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少女和男子肤色有着不太明显的差距,以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入目还是薛茗那雪白光滑的脊背,只是她背上却有一个浓黑的圆形图案,画了许多繁琐的图形,还绕了一圈她从未见过的咒文。 薛茗心中一惊,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吸阴气的咒术。”燕赤霞在她耳边回答,“你体内的阴气越多,这咒术呈现出的颜色就越浓。” 薛茗在一阵快意中想着,方才看到镜中的图案几乎像是墨水涂的,没想到她都从燕玉鹤那里得了两个月的阳气了,身体里的阴气还那么浓重。先前从未发现过,说不定那时候整个后背都是黑的……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薛茗断断续续道。 “还不够。”燕玉鹤抱紧了她,将脑袋埋入她的颈窝,眸色很沉,脸色竟有些阴沉,又重复了一遍,“还不够。” 他充耳不闻,肆意作乱。薛茗无法消解体内的感受,放声大哭起来,感觉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死,眼泪往下流着,大喊着:“不要了,我不要了!呜呜呜……” 燕玉鹤不说话,温温柔柔的亲落在她的眼睛,鼻子,唇瓣上,沿着耳朵往下亲吻,缠绵而轻缓,像是没说出口的哄慰。 分明像是被欺负了,薛茗这时候却产生了对燕玉鹤前所未有的依赖,没嚎两声就慢慢停下来,只剩下浅浅地啜泣,反而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脖子上平复情绪。 亲了好一会儿,薛茗慢慢平静下来,呜呜两声,说:“不要了,真的已经够了,别再来了,我会死的……” 燕玉鹤压上她的脊背,咬着她耳朵轻声哄:“不会。给你多渡些阳气,你也能早日恢复。” 薛茗哼哼唧唧,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到底也没有做出挣扎抗拒的样子,趴在柔软的地毯上呜咽两声。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海浪上的小船,摇啊摇,无法靠岸,只能在一波又一波海浪中挣扎,然后被无休无止地灌入阳气,直到实在太多了,甚至无法转换成阳气而装不下,才堪堪停下。 到后来薛茗累得浑身无力,躺在床上时感觉燕玉鹤给她洗了澡换好了衣裳,又给她喂了水,才稍稍有些清醒。她被燕玉鹤抱在怀里,喝了几大口水,最后舔着湿润的唇瓣抬眼望着他,说道:“你这几日忙完了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燕玉鹤将水杯放下,敛着眸淡声回道:“再过几日吧,还忙着。” 薛茗哦了一声,也不追问,乖乖缩回被子里睡觉去了。燕玉鹤熄了灯,自己也掀被上床,躺下来将她抱在怀里,却没有闭眼睡觉,目光垂下去落在她安宁的睡容上,保持了许久都没动。 云层遮了月,天地暗下来,竹叶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万籁俱寂的夜,掩埋了无数心事。 隔日一早,薛茗睡醒起床。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在白天醒来了,这段时间由于身体的不便,她总是白天睡觉,晚上才起床,对于喜欢阳光的薛茗来说是件非常痛苦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昨日渡的阳气实在太多,薛茗的身体状态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竟然能够站在太阳下。虽说还是有些难受,但打着伞就会好很多,没有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薛茗照镜子,发现她的鬼爪竟然消失了,眼睛也变成了黑色,不再是从前那红红的样子,脸上也出现了血色,乍眼一看皮肤还有些白,但已经趋近于正常人的模样。 她非常高兴,见燕玉鹤也并不在家,于是自己打着伞出去转着玩。也没走远,就在竹林这一片晃,白日里的竹林跟夜晚的截然不同,竹子茁壮成长着,金灿灿的阳光大片洒下来,风里都是暖洋洋的气息。 薛茗站在风里,听着周围竹叶哗然的声响,再一次感叹活着的美好。 她晒了会儿太阳,也不敢久留,心情很好地转了几圈,又回到住处外。原先总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现在薛茗才发现,院门的外面还长了许多五颜六色的花,夹杂在绿油油的草堆中,盛开得非常艳丽。 薛茗心想,摘几朵回去找个瓶子插起来也挺好,便上前蹲在那草堆里,将伞顶在后背的地方遮住阳光,悠然地挑选起花朵来。 此时身后传来了有人交谈的声音,薛茗本想起来看看来人是谁,却不料一下听到了关于燕玉鹤和她的话题。 “那女人现在还住在大师兄的院子里吗?” “不错,据说是上了山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曾去前山,见过她的人并不多。听说她血眸黑爪,生了一副鬼相,不知真假。” “你说咱们大师兄向来都是一心修行,清心寡欲之人,下山诛邪次数也不少,眼里从来都是只装得下这把剑,装不下任何人,为何就这次下山去被那女人迷惑心智,坏了道心呢?若是咱们大师兄被她毁了前尘可怎么办?” “世人贪恋风尘自古难免,大师兄便是再六根清净也是凡人,这有什么稀奇的。再说了,大师兄封仙在即,飞升之事已是铁板钉钉之事,怎会因那女子坏了前途?你这是杞人忧天。” “说的也是,大师兄是咱们太虚宗弟子的榜样,定然不会做出出格之事,迷恋凡尘也不过一时之事,不需担忧。” 两个弟子便交谈到这,随后敲了敲门,见没人应,便很快又离开。薛茗在原地又蹲了许久,起身时将手里摘了的花一并扔掉,转头来到院门前,发现门上挂了一柄合鞘长剑。 这是燕玉鹤的剑,先前给晴朝帝君拿去修补,想来应当是修好了让人给送回来。薛茗想起燕玉鹤先前总是捧着剑擦拭的模样,知道他十分爱惜,便顺手将剑取了下来,一并进了院子。 先前靠近这把剑的时候,薛茗总是下意识排斥,觉得不舒服,现在身体好很多便也没有了那种感觉,一时又好奇剑修得如何,进了院子就将剑拔出了鞘。只听铮然一声轻响,剑身传来微微的嗡鸣,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锋利森然。 薛茗心中大为赞叹,果真是一把漂亮的宝剑! 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见过这种极品宝贝,下意识上手抚摸,刚握上剑身,手掌就猛地传来一阵痛楚,她痛叫一声,双手剧烈一抖,剑就脱了手掉落在地,连带着伞也落地。薛茗看着手掌,不过短短一瞬,她的手掌心就皮开肉绽,像是烧红了的烙铁烫的一般,殷红的血奔涌而出,顺着白皙的手臂往下淌着。 实在是疼,薛茗掉起眼泪,又后悔自己干嘛手欠,这下吃了个大教训。 正痛得厉害时,院门被推开,燕玉鹤站在门口。薛茗转头看他,双眸满是泪水,手上是刺目的血液,染得袖子上,衣裙上都是,看起来颇为惊心,燕玉鹤一下子皱起眉。 “大师兄,剑我们送来了,方才就挂在门上的。”两个少年跟着燕玉鹤后面,话刚说完也看见了院内的场景,瞧见掉在地上被血染红的剑后也惊呼了一声,喊道:“大师兄,你的剑!” 燕玉鹤踏步进来,神色很是沉郁,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薛茗想说些什么,但手掌实在太疼了,又被太阳照得难受,神识有些不清楚,往前两步只喊出“好痛”二字。 燕玉鹤却是并未看地上那剑一眼,一下将薛茗抱起来,将她抱进了堂中,在她手臂上点了几下,从袖中摸出药罐,里面的药粉不要钱似的往薛茗掌中的伤口上撒,看得后面跟着的两个弟子目瞪口呆。 继而他拿出白色的棉布,在她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就这么简单把血止住了,处理好了伤口。他动作很快,途中一直保持沉默,神色也没有缓和,看起来像是有些发怒。 不知道是什么药,但是见效非常快,薛茗马上就感觉不痛了,原本火辣辣的伤口传来丝丝凉意,扩散开来之后变得舒适,消弭了痛苦。 其中一个少年捡起了剑,将上面的血迹也擦了干净,双手奉给燕玉鹤,恭敬道:“大师兄。” 燕玉鹤冷淡地应了一声,抬手将剑收起,又道:“出去时将门带上。” 两个少年应了声是,随后又朝薛茗看了一眼,才转头退出去。堂中寂静下来,薛茗看着包成粽子的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痕,说道:“我以为我好了呢,一时给忘记了,不小心摸了你的宝剑,这才被它伤了。” 燕玉鹤道:“你体内还残留浓郁的鬼气,只是从外面看着好了很多而已。” “哦,我知道了。”薛茗说:“那我下次不碰你的剑了,本来是挂在门上,我只是想帮你拿进来而已。” “日后不必管这些事。”燕玉鹤忽而说。 沉默半晌,薛茗回道:“好。” 燕玉鹤只是回来一趟,大约是知道自己的剑被送回来便特地来取,没多久就又离开了,薛茗就老老实实躺在房中看话本,又吃了些零食,撑得翻肚皮后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色将暗,燕玉鹤未归。 或许是真的太忙,他是太虚宗的大师兄来着,又离山那么长时间,所以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薛茗心里表示理解,但仍旧是在夜晚失眠了,坐在正堂前的门槛上,仰头看着月亮。 这地方风景很好,又处在高山上,这样看来仿佛离月亮很近,清白皎洁的月光照亮着大地,不用灯也能将周围景象看个清楚。在现代很少见这样莹白又明亮的月亮,薛茗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往天上看,心想,要是搁在现代,她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是在加班?还是参加公司里必去要去的聚餐?又或者坐在电脑前找一部影片看。 她从前的生活一直都是单调无味的,上学时代为了赚明天吃饭的钱,她必须要想尽办法去做一些与劳动力并不对等的工作赚取微薄的报酬,还要面对无穷无尽的习题和知识,努力让自己别淹没在庸庸碌碌的浪潮中。 上班后她就是拼命赚钱,偶尔分给自己一些闲暇时间,多半也是在自己租的小房子里度过的,很少外出,没有社交,杜绝了一切不必要的花钱行为。 说起来,穿越到这里的短暂时间,比她前半生二十多年都要活得精彩和绚烂,只不过太危险,要时常担心自己的小命罢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听见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朦胧的睡意中睁眼,就看见燕玉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坐在她的身边,与她的肩头挨在一起。 他很安静,月光照在俊脸上,勾勒出精致的眉眼,瞧着跟梦中出现的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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