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笑问:“你觉得呢?” 我仔细的想了又想,才说:“你公事上我不清楚,我很久没有陪你的公事了,若说私事上嘛,小兴性格很好,轻易不会和人结怨,如果一定要说她得罪了什么人的话……她只得罪过江一心,还是为了我……”我见孔明点点头,继续往下说,“小兴身亡,当时街上很吵闹很乱,我脑子里更乱,无数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喊,给小兴报仇,给小兴报仇,我头很晕眼前很花,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我看他们每一个人都面目可憎,着和他们杀了小兴有什么区别,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是无辜的!” 孔明用力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掌熟悉温暖。 “我当时真想杀光他们所有人,他们凭什么围住我们,凭什么我不能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干他们什么事?”刻意不去想的愤怒重新涌上心头,我恨的几乎咬牙切齿,“我喜欢你,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他们这么说,是觉得我不配喜欢你,还是在为江一心不值?先生,你告诉我!” 长明灯的微光下,孔明的侧脸温和美好,他的声音清润柔和:“凡夫俗子大多只会怨恨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你生而美又不凡,容颜举世无双,原本就会遭遇非议,与你喜不喜欢我无关。若是我不喜欢你,你过的悲惨一些,兴许旁人就不会这样对你,也许还能多同情你一些。可惜,我喜欢你。” 寒冷幽暗的密室仿佛从天而降了一束光,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切切的说:“先生,你……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他带着浅浅的笑意,与我说:“喜欢你,我的确喜欢你,一直都是。” 愤恨幽暗的情绪仿佛是阴暗暴露在了阳光下烟消云散,我一下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抱的紧紧的,他身上的温暖和清香涌上鼻端,我说:“先生,我也喜欢你,一直都是,特别特别的喜欢。” 我抱着他,将头贴在他身上,等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才继续说:“小兴出事,我当时又生气又难过,你若没有来,或者来的晚一些,我肯定就动手了,然后呢,按照你的说法,我是要赔命的是吗?说到底就是想要我死?那直接冲我来就是,何必饶上小兴一条性命?” “不止。”孔明说,“假使你犯了错,我若护你,日后我还有何颜面执掌律法?如何做好这个丞相?但若我不护你,你就必死无疑,让我亲眼看着你因触发律法被杀,于我而言,实不下于诛心之痛。所以,做下此局的人,真正的心机深沉,一边砍掉我的臂膀,一边陷我于两难之中。他十分熟悉你我的性情,此局看似冲你而来,实则,他要对付的,是我。” “这人是谁?”我心里紧揪了起来,“莫非,也是司马懿?” 孔明微微摇头,苦笑:“不知道,不过我猜这应该不是司马懿做的,他一向还算在乎你这条小命,不会拿你的命来算计我。” 我面色戚戚,问:“那,小兴,就这样白死了吗?” “定然不会。”孔明手按在我的肩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等只会吃闷亏的人吗?算计我?好,很好。” 我还想与他说,那边轻王的声音急急的传了过来:“……陛下……陛下!叔!你冷静啊,叔!叔!” 轻王追着刘备两人一起从墙壁那头转了回来,刘备倒提着剑,剑上带着血,连同他的脸上也沾了几滴,他不理后面轻王的呼喊,三两步赶了回来。 孔明看见这样的刘备,还能点点头,平淡的说:“看下陛下定有所斩获,她招了?” 刘备笑了笑,笑的比哭还难看,沾血的脸显得格外狰狞,道:“孔明,你猜她说什么?她竟然说是你让她这么做的!这个贱人,竟然敢攀咬你?已被我一剑杀了!” 孔明点点头,看着刘备没有说话。 轻王紧跟在后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翻白眼:“叔,你等等我!哎哟哎哟,这是离间计啊!” 刘备骂道:“闭嘴!我会不知道这是离间计?” 孔明笑道:“陛下聪颖,自然能明白的。” 刘备扔下剑,看了孔明好几眼,才说一句:“孔明,你任何时候都能这么冷静的吗?”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着刘备的身影消失在密室的尽头,才问道:“陛下这是……想看你哭出来的意思?” 轻王这时也喘匀了,叹了口气,道:“大人,现在已是深夜,我送你们出去,大人回去早些歇息吧。”说着引我们往外面走,地下密室很大,在那密室的尽头处还有一串长的看不到头的青石台阶,沉闷压抑。 孔明边走边问轻王:“殿下,刺客是如何说的?” 轻王再叹口气:“真是作孽,这女子骨子里也是硬的,只可惜跟错了主子,主子让她杀人放火,她竟然也甘之如饴。她本来什么都不肯说,手段都上过了,真正的遍体鳞伤,还是一句话都不肯招。” “那怎么又肯说了呢?”孔明问。 “陛下这不是来了么,陛下亲自盯着上刑,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眼看都快打死了,陛下最后跟她说,我知道你主子是司马懿,我定会抓住司马懿,将他千刀万剐给孝直报仇。女刺客竟然说,这样最好。她开口了,陛下就紧跟着问她主子到底是谁,许诺她活命让她说。” “她便指了我?” 轻王沉沉的叹了口气,才说:“陛下当即就杀了她,都到这时候了,还不忘使离间计,司马懿这是给了她什么好处啊?我是真想不明白。” 轻王引着我们从秘道出来,外面唐青山,李严等人都等在上层的密室里,谁都不敢先回去,轻王谁也没搭理,只亲自送我们出门,扶孔明上了马车,恭敬的道:“大人回府早些安置,其他事情明日再说。” 夜里寒凉,我掀了帘子向外看,外面的街道安静肃穆,空无一人,只有马车走在板道上的嶙嶙声,远处还有几声犬吠,显得更是安静。 我放下帘子,问道:“先生,我还有一事不明白。” “问。”孔明对着我一向还是耐心的,有问必答。 “陛下要去找东吴干仗,司马懿这个时候杀了法正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和你一样不希望陛下去伐吴?” 孔明只笑:“他?他才是最巴不得我们和东吴打起来的那个!” “那他还杀了法正?他就不怕,唔,大军未动,先死幕僚,这么不吉利,万一陛下不出兵了呢?” “不,陛下一定会出兵。”孔明见我不明白,又说,“兵马齐备,话都放出去了,怎么可能不打?这一仗,已箭在弦上了,无论怎样都会打的。司马懿希望我们能和东吴打起来,最好能打的两败俱伤,而不是我们彻底灭了吴,或者吴彻底灭了我们,因为无论我们是哪一方吃了另一方,这一方实力都会大涨,成为曹丕的大敌。所以,曹丕司马懿最希望看见的,就是打,打的越乱越好,打的头破血流,一边破了我们的孙刘联盟,一边削弱我们两家的实力,无力北上,这才是他们最乐意看到的局面。” “啊?”我问,“那光杀了法正有什么用?法正死了,陛下定会要你随军,难道你排兵布阵的能力还会不如一个法正?若是你出手,我觉得灭了东吴都轻轻松松。” 孔明轻声说:“不,陛下一定不会让我随军的。” “啊?什么?”我还想细问,孔明已不愿就这个话题多谈,问我:“夜凉了,冷吗?” 我老老实实的说:“有点。” 他对我张开双臂,我就老老实实的缩了进去,果然很温暖,我突然想起我们从密室上来的时候,缩在角落里的李严,那个又冷又困还受了伤,又不能回去休息的样子,便伸爪子戳了戳他胸口,说:“当着陛下的面,那个脖子受伤的人倒也老实,他竟然还对江一心有这个念想,不过他这么老实的全说出来,就不怕得罪你吗?” “说与不说,都已得罪了,那为何不说?这事根本瞒不住,里面受刑的叶子,酒楼里往来传菜的伙计,他们的随行小厮,有多少人听见他们的谈话,随便一问都能问出来。陛下正在盛怒之中,他若是有一星半点的隐瞒让轻王查了出来,陛下这所有的怒火都会发泄在他的头上,他可担当的起?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事,一字不改的全部说出来,这样才能救他自己。” 我恍然,随即恨恨不平:“我还当他是念着你对他的救命之恩才招的这么仔细!” “对我怀恨在心的是法正,出主意的也是法正,编排你和我的还是法正,责任都在一个死人身上,他最多只是念着和江一心青梅竹马的旧情而已。我对江一心不好,和我念着你,这些既然都是事实,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你当真都没有碰过江一心?”我偷偷去看他的脸色,不问吧,又想知道,问吧,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悄悄的问了一声。 “碰过。”他的神色一贯的平静坦然,“洞房花烛之夜怎么可能没有肌肤之亲?还有一次,我要去小陈村救你的前一天,江一心提着酒来找我,她说她知道我要去找你,我离开益州这是大事,她会对外帮我暂时瞒下我不在益州的消息,前提便是,让我兑现曾经对她许过的诺言,给她子嗣,我,允了。” 孔明,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这个曾经在山林纵歌,喜怒从不掩饰的君子,品性又高洁如同高山上的皑皑白雪,因看不上当时已经名声在外的凡夫俗子,而宁愿隐于山野,曾经这么自负这么骄傲的天之骄子,我真的很难想象,自从他跟了刘备之后,从荆州到益州,他都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成为而今这个上善若水,处事波澜不惊的诸葛丞相。 他知我所想,只微微一笑,好似黑夜之中的一线光明:“虽一直身不由己,身入泥沼不得自由,好在你回来了,我的心已自由许多。我知道司马懿曾经对你许诺过什么,但是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月儿,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奔波千里回到我身边,谢谢你还愿意陪着我。” 我喃喃的说:“我陪着你,永远陪着你,我们说好的,就是有一天你要入地狱,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第81章 第 81 章 夜深的益州静极了,我在孔明的怀里半睡半醒,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粼粼声止,车夫轻轻的回报了一声:“大人,到了。” 我一下就醒了,掀开车帘当先跳了下去,深夜清冽的空气让我精神为之一震,我又去搀扶孔明,将他好好的扶了下来,孔明表情似有些好笑,将我伸出的爪子拍了一下,笑道:“我有老到这般地步,下个马车竟然还要你扶了?” 我因方才睡醒了,精神十足,便开始舔着脸拍马屁:“先生天人之姿,风华正茂,举世无双。这就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我一拍掌,“所谓伊人,宛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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