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荷叶和微微泛黄的莲蓬,还有红鲤游来游去的,皇帝看了也很是开心。 他抓了一把挂在栏杆上的鱼食就丢了下去,引得红鲤争相扑食,“鱼还不够大。” 顾庆之笑道,“正是,等臣再养几年,它们就都大了。” 这里头也暗藏一个长久稳定的意思,皇帝果然听出来了,他笑道:“你们都听听安国公是怎么说话的。” 看了小片刻鱼,林黛玉也来了,她上前行过礼,安静站在了顾庆之身后。 皇帝晒着早晨的太阳,又吹着凉爽的秋风,心情很是好,他道:“朕叫人送来的月饼你可吃了?” 顾庆之很是坦诚,“臣不爱吃甜的,多数都进了臣师姐肚里。” 大红脸有点夸张,不过林黛玉的确有点害羞,声音也有往蚊子发展的趋势,“宫里的月饼自然是好吃的……尤其是那个红豆馅的,馅料细腻,甜而不腻,人间美味。” 皇帝笑了好几声,道:“万里也爱吃这个。” 万里是皇帝的第一个女儿,皇后生的,今年刚五岁。 “朕记得还有红豆馅的软点心,没那么干,也不会吃得哪儿哪儿都是渣,一会儿叫他们再给你送来些。” 这次谢恩声音倒是正常了。 皇帝缓慢往前踱步,又道:“年初干旱,京城这一圈粮食减产三成,百姓怕是也得两三季才能缓过来,朕想着不如秋粮免征赋税,冬天再施粥。” 几人夸了皇帝仁慈,顾庆之又道:“若是要施粥,臣有个建议,臣以前当了几年乞丐,陛下也是知道的。” 皇帝点了点头。 顾庆之道:“粥里最好放些树叶石子等杂物,也别用上好的新米,陈米就行。不然来喝粥的,不一定是什么人。” 皇帝不过略加思索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百姓过得苦啊。安国公早年也吃了不少苦啊。” 林黛玉虽然也知道顾庆之早年是做乞丐的,但直到今天听见这话,她才对他以前的日子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了解。 他总挑食,想吃好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林黛玉原本就因为见了皇帝情绪稍有些激动,如今更是红了眼眶。 这边正感慨呢,那边又有人急匆匆跑来,“陛下,国公,外头来了荣国府的大老爷,还有一人自称薛蟠,想要拜见国公。” 皇帝一下子就来了兴致,顾庆之跟荣国府的恩怨,他也算是见证人了,况且他们里里外外从荣国府薅了多少银子出来,皇帝也有所耳闻。 如今送上门的生意,皇帝也想见见安国公的本事。事后听人说跟当面看,那体验感可差得太多了。 “没想出宫还能见到这等乐事。”皇帝长腿一迈,“咱们一起去见识见识,听听朕的安国公是如何忽——跟人交际的。” “你放心。”皇帝笑眯眯的回头招呼顾庆之,“朕在后头待着,朕不出声,你们说你们的——” 皇帝又板下脸来,吩咐左右,“你们也不许出声。” 那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走吧。 几人又到了前院。 接待贾赦跟薛蟠是不用在正堂的,下人将两人引入了偏厅。等了不多时,顾庆之就到了。 他笑容满面的拱手,“怎么两位一起来了?原先倒是没听说两位如此亲密。” 贾赦都不看薛蟠,带他进来不仅仅是给他点甜头让他保密,更重要的是薛蟠也进来了,他们就是互相握着把柄,那就不用客气了。 “国公爷近日可好?”贾赦笑道:“有要事相商,不如——” 他挑了挑眉,明显是屏退左右的意思,只是皇帝要听热闹,正堂还在布置,顾庆之只能再拖延一会儿。 “听说老太太近日又病了,不知道好些了没有?我总想着上门拜访,却总寻不着机会。” 贾赦一愣,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暗示他贾母不死,他继承不了荣国府? 正要问,顾庆之又跟薛蟠打招呼去了。 “茶喝着可合适?喝得习不习惯?我这儿还有别的茶,要换吗?” 薛蟠也是一头雾水,这又是什么新型的招呼方式? 他客气道:“原想请国公爷择日子的,只是名帖投到钦天监,一直不得回应,这才贸然上门,请国公爷莫怪。” 顾庆之正要回答,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尹恩立展现了一个合格锦衣卫的基本素质——学鹧鸪叫。 听见这动静,顾庆之知道是正堂布置好了,他忙一拱手,“赦老爷请,咱们去正堂说话。” 贾赦得意洋洋看了薛蟠一眼,跟着一起走了。 薛蟠顿时便垂头丧气起来,“事事不如人啊!”
第59章 挑拨 顾庆之带着贾赦进了正堂。 正堂四个角各放了一扇屏风,贾赦第一次来不知道,顾庆之却知道有三扇屏风后头躲着人。 因为皇帝想听热闹,还许诺了绝不出声,所以顾庆之干脆说一扇屏风后头只能躲一个,这样吐槽也没人吐,大家安全。 顾庆之坐在上首,贾赦在他下首坐下,下人又端了茶点过来,这才离开,屋里安静了下来。 顾庆之也不着急,又不是他去拜访贾赦。 磨磨蹭蹭喝了半碗茶,贾赦道:“顾大人,荣国府要对付你。” 别说顾庆之了,就是屋里其余三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荣国府要怎么对付安国公?也叫我见识见识。 顾庆之轻蔑的笑了一声,“荣国府没这个本事。” 开头跟贾赦设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道:“荣国府也是有些关系的,毕竟是四王八公。” “我也不是没关系啊。”顾庆之一昂头,很是骄傲,“我的关系可比荣国府强多了。” 见他怎么都不搭话,贾赦倒是有点蔫了,他道:“安国公,当日你在荣国府,我可没得罪过你。可如今得罪你的老太太,还住荣庆堂,得罪过你的二房,还住荣禧堂,就连当众骂过你的宝玉,依旧是内书房外书房住着,不下四十人伺候着他,比我过得都好。这你能忍?” 贾赦说着说着,反倒把自己说激动了,他语速快了起来,“况且前头荣国府要跟你和解,你又不肯答应,还问人要五十万两银子,都这样了,你还拿捏我呢?” “你别胡说,我怎么就问人要五十万两银子了?”不过问过这一句,顾庆之又有了个主意,他能借这个机会,摸一摸京里这些贵族们家底儿啊。 “荣国府有五十万两银子?我不信。”顾庆之怀疑地看着他。 贾赦稍稍挺了挺胸膛,道:“我们毕竟是当初打天下的嫡系,冲进京城我们是第一批,手底兵也不少。各种金银古玩,古董字画瓷器,真换成银子,就算没一千万两,也有八百万两了。” 顾庆之觉得他身后那个屏风里呼吸都粗重了,他忙咳嗽几声帮着掩饰,“你们四王八公手里都能有这个数?” “四王肯定比我们多,他们跟太祖皇帝更亲近些。”贾赦盘算道,“北静王还跟太祖皇帝是一家的,他们家最多。” 顾庆之就又把话题扯到了五十万上,“是前头宁国府死了儿媳妇?找我来择日子那一次?” 贾赦点头又窃笑,“老太太气得眼珠子都能给瞪出来。” “你们这做事儿也太不地道了。”顾庆之冷笑,“怪不得一路混到这个地步。荣国府得罪我,拿宁府死了的儿媳妇来试探?一句赔礼道歉不带提的,怎么?想玩心照不宣那一套?这不明摆着打算撕破脸皮还要倒打一耙吗?” 这话听着耳熟,仿佛以前说过的。 顾庆之了然,“不愧是荣国府。贾琏呢?怎么不叫他来?” 贾赦冷笑,“那个没出息的,前两日我骂他是二房的狗,老太太嫌弃他办事不利也骂了他一顿,这些日子装病呢。” 说到这儿贾赦也有点生气,“姓王的也没什么好东西,就算是装病,当夫人就是装样子,也得稍微伺候两天吧?我那儿媳妇倒是有本事,去帮着宁府办葬礼去了。” 顾庆之同情的看了看他,“当初怎么就又选了个王家的人呢?” 贾赦气得一拍桌子,“那也得我能选!” 眼见这人已经被撩拨得上火了,顾庆之叹道:“大老爷来是为什么,我也能猜到一二,不过这毕竟是你家事儿,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上回降爵不就是个好机会?大老爷没抓住?” 这话问得贾赦越发憋屈了,眼前这人就是叫他降爵的罪魁祸首。 “老太太说要去告我不孝!她叫我什么都落不下!” 顾庆之又是一声长叹,“怎会如此,虎毒不食子啊。” 贾赦就剩下冷笑了。 顾庆之微微将身子前叹,表现出要说体己话的样子,又稍稍压低了声音。 “大老爷,如今这情况,就算我开口叫你搬回正房,可老太太不肯善罢甘休,你一样什么都落不到手里啊。” 的确是这个道理,不然贾赦为什么想求顾庆之帮忙想了这么久,现在才付诸实践呢? “咱们仔细分析分析。”顾庆之先比划了个一。 “你还这么过,等老太太死了,然后你继承爵产,老太太手里好东西最多分你两成,剩下全都是二房的。我想你们当年攻进京城抢得那些东西,也不能记在账上吧?” 贾赦呵呵了好几声。 “可你若是掀桌子呢?最坏的结果就是老太太叫你什么都落不下,等荣国府没了爵位没了官职,自然也是护不住这些财产的,到时候你还是什么都落不下。” 贾赦眉头皱了起来,“难道真要继续这么糊弄下去?” 顾庆之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你们荣国府的帐归谁管?老太太手里的好东西归谁管?我在荣国府的时候都知道下头人阳奉阴违,变着方儿的从主子手里抠银子,还有偷主子屋里东西的,大老爷就没点想法?” 贾赦眯了眯眼睛,“你是说……欺上瞒下,横竖老太太也不管账,都是下头人告诉她的,若是能收买了她的心腹……鸳鸯?金家?” 贾赦面色变幻,显然是在头脑风暴。 “大老爷可别自己上。”顾庆之劝道,“别的不说,你那不争气的儿子还是有些用的。我这不是咒你,咱们实话实说,他都过了二十五了吧?” “二十七。”贾赦道。 “我也在你们荣国府住过的,知道你那儿媳妇管得严,如今他就一个女儿,你那儿媳妇天不亮就得起,天黑才进家门,还管着荣国府上下,她有功夫生孩子吗?怀了孩子能留住吗?别最后绝后了。” 绝后这两字还是挺有杀伤力的。 顾庆之又来了个终极杀招,“老太太当日写给林大人的信我看过的,为了叫林大人放心把女儿嫁给宝玉,她可是说了贾琏多半无子,将来大房要让林姑娘的血脉继承。” 这话的作用比顾庆之想象的还要好,顾庆之觉得这是贾母找借口忽悠林如海,可贾赦作为贾母的大儿子,从小也见了贾母不少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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