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猊下说,“客观地说,昨天的感觉不算坏,但目前看来,所有男人能为女人带来的快乐,似乎都不如女人为自己带来的快乐更精准——毕竟,没有人能比你自己更清楚那些令人愉快的点在哪里。” 西杜丽听得云里雾里,但这不妨碍她赞同猊下的观点:“您说得很有道理。” “你看起来好一些了。……这是那么令你高兴的事吗?”话音刚落,猊下又低低地笑了起来,摇了摇投,“罢了。既然精神好一些了,那就开始汇报工作吧。” 因为乌鲁克最近在大肆采购哀悼之塔的建筑材料——当然,对外宣称的是“用于重建的白庙的必要原料”,近期有不少商队汇聚在库拉巴,猊下命塔木卡以他个人的交情为标准,将商队们分别安置在内城和外城。 “不是说住在内城的商队就比外城的商队更值得信任。”猊下为此特意作出了解释,“而是为了让不同的商队之间出现信息差,一旦出现差距,信息就会开始流动,而这种流动其实是由我们控制的——既然如此,我们也可以让这种流动往我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除了商队之外,王室最近还招揽了不少工匠,相比起商队,他们的重要性更高一些,所以由西杜丽单独负责。 不过,今天的她除了日常汇报这些人的动向外,还要额外上呈一份东西。 “请您看看这些。” 猊下接过了那些轻薄的纸卷:“草纸?这个纤维的质感……是芦苇做的,真是罕见的工艺。是来了什么掌握着造纸之艺的手工匠人吗?” 西杜丽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请您打开这些纸卷看看。” 因为纸张太脆,即使是猊下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展开——当看到草纸上也用炭条勾勒出的图样时,猊下脸上最后的一丝不以为然也消失了,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之中。 许久,她才开口道:“真是可怕……这个匠人居然掌握了透视的技法。” 西杜丽点点头:“确实,他所画的建筑就像是现实中看起来那样,是一个立体的图案。” “不光是如此。”猊下拿起了一支羽毛笔,在西杜丽的印象中,过去猊下只会用它来书写羊皮纸,“看到这个方形的墙壁了吗?把它想象成一个立方体,西杜丽,你觉得这个立方体左右的两根竖线,是无限平行的,还是会在远处的某一点相交?” 西杜丽对立体图案有一点了解,因此回答得很快:“平行的。” “错,是相交的。”猊下说,“所谓的平行,是这个立方体的客观事实——但在我们眼中,这个立方体和它真正的模样是有所区别的t ,距离我们近的事物看起来更大,离我们远的事物看起来更小,这个立方体的面也是如此,如果将组成它的线条向外无限延伸,最终都会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汇聚在一点上,而那个点就是我们的视点。” 她放下草纸,神情难得显露出焦躁。 “让他马上来见我。”猊下说,“越快越好。” 面对猊下难得的急迫,西杜丽不自觉地跑出了王宫——巧的是,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用于收容工匠们的临时住所时,那位匠人仿佛预料到了她回来找他,早早地等在了房门前。 “你来得比余……比我想象中早一点。” 当对方抬起头时,西杜丽才发现对方已经把自己打理干净,不复上一次见面时落魄的样子。 在所有工匠中,他是唯一的青年人。他的皮肤是比小麦还要深一些的褐色,漆黑的发梢略微超过了肩膀,眸色却很淡,是一种如同被雨水洗练过后天空的颜色。 与褴褛的衣着不同,青年的右耳上打了三四个耳钉,每一个都闪闪发亮,最下面的耳垂上穿着一根银色的细链,嵌着一颗小小的青金石。 即使肤色深了些,他的相貌也是无可挑剔的……真是神奇,在过去的十多年里,西杜丽印象中最美丽的存在无非是王,但最近又认识了汇聚着神性与纯善之美的恩奇都,现在又遇到了这个皮肤黝黑,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孤狼气息的男人。 不过,也因为她最近受到了太多美色的冲击,如今已经对这位黑皮肤的青年有了一点抵抗力。 “请随我来。”她说,“猊下对你呈上的作品很感兴趣,希望即刻召您入宫面见。” 听完她的话,青年发出了畅快的大笑,西杜丽发现他的两颗犬牙也比一般人更锐利:“哈哈哈哈,所以找我的果然是缇克曼努吗?不愧是人类的贤者,很有眼光嘛。” 青年聒噪的笑声让她下意识地想起了——不不,西杜丽告诫自己,不应该轻易萌生出这种不敬的想法,至少王的笑声是很提士气的…… 大概吧。 “虽然您的才能很受猊下的赏识,不过请允许我提醒您,见到猊下后请务必不要忘记应有的礼仪。” “知道了啦。”青年将催促着她,“快带我去见她吧,西恩。” “……我的名字是西杜丽,阁下。” 他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吗……? 尽管心里充满了怀疑,但有猊下的命令在前,无论这位匠人性格有多么奇怪,西杜丽都只能带着他入宫觐见了。 “猊下。”她推开了半掩着的门,用眼神示意青年安静地进屋,“之前您所说的那位工匠已经到了。” 然而青年完全无视了她的暗示,脸上的神情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一边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一边发出充满慰藉的喟叹声。 西杜丽为他的失礼提心吊胆,尤其当她看到对方脚底的泥渍在深红色的羊毛地毯上留下了痕迹时——她几乎快不能呼吸了。 “不得无礼!”她焦急地说道,“万分抱歉,猊下,我现在就将他……” 还不等她说完,猊下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但对西杜丽而言,没有什么比猊下此刻脸上的表情更值得惊讶了。 “居然是你……” 相比猊下的戒备,门外的青年反倒没什么紧张感,还笑嘻嘻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人类的贤者,不焚之女,卢伽尔之手,卢伽尔班达的军师,违逆诸神棋局之人……”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串称号,一边说着,一边还在用手指掰算,“我没有漏掉什么吧,缇克曼努猊下?” “怪不得北方的局势变成了一团乱麻。”猊下看着他,“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基什之王阿伽。”
第31章 “收留余吧!” “不可能。”吉尔伽美什回答, “想都不要想。” “诶——可他看起来很厉害啊。”恩奇都发出不赞同的声音。 吉尔伽美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也许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拆我的台,吾友?” 阿伽拍了拍恩奇都的肩膀:“余觉得这位绿头发的小伙子说得很有道理, 乌鲁克王哟,不要再闹别扭了,这样只会显得你很幼稚。” “……闭嘴。”吉尔伽美什明显被这套组合拳噎住了,不得不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宰相开口, “不要站在旁边看戏了, 要说和基什的因缘际会,你可比本王深厚得多,留这样的家伙在身边,不怕半夜醒来有一把刀横在喉咙上吗?” 缇克曼努睨了他一眼:“我早就在半夜醒来时见识过了更糟糕的情况,不过是一把刀,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吉尔伽美什彻底不说话了, 但出于自尊心,他刻意发出了很大声的冷笑, 目光撇向一边, 一副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我并不觉得这种举动有助于维护您的骄傲。”看到本国的王如此轻易就败下阵来,缇克曼努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阿伽一直是吉尔伽美什的痛点,也许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一些插科打诨的话就免了,阿伽大人,乌鲁克和基什的关系,您与我都心知肚明,事实上……” 她停了一会儿, 留给了对方一点考虑的时间。 “这是乌鲁克的地界,王管理着国家,国家也保护着王。”她继续道,“即使您身上还有宁胡尔萨格的庇佑……恕我直言,自从埃阿取代了她成为了三主神之后,哪怕她对您愿意倾其所有,最后您得到的也不会太多。” 界碑之战过后,基什溃败退回北方,乌鲁克彻底成为了南方的霸主。 而且受这次战败的牵连,宁胡尔萨格的地位被身为南方神的埃阿取缔,中部的恩利尔失去了众神之主的位置,王权正式从北方过渡到了南方——也就是乌鲁克。虽然白庙被毁,但吉尔伽美什作为天之楔,是安努的人间代行者,即使安努与库拉巴失联,他和库拉巴的联系也不会中断。 阿伽摸了摸鼻子:“作为罪魁祸首,说这番话的时候不会感到有点心虚吗?” “成王败寇罢了。”缇克曼努轻飘飘地回应道,“如果要追溯根源,定下界碑后,是基什一方率先反悔,宁胡尔萨格色蛊恩利尔,您的父亲恩美巴拉格西率军从背后偷袭乌鲁克……为了偷取胜利,甚至不惜让本国的守护神对其他国家的神明张开双腿,可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 听到这里,阿伽才终于叹息一声,然后闭上嘴,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 “很高兴我们能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一致意见。”缇克曼努微微颔首,“那么接下来,就请给乌鲁克……不将您就地处决的理由吧。” 谒见室内骤然安静下来。 阿伽视线朝下,似是沉思……其实缇克曼努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而且对方和她记忆中的模样不算特别相似,如果不是那个基什王室制式的耳饰,她很难在第一时间把那张脸和印象中的对上号。 比较明显的一点是,他的肤色比年幼时深了许多,除了平日的风吹日晒,也意味着宁胡尔萨格的力量已经衰退得很严重了。 在美索不达米亚,任何强国的君王身上都很少有暗色,黑皮肤是身份卑微之人的标志,阿伽的母亲是一名贵族女性,虽然身份高贵,但也只是一个人类,因此他的神明血统比他的父亲恩美巴拉格西要稀薄得多——尽管如此,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黝黑,而且阿伽身为一国之君,却擅自离开自己的治地,来到作为敌国的乌鲁克,也证明基什内部确实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内乱。 “就算你这么说……”阿伽搔了搔脸颊,“那个、其实……余还算是很强的吧?即使是这两位小哥加在一起,想要制服余,将余杀死,也是要花一点时间的。” “你那诡异的乡下口音是怎么回事?”吉尔伽美什不由得吐槽。 “真是傲慢啊,南方人。”阿伽反唇相讥,“在余的国家,像你这样吵吵嚷嚷地讲话是会被嘲讽是大傻瓜的。” 一旁的恩奇都坦诚道:“如果是声音大的话,这一点你们谁都没有资格说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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