了一个和泽胜一样的问题。 我一撇嘴,说:“我也怕他说的是真的啊,如果他没对我动手,那不就是真的了,那我肯定要赶去找你啊。” “所以我说你们俩是傻子遇到一个更傻的!”孔明持着羽扇胸口上下起伏,刚才他还比较冷静呢,现在却是十分的动气,“他如果是个老辣的,沉得住气,先假意与你一起奔赴陈仓救我,骗的了你的信任,再半道对你动手你怎么办?我如果带着大军都在外面败了,靠你这两千人来找我有什么用?你不知道那时候你该做什么吗?如果我真在外有所不测,守好门户才是你唯一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弃了城池,跑出来找我!” 我被他这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眼圈都红了,撇了头不回他。 他看见了,问我:“你还不服气?如果他不是常年做内政,没打过仗,他要是有司马懿那般的心智,你觉得这一关你还能过的这样容易吗?连你本人,带你这剩下的这点人,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先生你说的你都对!”我再忍不住,抬头对他说,“可是我当时并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啊!你回成都,你打陈仓,都是他告诉我的,我原本就不知道这可不可信!我找不到你,你说我能怎么办?只要有一丝你的消息,我都要去尝试!他说你出事了,我知道不可信,可我又怕万一是真的呢?我宁愿他算计的是我!我宁愿他编出这一番谎言只是为了欺骗我!是,我半夜出城,我假意被他骗了,就算我被他抓了又怎么样?那样我就会知道你在外面没事,你还安好!如果……如果是你出事了呢?要是你出了事,我去确实起不了什么作用,连你都打不过的仗,我肯定打不过!但是,那样,我就不用找你在哪了?我是一定要找到你的!什么家国天下,什么你当皇帝我争霸,我只想找到你在哪!你算计他来,他算计你,你搞出孟达来,他整出了朱昌!你们是神仙斗法可以了吗?我被蒙在鼓里,我什么都不知道!先生,我不瞒你,若是他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有大军失利,进退两难的话,你若有不测,你别指望我给你守着城池!我守不起!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只愿做你的虞姬!” 我摔门就走了出去。
第178章 第 178 章 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府邸,中道还碰到泽胜来找我,想跟我说话,我一把将他推开,按照他的说法,我走的时候杀气腾腾的,他吓的直以为我要去亲自手刃朱昌了。 我一向脾气来的快,消的也快,这次确实气的有点狠,跑到了大街上还没消气,这时正是刚刚夜幕降临,家家户户亮起了烛火,映的整座城都烛光闪烁,再加上三军回来了,在城内修整,就显得格外的生机勃勃。 我一个人默默的在街上溜达着,来听戏这几天,我已将这路都摸的烂熟于心,打仗先看地势嘛,只要是我留了心的,还是难不倒我的。 我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就坐在城中的那个石桥上,看着桥下的流水直发呆。 河水倒影出的是我的倒影,我当时回到府邸后,孔明跟其他人交代一些事情的那段时间,莲子有帮我卸下甲胄,我梳着长长的发髻,直垂到腰下,我的脸一直都是美而不艳,秀而不妖的,眉眼间俱是正气与坦荡,我身上是一袭广袖留仙长裙,黑底红绣的颜色十分衬我,刺绣是一朵朵细蕊长梗的花,大红色,十分精致好看。 因我从小长在孔明和黄月英的身边,他们如何会让我受不该受的委屈,人前人后从来护我,所以我的性子一直都很张扬,从不加掩饰喜与恶,都是形于色的,开心与不开心从来就明晃晃的挂在脸上,就像现在,一张不大的小脸上满满的挂着委屈。 我错了吗? 我又错了? 我在心里问着自己。 按照孔明的性格,他不会只听信我一个人的,就算他再信任我都不行,这也不关信任不信任的事,断事嘛,讲究的是兼听则明,他肯定要先找莲子与泽胜问话,问了后还要提朱昌,再听朱昌喊一喊冤的。 区别就在于,他是想今天去听他喊冤,还是明天去听。 我本来可以杀了朱昌的,他胆敢有反意,我杀了他又如何?更别说他还意图辱我,但是我这次还是按下了性子没有杀他,留给孔明决断,还不是因为顾全他们的大局? 我怎么就又错了呢? 我脑子里过着生杀大事,人却很安静的坐在桥上,看桥上的流水就看的入神,身上满是树上飘落的不知名的小花,整个人美又灵秀,很像一幅画。 不知道何时,远处的湖里也亮起了灯,几条画舫驰在湖心里,点着通亮的灯火,有舞姬在船头舞了起来,也有乐声,好似人间仙境。 我心里郁郁难解,此时曲声奏的正酣,婉转曲折,几个舞姬穿了纱衣,在船头旋转起舞,美而不可方物。 叫好声不绝于耳。 我看的入神,都不知道九月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晚了,回去吧。” 我摇摇头。 九月带着惯有的轻笑跟我说:“怎么,还跟大人赌上气了?你都这么久没见到大人了,至于他一回来你就跟他赌气么?我们大军出征一趟,这好不容易回来了,也挺累的,回去吧,别让大人担心你。” “他如何会担心我!”我头也不回的说,“左右我就在这个城里,还能丢了不成?现在城门也关了,我能往哪里去?我插着翅膀飞出去都能被弩箭给射下来,丢不了!你自己回去吧!” 九月跟我说:“你不走,我真回去了啊?泽胜也不在,没人跟你,你别出什么事。” 我嗤之以鼻:“他们府令都被我干掉了,还能有什么事?跟我动手,谁是我的对手?你行吗?” 不是我吹,真动起手来,九月还是略逊我一筹的,谁让我天赋好呢,天赋这东西是没办法的! 九月点点我,不想再理我了,就自己回去了。 就只剩我一人趴在桥上看远处的歌舞升平了。 我这一看,就从月上柳梢头一直看到了月至中天,这时的看客已经少了许多了,我身边空空荡荡的已经都没人了,有几艘画舫的灯也暗了下去,还剩了一艘画舫,舞姬还在固执的起舞。 “故人问凤侯安好。” 身后突然传了一声出来,将我吓了一跳,我回身看去,这是一个中年男子,长相平平无奇。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这样的装束还能被认出来,这绝不是光留意我一次两次能做到的。 “凤侯认不认识小人不重要,小人的主人让小人给凤侯带好。” “你主人是谁?” “小人的主人单字为懿,懿好之懿。” 我心里一惊,将他上上下下端详一遍,此人当真是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普通,我心里加了几分小心,道:“就是你帮朱昌和司马懿通信,策反朱昌的?” “凤侯聪慧。” “这般胆大!”我握住袖中匕首,警惕的问,“找我所为何事?” “凤侯不必紧张,小人的主人已给凤侯送了一份厚礼了,主人说他对凤侯,从来都没有恶意,当年不会有,现在更不会有。” “他何时给我送了礼了?” “密信。”那男子谦卑的笑着说,“朱昌生性谨慎,来往信件他早就焚毁一旦了,自从主人知道他打的是凤侯的主意之后,便将所有信件都还原了一份,让小人送到了朱昌的府邸藏了起来,好让凤侯搜到。凤侯不必担心,一应都是真的,只不过,也是后补的而已。” 我以为起码这次的事情自己是开了窍的,好歹也算办了一件聪明事,没想到前一刻被孔明骂的狗血淋头了,后面又跑出这么一个,跟我说连我搜出来的信件都是司马懿提前备好的! 我忽然觉得人生荒谬,又很幻灭。 他们那个级别的对弈,真的不是我能加进去玩的。 那男子见我不说话,继续说:“主人知道朱昌不能得手,主人也说凤侯的性格最前是瞻前不顾后,动手就不想后果,所以主人说,要送凤侯大礼,让凤侯在诸葛大人面前不至于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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