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听闻腾骁对他很是器重。那样碌碌一生,不如切实地为仙舟做些什么。”景母道,“我如今觉得十分骄傲,有这样体贴又勇敢的好孩子。” 幼清点头,“景元是很好的儿郎。” 景母笑着搭上她的手,忽然问:“喜欢吗?” 幼清有些懵,她眨眨眼睛,景母又问了一遍:“喜欢景元吗?” 幼清的脸皮薄,一听这话,立刻就涨红了,她低着脑袋不敢讲话,景母拍拍她的手背,还压低声音,逗她说:“这儿就你跟我,我不和别人讲。” 城 喜欢吗? 喜欢。从第一见他,他跑过来,带着朝阳…那样俊朗、潇洒、无拘无束,她就觉得喜欢。 之后…喜欢他的体贴、温柔、落落大方,喜欢他的聪慧、勇武和善良。他没有值得挑剔的地方,他可爱又帅气,比棉花糖还招人喜爱,她没理由不喜欢他。城 没什么遮掩的必要,她点头,轻声说:“喜欢。” 或许他的家人想要深深的依恋以做保证,但也无法掩盖这种少年情愫的单纯与清澈。 “他喜欢你喜欢得紧。”景母拍着她的手背说,“上次你走后,他闷闷不乐,每天都对着鸟叫你的名字,哎呀,把我们两个人看得抓心挠肺!” 幼清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依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想法,恨不得明天就要抱孙子,后天就四世同堂。” 幼清真的准备要钻了。 “但…这样两个人在一块,高高兴兴的,聊聊天、吃吃饭,一块看看落日,不也很好?”景母轻叹,“即便日后无法相守,这样的时间,也值得回忆。” 幼清讶然,她看向景母的眼睛,对方取下了手中的玉镯,轻轻戴在她的手腕上,“人生难得一喜欢,喜欢就多在一块玩闹,累了就一起回家吃饭。你漂泊在外,散心也好、有更远大的抱负也好,既然来了仙舟,就把这当自己家。” 幼清握着手上沉翠的玉镯,这中间有棉,色并不纯,比起之前他们送的玉佩价要低不少,而且这是个老物件… “这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还是我那位老婆婆给我的,那时候家里并不富裕,后来这大家族才兴盛起来。”景母笑道,“反正不管日后谁主家,我只中意你。” 幼清望着玉镯嗫嚅:“我怕…” “你什么都不必怕,更不要觉得是负担。”景母始终怀着温柔的笑意,轻轻道,“就当你有了一位干娘,怎么样?” 话已至此,幼清没有推脱的理由,对方费尽心思,怕吓到她,她哪里还有推辞的道理,幼清同样回道:“我…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景母的眼睛亮了亮,笑问:“真的?” “嗯。”幼清坚定点头,“我会好好照顾他,您就放心吧!” 这下把景母高兴得笑得喘不过来气,连连说:“好好好,你好好照顾他…哎呦,我儿好有福气。” 她本就不想走。非要走,她也要把景元带走。 见不着的日子太难熬了,幼清不愿意吃这个苦。更何况,她已经答应景元,两个人要在一处,不再分别,答应的事,就不会转悔。 她远赴群星之间,即是好奇,也是散心。修行的事已经到了尽头,她孤身一人,始终没有同行的人,即便是好朋友,都是这样,一段段,一阵阵,并不长久。 找个好地方安家也未尝不可,再说,停在仙舟也并不代表她不够自由,自由同样会带来寂寞,所以收到镜流的消息,她才会那样高兴,直奔仙舟。为何他们都把她当成了负心汉,怕她搞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好歹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聊到这,景母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她拍着幼清的手,又抱又摩挲的,喜欢得不得了。 幼清自然清楚自己有多讨人喜欢,毕竟不喜欢她的只有那些穷凶极恶的大坏蛋,兴许是那句“干娘”让她很有感触,幼清坐在景母身边,陪她讲话,一会儿都没舍得离开。
第41章 景元回来,家里的氛围好了不少,幼清一来,家里瞬间亮了一圈,看着所有人都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景父都叹道:“真是蓬荜生辉。” 幼清赶忙道:“不敢不敢…” 不说年龄,身份上,景元的父母是长辈,怎么敢当呢? 幼清总是十分谦逊,有时自夸也是为了叫人安心,实际上,她并不是那么自得自满的人,也没有架子,碰见真心疼自己的也会掏出一颗心对待,景元家是个好人家,他的父母都很温柔和善,每次她一来,反而让她非常想念自己的父母亲,那样亲切…叫人怀念。 他们在幼清的坚持下,搬了个小桌子挪到景母的卧房,四个人一起吃的晚饭,景母笑声不断,脸上也有了血色,景元的不安都消散了不少,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吃了饭,景元也很听话,将她说得安神汤喝了,刚喝下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开始犯困,看儿子打了哈欠,景母便推着他们说:“行了,别都围着我,舟车劳顿,快去歇歇吧。” 景元握了握母亲的手,问身旁的侍女说:“药都吃了?” “吃了,都吃了。” “幼清的呢?” 幼清接话道:“药没问题,不必再加。” 景元的心一下便沉了。 他收起笑容,却不敢露出一点忧愁的神色,只能继续装着轻松,起身道:“既如此,母亲先歇息,我安顿客人。” 城 “好,你们去吧。”景母笑着说,“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要把她留在屋里和我住了。” “您这话说得,像是我抢了您的女儿。”景元笑笑,“她也未曾好好歇着,明日再陪母亲说话。” “知道,去吧。” 景元扶着幼清的背,与她一同离开房间,临走前,景母还带着笑和丈夫讲话,比他来时的灰败脸色好太多… 定是幼清的治疗起了作用。 他的手滑到她的腰间,幼清仰头看他,他目光沉沉,不知在思索什么,等到两个人走到他的房间,景元才醒了过来。 连廊没有人伺候,景元也没有伴身的侍从,他们不必遮遮掩掩。 他推开门扉,另一只手还勾着她的腰肢,幼清瞧瞧客房,又看看他,景元已经没有再思考礼仪的事了,他抵着门框,卸下一身伪装,整个人都显得疲惫憔悴,他松开她,抱着手臂,有些无助地靠在门上。 “幼清…阿娘她如何了?” “别担心,明日我再想想方子。”幼清轻抚他的胸口,安慰,“不要急。” “我知不该再劳烦你…”景元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可我现下只愿意信你。抱歉。” “无妨。我不觉得麻烦。” 他瞧瞧她手腕上的镯子,垂着眼,又轻轻和她说着:“抱歉,是不是又让你操劳了?” 幼清一阵心疼,她摇摇头,景元推门道:“多谢你,照顾我与母亲。” 幼清扶着他回到房间,她俯身揉揉他的脸颊,他像是被抽光了力气,软软地埋在她的掌心,幼清给他解着衣物说:“不要怕,你先好好睡一觉。时间还长。” 时间还长…于长生种而言,时间确实长得过分。可他现如今怎么觉得时间这样短…短得让他恍惚。 他忽然想到那次看到云骑演武的午后,云骑军声势浩大,气势如虹,他是如此倾慕。 可战争太残酷,时间又太残忍。 景元短暂地遗忘了幼年便沸腾起的热血,他感到了异常的无力与疲惫,甚至开始怀疑他的一意孤行是否是正确的。 加入云骑后,陪伴父母的时间少了…在外远征,和喜爱的女孩也是聚少离多。而得到的回报…那些俸禄与地位,又不是他心中所想。 一回到家,就如同卸下所有防备的幼虫,蜷起自己的肉体凡胎,再也无法像在外面那样坚强了。 在他出神的时候,幼清已经帮他弄好床铺,她叉着腰问他:“怎么样?还要喝水吗?” 景元摇头,“不必,长久以来…都辛苦你了。” “我想这么做嘛,如果我生病了、累得直不起腰,你会不会照顾我?”幼清解开他的发带,抚着他的脸说,“你给我铺床、带我吃饭,我可不觉得麻烦你,反而很得意呢。你就好好享受我的照顾吧。” 他失笑,安神的药物带来的困意十分沉重,他侧过身,刚想躺下,便见她欲走的背影。 幼清走的有些急,景元不知道她要去哪里,要忙着做什么。 他只知道,他并不希望她离开。 刚走两步,身后便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踉跄两步,手臂紧紧缠住她的肩膀,另只手绕过她的腰和腹,把她牢牢地箍在了自己身上。 他喉咙沙哑,哽出一声,“别走。” 短暂的犹豫过后,她侧头,蹭着他的脸,气息温热吹拂,“好。我陪着你。” * 景元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他噩梦缠身,不知是幼清的药起了作用,还是他心绪不宁,身体太过疲惫沉重,总之,他始终无法苏醒。 梦中景色光怪陆离,似有千万万歌者吟诗,有千万万战鼓齐鸣,他化出武器,被困在中间准备迎敌,紧接着,那千万万道刀光飞来,他抬刀迎接,可越挥越多,刀光刮破了他的手臂、大腿,鲜血喷涌,他无法。轮转呼吸,身体难以维持,几乎化成了一滩血水。 片刻后,景元从血液中复生,他睁开眼,看到同行的云骑兵士与那些骁卫前辈笑着叫他“景元”。 景元想去伸手触碰,对方却化成了一片淡蓝的凭证,那些记载了云骑军身份的凭借如同大雨坠落,景元站在当中,无计可施,只能颓然地看着。 暴雨终于停止。 他以为噩梦停歇,刚刚放缓的呼吸,他就被人按住肩头,景元回首,曾经照顾过他的骁卫被孽物削去半张脸,那里蠕动着…有什么准备破土而出。 “景元…” 对方张口,牙齿和血液一同坠落。 紧接着,那些昨夜还在谈笑的朋友纷纷成了这幅模样,他们伏在他的脚边,哭喊着他的名字。 千万万歌者在吟唱,千万万战鼓齐鸣。城 景元脸色惨白,尸山血海如浪翻滚而来,景元握住阵刀,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被冲散,在那些扭曲的同族的尽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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