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不知,待好些再回家休养。” 难得孝心。幼清也是发现了,他的确年岁尚轻,可不论是战中对所有人都照顾有加,还是战后疗伤忍着疼痛不叫人担心,亦或者现在躺在简陋的军帐中不敢回家,都体现了他超越年龄的聪颖与体贴。 他真好。 幼清默默想着,手也去撩开他的碎发,让他的脸裸露出来,景元抬起眼皮,侧头看她,幼清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摩挲,景元笑问:“怎么了?” “有些…”心疼。 “有些?” 她抿抿唇,揉着他的耳垂说:“没什么,你要记得每天睡前吃药…” “方才说过了,我记得。” “…”幼清又说,“你不困?” “困是困。”他抬起右手,握住她的手腕,笑眼问她,“要这样捏到何时?” 幼清立即收回手,他拍拍她的手背,将她的手压在胸口,合眼安慰道:“身为云骑,在外征战,不免受伤,我有分寸。” 他有没有分寸又干她何事?她听后,只觉得苦闷,胸口发胀,手在他胸前摩挲,他握着她的手腕,困倦道:“多谢你…救了我。” “不必谢…” “这世上的巡海游侠…是否都像你一样…”他声音渐弱,“这样美好…善良…” 那可不是,说起来,上天入地,像她这样美丽善良的人也是不多见的。 但…眼前不也是一位吗? …怎么突然想起这种事了。幼清想要抽回手,可他就像醒着那样牢牢攥着她,幼清抽不开,只能坐在他身旁,无聊地看着他睡觉。 景元睡着也很安静,她盯着他的脸,目光又被他的痣吸引过去,帐内昏暗,反而更突出他的眼睫…这样长,细细的睫羽贴在脸上,眼底的痣半遮半掩,再加上发丝点缀… 犹抱琵琶半遮面。好看。 幼清抿唇一笑,自己也不知在笑什么。 她用手撩开他的发,他侧头,下意识蹭向她的手,鼻尖碰触,他的呼吸扑在指背指缝,幼清的指节擦到他的唇尖,温热柔软,奈何他的唇薄,让她几乎是滑过去的… 幼清立刻收拾手,她将指腹搭在唇边,手指上还残存他的呼吸与体温,带着淡淡的药气,还有他本身便有的清爽香气。 幼清用指尖点点自己的下巴,整个人松散下来,她垂头望着他,指尖划入他的发间,就这么一直看到了天黑。
第14章 景元沉沉睡了一觉,期间有医士想为他换药,被幼清拦下,等他醒来才摆出纱布药品,幼清挨个看了,最终还是换上了她的外敷药,景元就披了件袍子,仙舟天气没什么变化,也不至于冷,他看见换药的东西,便眯着睡眼去解衣带,另一只手抬不起来,景元打了个哈欠,眨着泪眼看她,幼清心底化成一摊水,赶紧凑过来,帮他解开了衣带。 将他剥开,景元匀称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横斜的绷带把他裹得严密,幼清解开绷带的扭结,景元道:“你并未走?” 明知故问,还不是他拉着她,她根本走不开。 幼清托着他的胳膊嘀咕:“走什么?反正又要回来。” 拆开绷带,淡黄色的药渍和伤口渗出的血液混在一起,还好并不会粘连皮肉,景元抿着嘴唇,恐怕也是疼的,幼清对着他的伤口吹了口气,新长出的嫩肉再次闭合,幼清道:“你这样还能赴宴么?” “不过是伤了手臂,无碍。” 她又吹了口气,景元只觉得手臂凉飕飕的,清凉舒服,眼看她用完了一瓶伤药,景元道:“这是你的药吧?让你破费了。” “药可以再熬,命只有一次。”幼清缠着绷带说,“不至于感染,但是伤口总是开裂,不好愈合,拖时间长了便会溃烂,届时就要刮骨剔肉…” 景元连连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实在可怕。” 幼清睨他,“谁叫你往上面撞呢?” 景元摸摸头发,承下她的责备,不论她说什么,他始终都是笑呵呵的,也不喊疼。幼清给他喂了点水,他站起身,用完好的右臂去摸他的衣物,幼清看他穿衣艰难,便帮他套上衣袖,还给他绑上了腰带。 “多谢。”他低头说着,幼清摇头,给他穿好外衣,又让他坐下,景元乖乖坐好,幼清站在一边,拿着他的发带,用双手为他束发,他垂着脑袋,看起来疲乏倦怠,手呆呆地垂在身侧,幼清道:“一会儿不能吃辛辣的食物,吃些清淡的。” 景元点头,脸距离她的胸口很近,他往旁边挪了挪,幼清把他的脑袋掰过来,咬着发带说:“不要动…不然就梳歪了。” 他头发松软,发量又多,幼清恨不得多长一只手出来给他打理,他贴着她的身体,一股清幽的香,让他耳垂温热,他没有动,但也小心着她的靠近,没有与她浮浪,等她梳好头发,景元才在她的搀扶下起身,他倚靠着她,刚一出门,云骑军的弟兄们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他:“景元,你能下床了?” “腿又没伤,怎么不能下床?” “那你干嘛叫仙女医生搀着你?” 这外号真是一个接一个…幼清飞升后,也有个法号,名为妙真尊者,不过这又不是在家,小小称号,没什么拿出来说的必要,他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 景元知道他们在打趣他,拍开凑过来的同伴,但那些云骑都没有离开,凑在他身边问:“这么爷们,真没事啊?用不用我们哥几个架着你?” 景元淡哼道:“用不着,多谢了!” 大家瞧瞧幼清,小小的姑娘被一个人高马大的云骑军压着,怎么瞧怎么可怜,大家生怕景元是想跟姑娘独处在装没痊愈,更怕景元装着自己没事儿实则走路都费劲,把人家姑娘压坏了。 “真没事啊?” “真的。” “爷们!汉子!” “去去去…” 于是都被景元轰跑了。 幼清扶着他的腰,他实则并没有压过来多少力道,就是虚虚靠着,“行了,不要勉强,我知道你没力气,靠着我吧,你现在亏了气血,还是要慢慢调理的。” 景元道:“没什么胃口,只是觉得累。” “还是要好好吃东西的,早些养回来,不至于亏损太久。”幼清说,“也不知道将军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到时候你不方便,我可以给你夹菜呀。” 景元笑道:“你很会照顾人。” “那是…”幼清抱着他说,“就是你长得太高,我这样搂着…有点滑稽。” 她才到他胸口呢… 从这个角度看,能看见他衣领下的样子,白花花,明堂堂…健硕丰满,好身材。 幼清连叫阿弥陀佛,赶紧把他的衣领又拉了拉,不敢再看,景元撑着她走了一会儿便站直身子,前面就是神策府,幼清发觉他也很好面子,在将军面前,他还真是一点腰都不弯,挺得笔直。 腾骁正与神策府的策士讲话,看到他们来了,张开手臂迎过来说:“你们来得及时,鱼蒸上了,一会儿开饭。” “多谢将军招待。”幼清侧头道,“可是他近来还是少吃海鲜河鲜为妙,鱼就让我来吃吧。” “我可没想他能来啊。”腾骁望着景元道,“怎不好好休养?” 景元一笑:“听闻将军有私厨,烹调一绝,一时口水横流,央求着幼清带我来了。” 腾骁道:“有胃口多好!你们先入座,我一会儿便来。” 他俩一到了后面,说不来的镜流也在,白珩、一些云骑骁卫都在,见景元来了,那些骁卫纷纷起身,景元和大家点点头,找了镜流身边的位置坐下,幼清则坐在他左手边,桌上的菜已经在上了,幼清好奇道:“镜流,你不是不来了吗?” 镜流抿了一口酒,并未回答,而是道:“景元,你能下地了?” “我已无碍,劳师父惦念。” 镜流道:“可有向幼清道谢?” “说了,我想她都要听烦了。” 幼清点头,“真要烦了,日后不必说谢。” 白珩从不关心这些人情世故,她起身道:“腾骁怎么还不过来,我们这就要开饭了,现在还在谈工作…我去抓他。” 说罢便没了踪影,一会儿腾骁便被白珩推进来了,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他蒸的大鱼,摆在中间,香气扑鼻,整个屋子都是蒸鱼的肉香,幼清偷偷和景元耳语:“既然这样,吃一点也不碍事,你不是喜欢吃鱼吗?一会儿我给你夹一块大的。” 他点点头,手搭在她的手上,让她托着他受伤的手臂,幼清挨着他,一说开席,便伸着筷子给他夹了一大块鱼肉,腾骁笑眯眯地望着他俩,兴许是鱼的味道太好,景元有了些胃口,和幼清低头苦吃起来。 腾骁安排这个饭局,本来只是单纯地想感谢幼清对仙舟子民的照料,但想到要为景元论功行赏,还是需要镜流在场,景元如今已是骁卫,合该有自己的部下,再委任几位年轻的骁卫多多照料提拔,至于白珩…这妮子有功劳苦劳不错,但怎么看怎么像个蹭饭的,好像赏她这顿饭就够了。 只是没料到景元也会来。 看来,他以为这次将军问责,要人陈述事情经过,他怕镜流不来,有人下绊子吧?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的景元可真是思虑周全,一点亏都不愿意再吃了。 腾骁自然也考虑了这点,所以叫来镜流做见证,也不用担心有谁进献谗言,还能有个公平的保证。腾骁顺路给景元加了薪酬,委派了部下,景元想要起来行礼,被腾骁按下,摆手道:“跟我没什么可客气的,就当家宴,吃吧。” 至于此行的凶险,没人多提一句,幼清始终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还是在同行的云骑军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一二。 这次景元又立大功,很得将军赏识,在云骑军中迅速传开,有贺喜的,自然也有嫉妒的,军帐前门庭若市,来的人各怀鬼胎,景元在军中躺了两天便收拾衣服回了老家躲着去了。 这两天幼清还要照看持明卵,但一有时间就会过来看看他,给他换药,白珩也没去别处,景元的饭被白珩姐承包,白珩亲手喂他,就是东西太大,每次都塞得嚼不开。现在他打算回家了,白珩终于松了口气,压着幼清的肩膀和她说:“他家仆役遍地,祖上可是出了好几个地衡司总务长,别看他那老爹话多唠叨,实则侍奉了两代将军,就连腾骁也要卖个面子,他回家不怕有人打扰,也不怕没人照顾了。” 幼清点点头,景元在一旁抱怨:“白珩姐,怎么随随便便就把我的家底透个干净?” 白珩笑得露出一只小虎牙,“怎么?幼清又不是外人,说不得?幼清啊…他老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等他到家,一会儿就会有人找你来请你吃饭喽。” 幼清搓搓胳膊,道:“上次去实在是失礼,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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