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他怎么这么生气?我那时不是还给你治伤来着?还是你说,他的将星要陨落了,我才知道的,不然我上哪知道!” “哦……”李鹤想了起来,“你也伤的不轻……不过看你现在这蹦蹦跳跳的样子,好了?” “义兄妙手,好差不多了,偶尔还痛一痛。” 我与李鹤絮絮叨叨的随意说着话,隔间里头忽的有一声响动,这声响,我估计是孔明去取茶杯,手还不稳,杯子翻了所致。 “里面是果果吗?小果果啊~”李鹤早看见了关着的里门,笑着去拉里面的门,边拉还边说,“小果果,想不想李……叔……叔……”里面坐着的怎会是果果,而是孔明啊!李鹤可是见过孔明真容的,当即就睁圆了眼睛,仰面吓晕了过去。 孔明对李鹤的样子还是有点印象的,他也没想到李鹤能直接吓晕过去,就算他有再多的愁绪,心情再不好,这一时间也是啼笑皆非。 孔明问:“他要怎么办?” “让他躺着吧,一会他缓过来了就起来。”我也没办法,这么大活人,也不能直接丢出去,不说李鹤救了我两次,就是李鹤那个嘴,丢出去了可是什么都敢说,别再满大街的嚷嚷孔明在这里。我问孔明,“他方才说,你心郁难解,怒气攻心,大人是遇上了什么难解的事才会病情突然恶化?” 孔明愣了愣,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他不想说便不说吧,反正现在的我和他,也不是像以前一样的能无话不说。 孔明明白过来我误会了,起身极缓慢的走到我身边,说:“那天我在谷外,见到司马懿挟持你欲冲出谷口……我,亲口下令……射箭,将他逼退……” “你看见他挟持我在前,还下令射箭?” 孔明别过脸,说:“我也看见你中了箭……后来,下了大雨,浇灭了大火,司马懿逃回大营时并未携带你,我以为,你当时就死在了箭下。” 我的指甲嵌进了桌上的木纹里。 “再后来,司马懿便坚守不战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想在死前解决了他,也不枉费我牺牲了你的性命,可是,怎么挑战,他都不战,我便让杨仪带了一套女裙给司马懿,去羞辱他,他反而让杨仪给我带回了……你的面具。” 原来是这么个情形,我有所顿悟。 “司马懿告诉杨仪,实际上就是借杨仪的口告诉我,他说,你还没死,被他丢进了燕子林中。” “他想让你去救我?” “嗯。”孔明点点头,揉了揉眉心,“你就是他的‘城’,他摁住救你的要道,其实我派多少人都是于事无补,而且,他可观我动向,随时反制于我。我们看着虽然是隔渭水两立,风平浪静,实际上我与他是势均力敌,只要一方有异动,随时可颠覆整个大局。他没沉住气,来上方谷劫粮,若不是上天眷顾他,他本来是没命回去的,战局也会因此改写,他,便也要我沉不住气一次。” 我无不讥讽的说:“可大人的心肠实在是他想象不到的硬啊,其实在大人与我告别,让我去上方谷的那天晚上,我在大人的心里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所以,就算他拿我搞出再多的花样,大人当然都不会沉不住气,不是吗?” 他微微低下头,神情十分疲惫。 “现在想来,火起的时候,司马懿还反复问我活路在哪,他对我说,‘我不信诸葛亮会不给你留一条生路!’。” 孔明长叹一声,闭上眼睛,道:“其实,他让杨仪告诉我这些,不是指望我去救你,我救不了,他知道还告诉我,无非是要我痛心,激我病情恶化,这一次,如他所愿了。” 我顿住,忽然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还要再问时,李鹤呻吟一声,醒了。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会晕,也真是会醒! 窗外天色已黑,且阴雨连绵,阴风阵阵……还属实挺有氛围! 李鹤从晕中醒来,一眼又看见了孔明,又看看我,浑身都在哆嗦,和我说:“这这这……” 我逗他:“丞相知你喜欢他观星之术,还颇有所成,特意回来传授给你。” 李鹤白眼一翻,又要晕,他这又晕的话,这一晚上还怎么歇息啊,我连忙推他,掐他人中,道:“你别怕啊!” 李鹤怕的涕泪横流。 “你一个大男人,这么信鬼神之说的吗?”我没好气的往地上一指,道,“看看那!看看!” 地上有一道孔明映在烛光下的影子。 李鹤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影子不是假的,他仔细看了看孔明,知道事关重大了,将声音压的极低的和我说:“丞相未死?” 我很无语:“人在这呢,你当着他面说这个,是否是大不敬啊?” 敬不敬的李鹤也顾不上了,一脸很受打击的样子,道:“我的观星术果真有这么差吗?” 我更无语了:“你一个大夫,多看几本医书不行?一个大夫,怎么老想着观星当一个神棍,这合适吗?哦,对了,兄长既然在这里,还要劳烦兄长,给他把一把脉,看看他现在身子到底如何了。” 李鹤急了,低着声音和我说:“这是丞相!当朝丞相!我只是一个野大夫,他的脉我怎么可能看的着!” 我对他的认识简直又到了一个新高度,道:“你连我的脉都把了,还不敢看他的?” 李鹤哑口无言,最后只说:“反正我不敢!” 我们虽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主要是防着外面,孔明自然是听见了的,他说了一声“无妨”,主动挽起了衣袖,将手腕放在桌上。 一般来说,我信得过的人,孔明也是信得过的。 不过,这也是从前。 我确实也想知道孔明的身体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状况,不敢贸然去医馆,李鹤送上门来,其实正中我的下怀。 孔明的手,执笔,执剑,可弹琴,说他的手和女子的一般秀美么,偏又很修长有力,但是又确实很好看,白皙如玉。 李鹤有点眼直,转过头跟我说:“别看你也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漂亮了,但你的手比起人家来,你那真的只能叫爪子,人家这才叫手!” 我咳嗽了两声,算是提醒他,他眼前是何人! 李鹤顿悟! 李鹤小心翼翼的问孔明:“丞相真的许我把脉?” 孔明略点点头,他知道,我想知道他的身体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 得他首肯,李鹤却没有先把脉,而是先细细的看了看孔明的面色,李鹤面露疑惑,见孔明真的肯让他把脉,这才拈了两指,按了按,还不忘回头跟我显摆:“有生之年,我居然真的还能给丞相把脉!” 好吧,就冲他这个嘚瑟,我绝对有大礼要送给他! 李鹤别的事不靠谱,看病还是很靠谱的,他把孔明的脉息,却是越把越疑惑,整个脸上是大写的不解,然后转头对着我拧着眉说:“你过来!” 我很疑惑的过去,李鹤二话不说,直接按下我的手,他以双手把脉,一手是我,一手孔明。 柱香之后,李鹤面露震惊,蹭蹭的后退两步,冲我道:“你用了什么邪术!为什么会将他的生命与你的绑在一起?” 我愣了愣,李鹤这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啊! 我道:“别的不说,你也不用问,你告诉我,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 李鹤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死人复生,还有什么状况不状况!” “不是,他……” “邪术伤人伤己!有违天道人和!这脉我看不了,我得走了!” 我急了,问:“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形?” “让开!” 我看李鹤要夺门而出,在他身后对他噗通一跪,唤了一声:“兄长!” 李鹤多有震惊。 我是什么身份,李鹤其实知道,不论以我哪个身份来说,我这一跪,都让他无比震撼。 孔明起身,想来扶我,我推开他的手,一礼到地,道:“求兄长看看他的身体到底如何,该如何调养,请兄长示下!” 李鹤震惊之下,轻声询问:“其实……我听了传闻……想要杀你的人……其实是他吧?” “这是我与他的私事。”我和李鹤实话实说,“他有恩于我,他如要收回我这条性命,无论何时,尽可交付!他杀不杀我,与他人无关,只请兄长帮他调养身体,我感激不尽!” 我这话说出来,李鹤愣在了门口,过了一会,他走了回来,说:“快些起来,我、这我又不敢扶你,我答应你就是。” “多谢兄长!”我大喜过望。 “他有恩于你,谁叫你又有恩于我呢……”李鹤磨磨蹭蹭的,很犹豫的说,“能不能……再请下丞相的脉……” 孔明还没说话,我已顾不得许多了,一把将孔明按在椅子上,拿过他的手,就示意李鹤来。 李鹤很是咋舌:“你……你就这么对他?” 我这才觉得好像的确是不合适,回头看时,他的脸与我仅一指之隔。 我面不改色的回过头来和李鹤说:“不敬之罪我担着,把你的脉。” “哦……” 我不光按着孔明的手,索性用身子将他的脸挡住,李鹤看不见他,就不会怕了,只留了一只手给李鹤。 屋外,风狂雨骤。 李鹤听了许久,才松开手,和我说:“死……应该是不会再死了……” “那他的痼疾呢?” “也在好转。” 李鹤说了这句,我猛然安心了许多,似是心口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了。 “但是,”李鹤又说,“自古邪术,都不是没有代价的!” 对于代价,我倒不是很在意,既然叫子母蛊,自然是以我的精血在反哺母蛊,猜也能猜到几分。 见我不以为意,李鹤痛心疾首,连连顿足:“你将他的生命与你的连在一起,他死而复生,用的都是你的生命啊!” “没事,只要他没事就好。” “你们女子的想法我确实不懂,不过他……”李鹤又想起“他”是谁了,不好再评说,“他汲取的都是你的生命,当你生命尽时,他也就无法再延续了。” 我兴致勃勃的问他:“我还能活多久?” 李鹤无语的说:“你生果果时,伤了根本,后来我在岷山村看到你时,你又重伤在身……本来你能活百八十年的,现在看来,最多也就一二十年了吧……” 我不以为意的说:“一天我都嫌长,能不能直接都取出来给他得了?” 李鹤:“……” “月儿!”孔明实在是忍不住了,问李鹤,“实不相瞒,月儿救我是用了南疆的蛊虫,这事我事先不知,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允许月儿用她的性命来救我!月儿是我夫人,是我此生挚爱,你两次救她,有恩于她,就是有恩于我!你是月儿的兄长就是我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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