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乔木簌簌,数十人身着深浅绿相间的短打,端着火器潜行至近处起身,领头的霍青桐见季卷一剑就已制服来人,不免也失望道:“我还以为能试试围攻阵。” 季卷摇头道:“发现燕京里有人探查我的时候,还以为来的也是任我行那个水平的刺杀者呢。”她拔出剑,剑尖移动,刺在来人咽喉上,笑道:“不想死的话,需要交代什么,你应该相当清楚。” 来人瞧瞧她白皙如初,一点未见受蟾毒影响的脸,又用余光打量眼围住四周的青田帮帮众,毫不迟疑,竹筒倒豆地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我乃湘西潇湘子,受完颜阿骨打之托来刺杀青田帮少主,另有一个同伙是尹克西,假扮波斯商人混进燕京城,伺机行刺。”他说到此处,一双豆眼忽迸出精光,枉顾喉上剑尖,立即卖队友道:“别杀我!我可以帮大人引出这尹克西,替大人扫除后患!” “嗯,你还挺积极。”季卷笑着表扬道。潇湘子眼中闪现出求生的光彩,却听她含着笑,慢悠悠地问:“你猜我是受谁的引导才寻到你的?” 潇湘子一愣,旋即破口大骂尹克西背信弃义,猪狗不如,像他那种见风转舵的人随时可能再次背叛,不像老实如他更可靠好用。季卷含笑听着,忽剑尖一转,问道:“你与尹克西,都非此间世的人吧?” 潇湘子的脖子忽被掐了一样,目现惊疑,不断打量着她,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你们还真是好朋友,表现都像在复刻。”季卷诚恳道:“所以接下来的瞎编的胡话也不用再说啦,我都在尹克西那里听过一遍了。哦,顺带一说,因为他胡言乱语,又想扯平民挡剑,现在人正挂在城墙上等你呢。” 潇湘子沉默下来,片刻一咬牙,道:“是!” 季卷点一点头,收回长剑,正在潇湘子狂喜之时,接连点住他周身大穴,又掰开他下颌,往他嘴里倒了粒药丸。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或许没听过老字号温家在制毒上的名气,”季卷笑得很淳朴,很替他着想:“他们的万用解药能让我压根不受你的毒影响,那他们的毒该有多强,你如果好奇,可以试着逃跑,勇于体验一下。” 她差青田帮帮众将惊恐万状的潇湘子送回,嘱托好生看管,等身边只余霍青桐时,才又若有所思开口:“娘,你记不记得我爹说过,教他武功的觉远大师曾告诉他,有两个小贼曾当着他面盗走过少林寺经书,至他坐化仍未归?” 霍青桐仔细回忆,片刻悚然道:“就是潇湘子、尹克西这两人?” “你觉不觉得有趣?同样是我从未见过的异世来客,任我行、潇湘子、尹克西,全是与你们前世有过瓜葛怨结之人。先给我爹送个信,把潇湘子在这的消息告诉觉远大师,要怎么处置,听他意见吧。”季卷随口安排着,脸上笑意褪去,目视着黄金台,忽道:“娘,你要小心。” 霍青桐反倒微笑:“我心里有数。”她转而道:“他们都说受完颜阿骨打所遣,虽不知他为何针对于你,但你才最要小心。” 季卷瞧着她,忽然相当得意,哼笑起来:“且不说他俩说的是不是实话……我还没和金国对上,就已经被完颜阿骨打点名,这说明了什么?” 霍青桐正陷入深思,季卷已经得意洋洋地续道:“这说明我以后的格调保守也是金太祖起步啦!” 霍青桐沉重情绪被她搅散,没忍住横她一眼。她沉默片刻,见季卷一副尽在掌握,不欲她担忧的模样,便也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与她一道从黄金台废墟远望,谈起正事:“若粮草充足,最好趁乱西进,直取西京。西京入袋,燕京方固,也不虞有西夏之犯。” “这前五个字就把我难倒了。”季卷无奈笑道:“况且燕京还得要人驻守,可别被人偷家。眼下辽国可乱的很呢。” 这几日来,耶律延禧被刺后的消息也不断传入,拜他生前多疑,杀子杀信臣所赐,被东方不败刺杀后几日,中京群臣一时竟推不出合适的继位者。最有继承法理的次子秦王人在西京,另一位被大臣信服的耶律淳刚吃了败仗,不知道奔逃到哪,此时辽国五京,除却东方不败盘踞的中京以外,各个心思浮动,欲要拥立偏向自己的新帝,竟隐隐有了割据之意。 辽国分崩离析,对燕京稳固是个好事,但此时两人讨论起来,也未免有见到大蛋糕在前,却已吃了个肚胀的遗憾。 霍青桐提及粮草也很无奈:“本以为能以战养战,在辽国境内取得补给,没想到他们能穷成……” “这几年天灾可不止发生在宋境,听萧干说,仅辽东那边因为吃不上饭而反叛的‘怨军’人数就超过五万。”季卷附和,说到一半,忽思考道:“数量如此庞大的叛军,未尝不能收归我用。” 霍青桐肯定道:“只要能供足基本所需,这些活不下去的苦命人会做我们最好的帮手。” “所以问题又绕回来了:后勤什么时候才能来?”季卷叹息:“屯兵屯田需要至少一季时间,总不能全指望我们从南方搬稻子过来吧?” 霍青桐笑。她平时指挥军队,威仪凛然,常是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此时听季卷抱怨,脸上忽生出些促狭且探究的暗笑,侧目道:“这个问题,你不是可以去问苏楼主?” “——啊,娘你多看看这燕云台!这可是上千年的文化古迹,放到以后,不买票可看不到!” 季卷用咏唱调一样的语气大声打断霍青桐。 霍青桐无奈注目打定主意要当上一段时间鸵鸟的季卷。她亦是受过情苦之人,年轻时多方情绪冲击,甚至为此大病过一场,此时便不忍戳穿,由着她转移话题:“好,好。那我们在这看会儿风景。” 季卷笑了笑。一处早掩入历史烟云的废墟,有什么可看?她又不是文人墨客,对着片荒土也能出口成章,想到的尽是些如何垦荒、引渠、种地的俗事,绞尽脑汁憋了半天,也只能背一背义务教育的诗:“可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啊。” 霍青桐接道:“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后来者。” 季卷一怔,继而大笑。她笑道:“在这里徒劳感慨可不是合格的后来者所为。——你说得对,我该要给苏梦枕发一封信,问问他打算何时把允诺的后勤补给我。” “说到信,”霍青桐想起什么,道:“温趣在走之前跟我说,好像苏楼主在开春以前给你送过一封信,她给你收在洪州,你一直没时间拆看。过去这么久了,时局大变,恐怕当时要商议的事已经有了不小变动,你可以顺带问一问他。” 季卷不置可否。开春前已经是多久远的事了?在那之后她和苏梦枕见了许多面,有什么事情肯定已在交谈中解决,写在信里简直像刻意没话找话。她决定让青田帮下次派人北上的时候顺道把那封信捎上来,就此搁置这件小事,在整理燕京周边城寨期间,主要翘首盼望的,还是汴京处何时能传来赵佶下决心开仓放粮的好消息。
第81章 心计的人 京城。州桥。州桥一带最为繁华,商户多做餐饮,能挑灯开到三更。这样一条街,每天不知要产生多少的进益,不知能流通多少银钞。 这样一条繁华的街,如今全是金风细雨楼的势力范畴。正因是金风细雨楼管辖,才更有安全,平头百姓在此消费,也更有底气,甚至能对着膀大腰圆的商贩叫嚷:你这獾肉绝不新鲜,得打一个折才行! 正是这份热闹繁华,身着水葱绿山裙的婀娜女子在仆婢簇拥下出现在此处,也不显突兀。她旁边的剑婢踏入街道,就厌恶地避一避人群,恼怒道:“姑娘邀约,那苏公子竟让姑娘来这里相见,简直粗鄙不堪,是故意折辱!” 未至及笄的女子盈然一笑,淡声道:“此处商贾多数与金风细雨楼关系匪浅,称得上金风细雨楼的商业腹心之地,邀我至此,是对我不见外。” 剑婢不满道:“真的不见外,就应该邀姑娘去天泉山上会面!” 雷纯不语。她知道今天的邀约并非那不在京城的苏梦枕所下,而是来自他身边最为信重的军师,“童叟无欺”杨无邪。苏梦枕秘密出京去追他那绯闻对象,偏她入京求见,杨无邪不放心将她放入总坛,压了她几天,特意将她安排到此。 雷纯心里有些好奇。她固然是没有要正常完成邀约的心思,但如果她和爹爹出乎了苏梦枕意料,当真只是要安排这对婚约新人见面,杨无邪究竟要从哪变出个苏梦枕与她会面? 这种好奇在她心里浅浅流过,就像苏梦枕此人在她心里留下的浅浅印象。紧接着她并一口气,雷损的嘱咐抹去对苏梦枕和金风细雨楼的些微关注,缓步走往候在宴客楼前的高大青年,微一福身:“这位想必就是杨公子。” “岂敢。”杨无邪笑着回礼,和气道:“金风细雨楼只有一位公子,就是苏公子。公子正在楼上,雷姑娘,请。” 雷纯眼中掠过一抹讶然。在这一瞬,她还真的好奇,想要顺从杨无邪的邀请,登楼看看这位“苏公子”究竟是何人所扮,但究竟收敛了心神,因为她已听到身边剑婢的紧张呼吸,旋即,一道听起来很“空”的声音从她身后茫然响起:“你说你见到了我的小白。小白在哪里?谁是小白?” 雷纯面现讶异,故作不经意地回眸一望。 这一望,便直直撞入关七眼中。 关七看到了她,那空洞、幼稚、迷惘的眼睛里,就瞬间燃起了温柔的暖意。 为什么会有暖意? 就像,为什么爹爹会自信,只要关七一见到了她,就一定会为她出手? 关七紧紧盯着她,忽张口狂笑,大喜道:“小白!” 雷纯是聪明人,聪明到即使有了猜测,也不妨碍她后退一步,做出吃惊状,想要迅速避入楼中。 她没能避入楼里,一个不通武功的女子怎么可能快得过迷天七圣中的最强者?她只退了半步,关七已瞬间杀到她身边,双掌如铁钳般箍住她,眼中闪耀着迷惑、怀念、怜爱,口中喃喃:“你……是你,可你怎么变得这么年轻?” 杨无邪踏前一步,拧眉道:“久违关圣主。雷姑娘是金风细雨楼的客人,还望关圣主不要吓到她。” 雷纯意外往他一瞥。她自然是要将关七的注意引向金风细雨楼,却没想到杨无邪会主动惹事上身。 一个好人吗? 她怅惘一叹,脸上配合地浮出脆弱神色,道:“我不认识你。” 她身边剑婢已抽出剑来,关七旁若无人,只盯着雷纯,摇头道:“我认识你就够了。来,你跟我走。” 雷纯坚定道:“不。” 关七浑身一震,正要再说什么,她身边剑婢已拔剑斩向他双手,关七手上不松,周身有剑气破体,竟直接将那剑婢身体贯穿,他此时才疑惑回头,细声问:“你为何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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