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也不觉得凉,满山的夜蝉长鸣,听得他有点倦:“有吧,毕竟老子越来越厉害了嘛,倒是你,感觉跟人类越来越像了……实话实说吧,感觉暄你这么多年根本就是沉溺烟酒,没怎么训练了,越来越弱了欸。” 本以为说这话会被她无情地痛斥一顿,结果等了半晌没等到她否定。 她倒是有空把五条猫猫抽走了,塞进被窝,继续牢牢地搂着。 “反正只要能维持月雫山的咒力就好了啊。”她懒懒地丢出一句,“从此以后呢,小悟你负责强大,强大到最强,我就可以安安心心退休养老了,千万,千万要记得赡养姐姐我哦。” 语气懒洋洋的,活像一条没什么志气的咸鱼,不以为耻,反而喜气洋洋地等待着自己的后辈赡养自己。 五条悟无语地坐起身,正想说什么,没料到她猛地勒住了五条猫猫的脖子,一下子给勒得后仰,“扑通”一声又躺了下来。 暄惊奇地看着他,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地松开了一点。 五条悟一下子挣扎着坐起了身,摸了一把后颈,疏疏懒懒地乜她一眼,高深莫测地一句话不说,动作利索地径直开她的柜子,又抱了一床被褥出来,铺在她的附近。 “……?” 也许是很少见她诧异到茫然的表情,他被逗笑了,抬手又恶劣地揪住暄的脸,像以前她揉他那样,霍霍她的脸:“老子也是为你好嘛,怕你晚上痛到说不出话来,才特意睡在这里照顾你的欸——!敢拒绝老子,就叫本宅以后一瓶酒一根烟都不给你送哦?绝对保证你以后只能古法酿酒呐?”
第24章 槿花一朝·9 暄本以为自己不怎么习惯房间里多一个人的——她的排斥性和警惕心很强, 房间里但凡多一个人,她都会本能地随时做好对方可能刺杀她的准备。 但或许是五条悟身上的沐浴露和洗发露和她的是一个味道,所以她很快就在这种甜香中缓缓地睡着了。 反倒是睡眠质量本就一般、幼年某天大脑负荷忽然减轻后睡眠质量就变得非常好的五条悟现在烦得要命,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他觉得暄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糖果的味道, 无孔不入地包裹他、入侵他,以至于他总觉得别扭, 不过具体别扭在什么方面,又很难说上来。 她的体温染透了五条猫猫的玩偶,似乎也一并传到了他的怀里。 胸腔里有一股躁意, 他的心口始终潮汐起伏, 心跳频率总比平日里快上些许。 五条悟还是第一次知道暄睡觉的姿势这么不规矩——哪怕她一开始睡觉的时候是端端正正、跟躺在棺材里似的笔直笔直地睡过去的。 毕竟平日里他累得沾床就睡,睡觉的时间还算规律,所以基本上没怎么受到玩偶共感的影响过。 然而现在,他能感觉到每每快要睡着的时候,这家伙就会一下子狠狠勒住猫脖颈, 抑或是骤然揪住身上一块猫毛, 然后翻个身一把把玩偶压住, 四肢都缠绕在几乎跟她等高的玩偶上。 在燥热的夏夜,他怕她受凉, 甚至特意把空调温度调高了, 结果现在她睡得惬意, 他快要被缠得热死了, 根本睡不着。 三更半夜还睡不着的五条悟终于放弃了捂住耳朵睡觉,转而坐起来,幽幽地盯着正在好眠的某个月雫。 是你不仁在先, 休怪我不义…… 高大的身影撑在她的两侧,抬手, 摩挲了一下指尖,随即才缓缓地、试探性地碰到她微凉的鼻尖,再接着就是轻轻地捏住。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开始正计时,看着这人慢慢地张开嘴,本能地小口小口呼吸,唇色在窗外石灯笼的照耀下越发艳。 他坏心眼地想要抬手捂住她的嘴,又怕一个不小心没控制住就变成了谋杀事故,遂放弃。 冷不防,他和一双宝石般清透的紫色眼瞳正对上了视线。 她刚醒,眼睛裹挟着潮气,茫然到似乎连他是谁都认不出来。 本以为暄会非常生气,却没想到,她只是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宽大的袖口沿着手臂松松滑落,露出玉白色的滑腻皓腕,然后轻轻地搭在他的面颊上。 她似乎是在看他,又好像在透过他看谁:“……Satoru?” 没有任何多余的累赘修饰,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一声“悟”。 本应该非常惊讶、诧异、欣慰她终于改过称呼来了,但五条悟这时候只是皱起眉头,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 他又凑近一点,想要更仔细地看清楚她眼瞳底晃过的清亮水光,而她却已然从这种茫然的状态走出来了,眼神重新归于清明。 “……你刚刚在喊谁?”五条悟忽然发觉自己非常在意、非常在意。 一种比方才更甚的躁意顺着心口一路攀岩而上,他控制不住地问。 “我在喊‘悟’啊。”她眨了眨眼睛,给出了一个回答。 对许多事都有着超乎寻常敏锐的五条悟本能地感觉不对。他不怎么高兴地起身,双手环胸,冷冷地瞪着她:“老子不高兴,凭什么就你一个人睡得正香呐,不行,你就得起来等我睡着了再睡。” 这时,他发觉暄身上的气质又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现在的暄才是他更为熟悉的暄。 方才的她的状态彻底消失不见了,他抿紧了唇,也没再深究下去。 应该是错觉。 暄笑得颇为无奈:“那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哄睡?” “可以。”他重新躺下来,一拉自己的被子,做出乖乖听故事的模样,“你讲吧。” “我说小悟——”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你不会是,从来没听过睡前故事吧?” 五条悟打了个呵欠:“快讲,老子要睡着了。” “那我就给你讲,嗯……一个王子和狐狸,还有玫瑰花的故事……”她的声音渐渐地越发轻柔,仿佛月雫山上那条在夜色中淙淙流动的溪流,又如同山间点点飞舞的流萤和蝴蝶。 她还没讲到驯服,他就已经睡着了。 她倏然之间就有点遗憾。 她应该提前说这个的,关于等待,驯服,还有爱。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次讲睡前故事的机会了。 不过—— 她温柔地注视着雪白长睫和发上都镀上一层微光、正在好眠的他,又觉得,如果就这样酣眠了也没什么不好。 她不用强行把这份驯服的压力带给他。 其实也很好,今晚。 只是这样的酣眠只到后半夜过。 夜凉如水,她从梦中惊醒,急剧地喘着气,鸢紫色的眼瞳失焦地盯着天花板。 她已经无法回想起究竟梦到了什么,但那种刻入骨髓的痛苦正被迫一遍遍反刍。 惊惧、慌乱,仿佛要失去这世间最珍爱的东西。 暄下意识地就往五条悟那边看去。 面颊已然完全褪去婴儿肥,雪白的长睫宛如一簇簇的雾凇,鼻息均匀,明显就是在深眠,或者是在做好梦。 还好、还好。 她安慰自己,最重要的人就在身边,没什么大不了的。 暄背对着这小孩,轻轻揭开部分的衣料,冷淡至极地凝望着自己身上的纹路。 背上已经爬满了,虽然她拍过一张,是颇为好看的蝴蝶纹路,线条纤细,说是文身完全说得通。 但这些线已经开始往腿部蜿蜒了。 现在身上只剩下前身、颈项、手臂、腿部没有被完全布满了。 不过距离完全布满时间还很长吧,应该至少还有个十年。 也许吧。 她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重新拢好衣襟,起身往五条悟这边走来。 暄的指尖又放出了几只好眠蝴蝶,然后才探手轻轻地揉按着这小孩的头发。 看到他,她就觉得满心满眼都是这小朋友。就算他生理上已经长大了,变成了很高很高的少年,但在她这里依旧是以前可爱得跟什么似的的小团子。 她完全能理解本家那么多人究竟为什么那么喜欢他,除却他承载着他们所有人的希望以外,还有的就是即便脾气臭臭的,可他从来不苛待旁人,甚至越来越体贴。 如果她见到他的时候,他才六个月大就好了。 那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亲他抱他,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他,把软乎乎的猫崽团吧团吧抱在怀里举高高。 如果他从小就跟着她长大,那是不是对他来说,自己会更重要一点? 这坏小孩可没答应经常上山来看她呐。 她已经错过了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了,接下来还要眼睁睁地错过更多。 她替他分担了一半的苦痛,只有这件事上她才能感觉到两人被真正的捆绑在一起。 只可惜他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也幸好他不知道。 …… 心弦倏尔被微微叩动。 暄好看的眉梢微微蹙紧了。 ——咒力波动,有人在这个节点,擅自闯入月雫山了。 她没有惊扰到这小孩,而是自己独自出了门。 木屐在石阶上咔哒咔哒地敲出声响,满山的流萤和蝴蝶都跟着她往山下飘去。 ——被咒灵袭击的两个少女,第一次见到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漫天星河倾倒,克莱因蓝的夜空离她们很近很近。少女手上提着一盏橙红色绘着蝴蝶纹路的横骨制灯笼,长发被风猎猎吹起,万千闪烁着流光的蝶悬停在她的身边。她的眼眸是摄人心魄的紫,在此刻和天空是有些相近的颜色。 “救救我们!”还是头发上有个尖尖的女孩子先一步回神,“有个、有个很大的怪物在追逐我们。” 另一个短发女孩子也反应过来:“是的,拜托您了!连小兰都没办法击溃它……” 她轻轻发起抖来。 两个女孩子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点伤,只不过长发女孩身上的伤口更多一点。 暄走到她们面前,安抚性地拍拍她们的肩侧:“已经平安了。” 两人这才犹疑着回头,确定没看到什么东西了,才松了口气。然而很快,长发的女孩子眉宇间涌上忧虑:“如果没有把它解决掉的话,它一定会去伤害其他人的……” “没关系,”暄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她对这两个看上去同她年纪相仿的人有天然的亲近感,“它已经被我解决了。” “那真是太好了……啊,对了,我叫铃木园子,这是我的好友毛利兰,初次见面,感谢您救了我们!”短发女孩长松了一口气,“不过这里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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