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五条悟的声音沉下来。 少年人的嗓音清冽之中带着些许低沉,听起来不怎么开心。 暄反应慢了几拍,才仰起头朝他望去。 仰起头的同时,雨水沿着她的面颊淌落,像淋漓的泪痕。 “你很疼。”不是疑问语气,是肯定语气。 “没……”她习惯性地想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下一秒,身体骤然一轻,视野晃荡——她被五条悟抄膝抱起来了。 烧脑的无下限这时候开得很顺利,她身上终于没有了热雨降落,和服由温热逐渐变成冷凉的感觉了。 明明痛得厉害,她还要故作轻松地抬起手,用冰冰凉凉的手背贴一贴他潮湿却温热的额头:“我们小悟真的好懂事呢,越来越会体贴人了啊,真让姐姐开心呢——” “你少说两句。”他眉梢不高兴地耷下来,“越说会越痛。” 到了里屋,他把她推到浴室里让她乖乖泡热水澡,自己转身就去了她的房间,娴熟地帮忙找一件新的睡袍,然后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钟,又拿出了一件宽大的外套。 别的更贴身的衣物……嗯,他是不可能拿的。 只能拿一件毫无错处的外套了。 暄泡热水澡的时间很长,五条悟神思不定,红着耳尖和颈项,六眼在客厅里乱扫。 这一扫不得了。 他眯起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角落一隅,然后上前一把将遮蔽物推开—— 居然是一扇忘记锁上的门,里面有个新的空间。 他径直拉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酒柜,装的都是空酒瓶。 基本上都是葡萄酒的瓶子,精美无比。她一个一个洗干净了,拿来做插花的瓶。 光数数量他都要气爆炸了。 她趁着他不在就酗酒吗!按这个数量来算,她每天至少要喝掉一瓶! 而且根本不能想象她没洗干净收藏起来的其它酒类的数量,只会更多。 再不经意一转身,他只觉得那股火在心口烧得越来越旺。 她还给烟设了一个漂亮的玻璃柜,上面摆着的全都是她用过的空烟盒,烟盒上还有她用笔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全部是她对各种烟的品鉴! 房间外头传来浴室推开的声音。 五条悟气得抿起唇,满脑子都是“我不要理这种任性的家伙了”。 然而他还是从门内出来,看着她裹着浴袍摇摇晃晃地要从浴室里出来,干脆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掌心骤然握住了她的脚踝。 “……”暄怔了一秒。 五条悟抽下毛巾,给她把脚踝处连带着脚心的水全都拭干净了。 期间她想要把脚缩回来,被他用力钳住不准动,语气硬邦邦的:“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她等着他擦完起身,才说:“好一点了。” “骗人。”他一眼就知道她还是很疼,只是在强行忍耐。 而这时,他内心也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好像天然地就知道她是一个很善于忍耐的人。 “生理期疼?”五条悟抛出了一个问句。 看到她猝然睁大的眼瞳,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是人的话居然也会有生理期嘛……”他别扭地嘀咕了几声,“怎么才能缓解疼痛?” “已经吃过药了。”她摇了摇头。 “已经吃过药了还疼成这样……”五条悟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在暄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次一把抄起她的膝弯,径直把她抱了起来,往她的房间走去,“你还是给老子好好躺床上睡觉算了。” 睡袍顺着脚踝和小腿下滑一截,连木屐都掉了一只,露出了漂亮的足。 ……居然这么小。 他顿了顿,微微拧起眉头,轻轻抬了抬右手,降低了一点左手,止住了继续滑落的睡袍。 “麻烦死了——真是的。” 语气是粗暴烦躁的,可动作实际上轻柔无比,尤其是最后被放在床上的动作,完全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一丝震动带来的不适。 “你在这里好好躺着——你热水袋放在哪里?欸你别动啊,老子给你去拿就好了!真是的,说话不听说话不听,少淋一场雨会怎么样呐……这种事情提前说一声就好了啊,搞得老子像是个剥削人的黑心老板,真以为自己是西伯利亚的农奴啊……” 热水袋被他递给她,湿漉漉的发梢倒是被他用毛巾裹着,这回不得不用电风吹速干了。他一边咕哝着“超伤发质”一边动作又很柔和地把每一根长发都照顾到。 结束这份艰巨的吹发工作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厨房研究什么“生理期补血暖宫食谱”。 暄躺在床上,不怎么习惯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发呆了一会儿,翻身把长长的五条猫猫捞过来,塞进了被窝。 五条悟刚切好各种食材,加水开始煮的时候,后颈忽地感觉到一阵内扣向前的力度。 他的动作一滞,想到了什么,快速地点好火,整顿好材料投入锅中开始煮,然后远离了灶台。 暄的手分别缠绕在猫猫玩偶的脖颈上和背上,很用力地把五条猫猫往自己怀里扣,仿佛能借此减轻小腹处的疼痛。 这边的五条悟忍耐着腰背处被勒紧的感觉,抬手摁下了计时器。 暄拥抱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像撸真正的猫一样,自猫脖颈往下,一路顺溜地滑动揉按。 这边的五条悟刚计时完毕,就感觉到自后颈项开始,有柔软的触感一路沿着脊柱下滑。 他知道这是暄常做的顺毛的动作,但对方这回也许是因为有点痛,所以抚摩得格外用力,活像是要把小猫咪撸秃了。 但在他这边,这个力度反而是刚刚好的。 要是五条悟有尾巴,现在应该已经欢快地摇动了。 如果有人在厨房,大概就能看见五条喵愉悦地牵起唇角。 这个按的力度简直就是免费推拿,把他前些时日训练带来的一身疲惫都给揉按松了。 ——啊,自己当时把这只五条猫猫送给暄的决定真是最正确的呢。 真不愧是英明神武的自己! 五条悟双手环胸,无不得意地想着。 苹果红枣枸杞红糖水被他端到暄的房间里。 刚一进屋,他就对上了那双黑欧泊般盈润的紫色眼瞳,望到对方眼里流露出的小小谴责,原地站定反思了几秒钟,很快就强行发难:”暄真的是说了不听,总是喝酒抽烟啊,我真的会很困扰的欸。” 暄觉得他应该没发现那里,估计只是在翻旧账,遂镇定自若:“小悟才是说了不听,总是进我房间不敲门——以后去别人家拜访,进女孩子房间都不敲门吗。” 五条悟把小圆镜片推下来一点,蔚蓝色的眼瞳里写满了诧异:“暄算什么女孩子嘛,暄都不是人类诶——” 暄:“……” 她抄起五条猫猫,猛地朝五条悟砸去:“我是姐姐啊,怎么跟姐姐说话的!” 她就知道这小崽子看不惯她喝酒抽烟,每次提到这个就会故意气她! 对方气定神闲地单手捞过五条猫猫,另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把红糖水摆在旁边,耸了耸肩:“谁叫你酗酒抽烟的啊,告诉你哦,我现在超级生气。” 他坐下来,单手把她扶着直起身来,勺起一勺红糖水,轻轻地吹,然后把勺子抵在她的唇边,强行让她闭麦顺带着喝:“发现了哦,你那个地方。这么、这么多的酒瓶子和烟盒,简直要把老子气得再也不想理你了——我想想哦,你再惹我生气,我绝对绝对会做出很不好的事情啊。” 暄瞥了他一眼,把红糖水喝下去。 这小孩虽然生理上是长大了,心理上还是像以前那样,威胁仍然这么幼稚。估计所谓的“很不好的事情”就是臭着脸冷战三五天,然后巴巴靠过来主动和好。 她都习惯了嘛。 才把红糖水喝完,她懒洋洋地准备躺下去时,蝴蝶骨忽然被手摁住了。 五条悟朝她不算紧的领口吹了一口热气,吹得她直起鸡皮疙瘩:“你干什么——” “没吹掉……”五条悟的声音里充满了凝重。 暄心里浮上不好的预感,反手一抄,正好抵住了五条悟伸过来的手:“你等等,别随便上手啊。” 动作被制止了,五条悟绕过她的背后,冰蓝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你的背后有黑色的纹路,你知道吗?” 暄把领口拢了拢,脊背那一片瞬间看不到了:“我知道,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是你随便上手的理由。” “……抱歉。”他的眼瞳里掠过几缕茫然,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动作似乎不那么妥当。然而具体是哪里不妥当,他又说不太上来。 他强行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揪住另一个话题不放:“所以那黑色的纹路是什么?是不是本家那边给你施加的诅咒?还是说——” “没有,”暄叹了口气,用那种很慈爱的目光怜悯地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小傻瓜,爱怜地拍拍他的脑子,“是我无聊的时候,钻研出来的咒力文身啦。” 五条悟最受不了这种“大人看小孩”的眼神,当下就信了大半,嘀嘀咕咕地:“干嘛用黑色嘛,大半个背都有欸……” 暄继续拍拍他的脑袋瓜:“女人用黑色是很正常的,显得很有格调,小悟的审美还不行啊。” “什么嘛……”他敛眸不高兴,望着她缩进被窝里之后只露出来小小一张的脸,忽然跟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似的,抬手一巴掌轻轻盖在她的脸上,随即惊奇感慨,“你的脸超——小诶!” 五条悟很快就像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两只手轮流揉她的脸,一会儿轻轻揪住面颊一齐往外拉,一会儿又用力合起来把她的嘴捏成小鸟的喙。她白皙的面颊上很快就变得绯红一片。 暄不得不伸出一只手盖在自己的脸上,以免这人瞎玩玩坏了:“停停停,你够了啊。” 五条悟还在心里咂摸着方才的手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暄在他小时候这么喜欢玩弄他的脸。 果然是自己的不好玩,只有别人的才好玩嘛! 天色在两人的插科打诨中终于暗淡下来。 漫天的星斗悄悄爬上克莱因蓝的夜空,月亮倒是不知所踪。 五条悟干脆就地躺下来——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窗外月雫山所有的夜景,有一瞬间会觉得离天穹特别近,近到会产生恍惚感。 暄的声音轻轻的,没看他:“小悟呐,这些年头疼有没有好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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