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翻了个白眼——今天的她几乎是四十二认识她以来表情最生动的格蕾,好像过去几天的她只是处于待机状态,今天才被乌尔宁加尔的到访激活了一样:“何必要回避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呢?乌尔宁加尔阁下,今日之前您从未和猊下说过话吧?因为当您出生的时候,猊下已经去世很久了。” “闭嘴,人造人……”乌尔宁加尔咬牙切齿道,“果然还是t先送你去死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要动不动就说让别人去死。”四十二顿了一下,由于她平常好像也这么说,所以她不得不补充道,“只限于说气话,不要真的动手动脚。” 男孩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要帮她说话?!你要为了她而否定我?” “我在像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那样说话。”四十二说,“如果你再给我这种类似'我觉得你的实力可以考八十分','你为什么总是要求我考一百分'的弱智答复,那我只能请你从我眼前消失了——你们两个都是,毕竟智力发育程度不同的人,悲喜也不相通。” 闻言,乌尔宁加尔和格蕾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像是两个被批评了的孩子一样,沮丧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然而四十二并不同情他们:“为了防止你们俩的争吵继续扰乱正常的谈话进程,各自去找一个墙角站着。”
第73章 “回到刚才的话题。”四十二点了点桌案——格蕾在听到敲桌声后谦卑地点了点头, 乌尔宁加尔则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兴奋,“你刚才说,你和格蕾一样都是我上一世的熟人……” “'熟人'这个形容有点太抬举他了,猊下。” “闭上你的嘴, 人造人。”乌尔宁加尔的口吻听起来有点不太情愿,“我与某个轮回的你有关,但和这个人造人不是同一个轮回。” “……不是同一个轮回?所以说我转生了不止一次?听起来真麻烦。” 乌尔宁加尔偷偷看了格蕾一眼,好像自以为很隐蔽——显然这个年轻人没有上过现代学堂,不知道老师在讲台上可以把学生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我和你产生联系的时期可比这个人造人要早得多。” “在下并不反驳这一点。”格蕾回答, “这位阁下确实比在下早了一个指甲盖的关系。” 四十二看着乌尔宁加尔后颈处因肌肉紧绷而显现的青筋:“你也收敛一点,格蕾。” “是,猊下。” “继续吧。”四十二说,“格蕾说她是我生前的辅佐官,身后是我的守墓人。那你呢?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乌尔宁加尔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我……我是你……”他不停绞着手指,看起来非常紧张, “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乌尔宁加尔换了个说法,这种先后位置的对调似乎让他放松了一些,语调也变得更加流畅了, “人造人有一点说得没错,我出生的时候,你已经死了……所以我一直、一直都在期待和你见面的这一天……” 所以他们生前确实不认识——至少她在前世并不认识乌尔宁加尔。相对于格蕾,他神情中那种强烈而笨拙的感情流露, 以及言辞闪烁的回答,都显示出他的这种情感是单向性的。 也许她在那一次的人生中还算是一个大人物, 也许她做了一些好事, 即使在死后也值得后人纪念和尊重……不过四十二知道事情不止于此,对方来到这里的目的显然也不是为了和一位死去的先人握手, 或是索要一个签名。 他似乎在谋求一些更深刻的东西,那是他渴望已久的……但他不能那么直接、毫无顾忌地索要。这种犹疑且矛盾的心态,使他看起来强势又软弱,而他越是表现出咄咄逼人的一面,他内心的软弱之处就越是暴露无遗。 “现在,你们两个应该冷静下来了。”四十二拍了拍手,“因此你们也可以坐回自己的位置。但这种赦免不是永久性的,如果要得到礼貌的招待,首先得当一个礼貌的客人,明白了吗?” 格蕾点了点头,乌尔宁加尔则显得不太高兴,但他在脾气发作和不用罚站之间选择了后者。 其实四十二把他们叫回来,只是为了更好地观察他们的表情,尤其是乌尔宁加尔的——她在用一种审问犯人的方式对待他——当认知到这一点时,四十二心中产生了些微的不适,同时又为这种不适的情绪感到了些微的迷茫:“介意说一说你自己吗?目前你似乎一直在强调自己和我产生联系的原因,但我什至不知道你是谁。” 乌尔宁加尔沉默片刻,低声道:“乌鲁克,我出生于乌鲁克。” 这个名字仿佛一把钥匙,开启了她脑海中某些被封尘已久的感情。 在她有生之年,从未对东亚文化以外的古代文明产生过任何兴趣,更不用说研究它们了,但“乌鲁克”这个名字让她感到了一种古怪的亲切感,甚至让她感觉自己曾经对这片古老的土地产生过深沉的爱意……也因为这种强烈的、陌生的情愫,让她有点没办法面对乌尔宁加尔眼底暗含的期待。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像是一台因为栈溢出而重启的电脑那样,缓慢地清理着自己多余的情绪。 “古代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所以,你出生于公元前。”四十二回想了一下对方的性格,“你是王室出身,或者贵族之类的?” “我是乌鲁克的王。” 四十二一点也不意外,只有这种万人之上的位置才能养出这种“你凭什么不选我”,“你为什么不顺着我”的任性思维:“那我在乌鲁克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好像让乌尔宁加尔吓了一跳——当然,他对这个问题似乎异常谨慎,也料到了她会对此提出疑问,所以反应得非常克制……但这个几千年前的年轻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种刻意的从容,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出卖了他的内心所想。 “你是卢伽尔之手。”乌尔宁加尔说,“类似于一个国家的宰相,卢伽尔是对大国君王的尊称,这个名号意味着你是王信赖的右腕。” “但你出生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四十二说,“所以我服务的对象应该是你的长辈,类似祖父或者父亲。” “祖父和父亲。”乌尔宁加尔略作纠正,“你和我的祖父卢伽尔班达是同时代的人,你不仅尽忠职守地辅佐我的祖父,还如亲生母亲般将我的父亲抚养长大……”说到这里的时候,男孩脸上露出了有点微妙的表情,“你是在父王执政中期去世的,在你死后的第二年,我才出生…………” “如果想上厕所的话,你可以直接说。” “当然不是!”乌尔宁加尔纠结道,“我只是忽然意识到……呃,我的父亲可能是一个变态,所以心情有点复杂……” “这没什么。”格蕾罕见地安慰了他,“在过去,令人难以启齿的伦理困境是很常见的。” 四十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常见?” 格蕾认真地点了点头,言辞凿凿道:“很常见。” ……到底是他们出生的时代太乱,还是她其实生活在一个理想的道德乌托邦里? “总之,就像你辅佐了我的祖父和父亲那样,现在你也该这么辅佐我。”乌尔宁加尔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同于急于让她想起一切的格蕾,乌尔宁加尔似乎对她生前的那些记忆毫不在乎,甚至觉得她继续保持这样不清不楚的状态也不错(也许他心里正这样强烈地期盼着),“当然,我知道这个时代不再强调这种君臣关系了,我也不需要你的侍奉,只要你和我生活在一起……” “不要。” 乌尔宁加尔倏地噤声了,仿佛刚刚把一捧玻璃渣塞进嘴里吞咽下去,他眼神呆滞地看着她,也许他的大脑也开始栈溢出了:“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不'。”四十二的语气很平静——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感觉自己很擅长干这个,对一国之王说“不”对她而言就像喝水那样轻松, “我不知道用苏美尔语怎么说,但它在日语里是拒绝的意思。” 他的面颊霎时失去了血色:“为什么?” “首先,今天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不可能莫名接受一个陌生人要求我像对待君王一样对待他。”四十二低声道,“其次……你应该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我……”他低下头,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舌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接受你的歉意。”四十二颔首,“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不可能跟一个有意向我隐瞒什么的人共同生活。何况,这是一间双卧房的公寓,我t也只需要一个室友……” 「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运附汝剑上……」 「响应圣杯之召唤,遵从这意志、道理者,回应我……」 四十二感觉自己的呼吸漏了半拍——和那天不同的是,格蕾和乌尔宁加尔明显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这是……”乌尔宁加尔喃喃道,“英灵召唤?” “是迦勒底。”格蕾钳住了她的肩膀,“猊下,请您也抓紧在下,亚瑟陛下打算拔出圣枪……”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者,吾乃集世间万恶之总成者……」 无数蓝色的光粒毫无预兆地汇聚在她脚下,绵密的刺痛在她的皮肤上蔓延……她记得这种感觉,如河水般流淌的玛那,散发出焦苦气味的田野,沦为废墟的城市,还有渐渐融化、最后褪为影子的人们…… 那些是……她是…… “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乌尔宁加尔抓住了她的手,他看起来几乎要哭了,“我只是不想面对……我只是你作为缇克曼努时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我真的……我真的……” 「穿越抑制之轮出现吧,天平的守护者!」 她看着男孩的嘴唇一张一合:“我是……你的……” 周围骤然暗了下来,她感觉潮水淹没了头顶,那些嘈杂事物的声响(活着的声响)都逐渐离她远去了,连她自己也是,只剩下了一点悲伤的,闻起来像是菌类植物的潮湿气味。 ××× “罗曼。”达芬奇说,“那位贤者大人好像回应了召唤哦。” “噗——” 穆尼尔面无表情地把脸上的咖啡擦掉了:“达芬奇亲,你是预料到罗曼医生会喷水才把我拖来当肉盾的吧?” “真聪明,我的穆尼尔亲。”达芬奇微笑道,“不过,拉你来管制室当然也不只是为了这个,筐体的稳定性维护也拜托你了。” 穆尼尔有些无奈:“我要求受到劳动法的保护。” 达芬奇朝他抛了个媚眼:“去法庭告我吧,亲爱的。” “等等,不要抛下我自顾自地展开话题啦!”罗曼勉强止住了咳嗽,他的眼睛因为咖啡的呛苦而湿漉漉的,神情(或许)也因此而闪烁,“你刚刚说她召唤回应了……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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