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他。” “我是!” 孔明身子不好,久未饮酒,这一杯下去,也是薄薄的醉了,许久未见到这样生动,又有情绪的孔明了。 “好,不弹《凤求凰》,我记得你以前还爱听《高山流水》,想听吗?想听我给你弹的《高山流水》吗?” 我放开按在他手上的手,他眼睛看着我,并不看着琴弦,指尖下却流淌出一串曲声,孔明会弹琴,善古曲,他勾着琴弦的手很稳,琴声一如往昔,清越动人,半个江都城的人都沉浸在孔明的琴声里。
第220章 第 220 章 次日早上,李鹤一脸迷惑的问:“昨夜是谁在弹琴?” “还能有谁!大人啊!难道你以为我弹的出来这个?” 李鹤衷心赞道:“真的好听!” “这用你说?大人琴剑双绝,书画双馨,不是,你孤陋寡闻到民间传闻也没听过?” “听是听过,总觉得是夸大其词,这世上哪有这么完美的人?哦,文能安邦定国,武能指挥三军撼动天下,不光如此,还擅音律,会丹青。你不是在跟我说神话故事吧?你确定他不是天上的神仙?” “那你现在认识他了,觉得他如何?” “更觉得他是个神仙了!”李鹤老实说,“丞相大人完美的简直不像一个人,难怪你会爱上他,我要是女子,我也得爱上他!” 我忽然间谈兴全无,回了一句:“我爱上的人,不是他。” “不是他?那是谁?”李鹤很难以置信,忽然又想起我前几日和他开的玩笑,噔噔噔的后退几步,哆哆嗦嗦的说,“我跟你清清白白的啊!莫、莫要开玩笑啊!我想多活几年!” “出息!”我好笑的说,“就算我爱上的那个人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你!你放心吧!” 李鹤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跟我盘着,问:“果果的亲生父亲是他吧?” “当然!” “那果果是你心甘情愿给他怀上的吗?” “当然啊!”我听的毛骨悚然,道,“你说这个,你不要命了?” “不是!我跟你盘盘啊!”李鹤努力和我分说,“果果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你心甘情愿和他生的,那你侍奉他,应该也是自愿的,他没有强迫你吧?” “你觉得他这样的人能做出欺男霸女这种事来?他像这样的人?”我音儿都提了起来,“你要找死你自去,莫带着我!” “那我就搞不明白了!你说你爱上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她爱上的,是以前的我。” 我和李鹤一起回头,孔明站在我们身后,面容平静。 “她想去找的,也是以前的我。” “以前?”李鹤还是没懂,“多久以前?” “应该是未入仕途之前,在乡野林间,未跟随先帝出山之前的我,是吗,月儿?” 李鹤看看我,又看看孔明,还是没懂,问我:“……人……不还是这个人?有区别吗?” “自然有区别的。”孔明神情十分的平静,“以前的我,总是会护着她的,会陪她舞剑,给她弹琴,陪着她,给她说野史杂谈,和一切她感兴趣的事情。她记忆里的那个我,虽偶尔会凶她,却是待人至诚,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而诸葛丞相,他工于心计,做事会先权衡利弊,而不是正确与否,为完成先帝的遗愿,他不择手段,甚至能面不改色的以心中挚爱之人的尸骨,来铺平北进的道路。诸葛丞相,自然不能和她记忆里的先生相比,她爱的,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从来都不是现在的我。” 孔明懂的,他心里其实一直都知道。 李鹤神色复杂,最后只叹息道:“朝堂之事,我们普通百姓不懂,但诸葛丞相的确造福于民,你们看见的这铺天盖地的白色挽纱,和每个城池,每家每户都挂着的白色灯笼,这些都不是官府强制悬挂的,每一个,都是百姓自发挂的,给丞相戴孝,每个百姓都是心甘情愿的。诸葛丞相,如果真的是一个心思复杂,很不堪的人,他怎能获得百姓这么发自内心的爱戴?同样是丞相,董贼和曹□□之时,民间为何没有这么多的哭声?”李鹤转了对我,很诚恳的说,“义妹,人无完人,丞相,或许是有他的苦衷的,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上方谷外,我说丞相当时的脸色虽然不好,但是以他当时的身体,撑个一年半载应该是没问题的,他为什么会这么快陨落,以你的聪慧,你就真的猜不到吗?” 李鹤看看我,又看看孔明,站在我们两人之中,说:“你们有情于彼此,而现在,一对蛊虫更将你们的性命紧紧相连,一损俱损,只要一只死去,另一只也会很快死去。事已至此,我不希望你们还有什么误会在。义妹,你让我给大人调养身体,大人最主要的就是心力交瘁,还有心郁难解,此番你用蛊虫,将他从幽冥之中强行救回,因你的缘故,他身上的沉疴都在渐渐好转,假以时日,他是能恢复如初的。难道你救他回来,就是为了再激他犯一次心郁?” “他心郁不是因为我!” “那还能为谁?”李鹤满脸的不赞同,“大人对你的感情连我都能看的出来!” “感情?”我笑了起来,走到孔明面前,笑着说,“大人,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不知你能否帮我解惑?” “何惑?”孔明微微而笑,只他眼神悲伤,旁人是分辨不出来的。 我直视孔明的眼睛,说:“大人,我不问你当时当日,而问你,就今时今日来说,你可愿意,当天的上方谷中,下那一场大雨?” 孔明的神情猛一愣住。 李鹤连忙道:“义妹,大人肯定是愿意那日下雨的啊!这还用问!” 下雨,我则可生,但是司马懿亦可生,就如今日的局势;若不下雨,我就会和司马懿一同葬身于上方谷中,但是他可驱兵北上,收复中原。 若是没有司马懿拿将我丢进虎口的事激他,他忙着收复中原,现在应该忙得很,没空去想那么多,估计也不会陨落,就算陨落也不会是现在,不会是那一天。 我只看着孔明的眼睛,道:“不论是先生,还是大人,此一生都坦坦荡荡,从不撒谎,也不会欺骗我。” 孔明神情黯然,闭上眼睛,轻声说:“直到今时今日,我心里,仍然不愿那日下那一场雨。” 我给了李鹤一个就是如此的眼神。 李鹤呆住了。 李鹤,哪有我了解孔明啊! 我转身就走。 李鹤突然在我身后喊道:“那你问问他为何会陨落!” 我停住脚步,道:“不想问,而且,现在他也没有陨落,他还好好的站在这里,这就够了。” “大人!大人!” 身后李鹤突然惊慌失措的喊了起来,我怔了怔,连忙回过头去,孔明的身子无力的靠在门上,唇边溢出红色的鲜血。 我微一犹豫,快步赶上前,将他扶住,他身子绵软毫无力气,我告诉李鹤:“几日前,他在客栈里时,就呕过一次血!” 李鹤皱着眉道:“这是大人身上的沉疴旧疾,虽有好转,但是也没这么快!……就是,就是再一次恶化也是说不准的事情!”他跟孔明道,“大人,千万宽心!您不可情绪这么起伏,思绪这么重啊!” 这般劝说,孔明要是能听进去的话,他的病早就好了,都犯不着到陨落的地步。 李鹤又道:“大人,您现在是一身,两条性命!您如不宽心些,使旧疾再发,无药可治,连义妹也会一起死的!” 孔明愣了愣。 “我可没有开玩笑!这几日义妹大概和我说了一下蛊虫的事情,可我猜想的一模一样,您身上是母蛊,母蛊吸食子蛊的精气,所以您一旦出了什么事,您体内的母蛊必亡,母蛊亡,则子亦亡!嗳,对了,宽心,宽心,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我差点被气晕过去,怎么就叫和我一般见识了,我怎么了我! 李鹤正色和我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过去了,就少说几句!” 行吧,将他气出个好歹来也非我愿,不说就不说了。 这一大清早,也属实是鸡飞狗跳。 刚平静了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李鹤正在院子里煮草药,便去开了门,没多时,李鹤进来,一脸古怪的跟我说:“是本镇的耆老前来拜访。” 我愣了愣,道:“我们几日前才进城,刚刚安顿下来,又不认识他们,来拜访个什么劲?” “那我去回了?也省的他们看到大人,惹麻烦。” “来都来了,我们还不清楚要住多久呢,先弄清楚来意吧。”我很无语的说,“他这张脸,也不是什么人都看过的,认不出他的人多了去了,没必要这么小心。” 李鹤不服:“我就一老百姓!我怎么会知道!” 我带了笑,道:“诸葛丞相,威震天下,上束墨玉冠,手持黑羽扇,鹤氅玄衣,一身的持重威严……我真的不得不说了,你真的真的连民间传闻也不看的吗?” 李鹤恼了:“谁知道民间传闻真的假的啊!” “从这一点上来说,确实是真的。”我回身看去,人虽然还是这个人,但是现在的孔明,随意束着玉冠,一身素衣,神态温和,的确和朝堂之上凌厉威慑的诸葛丞相有着天壤之别,“得了,去开门吧,只要他没见过大人真容,打死他也不敢想这是诸葛丞相。” “那……那那他万一真见过呢……”李鹤磨磨蹭蹭的说。 “怎么可能!”我不假思索的说,“他见过哪些人我还不知道?再说了,就算认出来了又能怎样?他往上一报,我反而轻便了,都不用我送他回成都了。” 我这么说,李鹤便不大情愿的去引客了。 不多时便进来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精神矍铄,看着这一身还算正气。 老者看了看我们三人,很是和蔼,笑道:“老夫姓王,名王晋,忝为本镇耆老,冒昧来访,是想请问昨日的琴声,是出自谁人之手?” 原来是被孔明琴声吸引来的。 我对着老者一指孔明,笑道:“是我家主人所奏。” 李鹤连连拿眼睛瞪我,我当没看见。 王晋笑着对孔明行了一礼,道:“敢问先生名讳?” 老者发须皆白,孔明这点年纪跟他比起来,简直是个后生,而且他早上虽然呕了血,有李鹤在,只要他能宽心,他能过了自己这道坎,就能好上许多,便回了一礼,道:“不敢当,在下姓孔。” “孔先生看着面生,敢问是何方人士,因何来江都城啊?” 烹茶待客这是礼节,孔明是端雅之士,礼数是从来不缺的,便煮了茶,道:“在下祖籍琅琊,本欲南下,路过本镇时,旧疾复发,故而有所停留。” “原来如此。”王晋点点头,孔明面色不好,他是看的出来的,“孔先生琴艺真的让人闻之心醉,不知孔先生的琴艺,是出自何人传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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