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伸出了手臂,如同枝蔓般攀附在赤王的身上,如同诅咒般拖赤王入泥沼。可你现在的姿势分明是希望从赤王身上找到与利露帕尔相似的东西,比如你的儿子希鲁伊死亡的那夜,她对你长久的拥抱。 男性的身躯于下一刻变成女性的柔软,面部轮廓柔和了下来,阿赫玛尔回应了你,出口亦是女性的声音: “她在爱着你。” 你的面部表情凝滞了片刻,然后才是歇斯底里的:“我不信!” 痛苦与憎恨从未在你脸上如此直白的显现。 “她倘若能爱我,为什么会给我这样的命运?” “她怎么能说她爱我!” 你的情绪爆发是突然性的,他用着女性的身躯,女性的声音,在安抚着你的情绪,得到了一句森然的:“你将不会如愿死去。” 你在他的怀里,视他如仇人。 又在崩溃之后继续下去了自己的行为。 你再次问他:“她会为此感到痛苦吗?” “会。”魔神回答。 “那你亲我吧,正如我的丈夫曾对我做过的那样。” 女性的身躯重新回到了男性的体态,魔神吻了下去,做了你的丈夫。 你醒来时身体蹭上了更多的金粉,魔神眼睛周围的金粉已经晕开,只剩浅淡的痕迹。 “我想看看它在月光下的样子。” 阿赫玛尔说好。 你便见到了月光,和金粉在月光下的样子。 居尔城已经不在,你在它的废墟前,带着恶意的向魔神介绍你在其中经历的一切。 “您再痛苦一些吧。” 你用着恳求一般的语气,“再痛苦一些吧,别让我一个人这么痛苦啊。”声音到最后拖出来颤音。 “好。” 你只是一个疯子。 这无关你的心智。 你跟阿赫玛尔情绪上的联结并不依托于魔神本身,而是依托于利露帕尔对他的尊重,对他的称谓……这不重要,阿赫玛尔不在意这些。 至少,你的情绪没有崩溃到在神智清醒之后便想要死去,你对你的母亲的执念让你有了生存下去的动力。 已经足够了。 这是他最初的想法,在爱之一途上,魔神和人大抵是殊途同归,满足了一种渴求,便想要人满足更多的渴求。 然而,从你的身躯里无法挤压出正常的爱,它总与某些东西密不可分。这种非正常的爱要是更多一些也好,可它却没有满足人期望的能力,它极度缺乏,便是尽力给予,也很难满足魔神的渴求。 爱是伤害,是痛苦,是诅咒,是束缚,是扭曲。 你理解了这样的爱,见到了持爱之人的种种,于是你倾泻给了魔神这样的爱。 一场灾难。 你未曾得到完全正面的,不掺杂其他的爱。 你的爱,与其说是爱,倒不如称之为对魔神的诅咒。 阿赫玛尔接受了。 他接受了你因为想要利露帕尔更加痛苦而转移到他身上的非正常的爱,那并非情人之间的爱,只是对他人爱与恨的附加品。 他接受了。 “太好了。”你对他的全盘接受感到了惊喜,“我以为我不会有正常一些的丈夫。” 这次你应当是想到了你不正常的丈夫们,你皱了皱眉,情绪就此淡了下去。 镇灵的歌声里有了赤王的存在,它们的声音动听,在月光下升腾起迷幻的雾。 你能听见元能构造体里的它们。 这些从你的身躯里被孕育出的镇灵,残破,难以称之为镇灵,做的是奴隶的工作。 你侧过脸,看身旁的阿赫玛尔,难以忍耐般的嗤笑出声。
第47章 它们是你的胞兄和你的孽债。 你的胞兄曾经为了权利使你诞下了这些镇灵,用来成为居尔城的资源,他甚至以为这样做可以使你诞生强烈的恨。 被恨倾覆好过一具空壳。 “你必须记住我,希琳。” 他在你面前,在他认为灵魂已经抽离的空壳面前,说着这样的混账话,做尽了混账事,却软弱得仿佛一阵风过来都能令他以为那是你的恨意,可以令他猝然死去。 他将命令当成了祈求,被隔绝的无风的居室里只有空壳在听着他的嚎啕。 令人厌烦。 他是一个令人厌烦的可怜虫,是放纵自己欲望从不收敛的暴君,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卑劣却行禽兽事的伪善者,是做了禽兽事又要用爱的名义粉饰的垃圾。 你在他身上瞧不见一点英雄的辉光,只有被权利侵蚀的污黑。诅咒分明爬满了他的全身,他还固执的以为你的怜爱会是良药。 你又凭什么会怜爱于他? 凭你们的血缘? 凭他弑父弑亲攫取的权力? 凭你破碎的心智? 凭他被希鲁伊砍下的头颅? 还是凭这些遍地的孽债? 沙漠里的月光是迷雾,是银纱,是憎恨之上漂亮的爱。 你在这样的月光里,看着魔神,一声嗤笑后复又看向你的孽债。 魔神不能阻止一个母亲试图拥抱自己的孩子,不能阻止一个疯子平静并不歇斯底里的情绪宣泄。 你的泪水滴落在了束缚孽债的构装体上,然后是沙漠里许久之前流行过的摇篮曲。 是利露帕尔哼唱过的曲调。 记住的人都可以哼唱这样的曲调,但在不同人的哼唱里,轻柔的曲调被赋予的意义不同。 你此刻在想着什么? 被元能构装体有些尖锐的棱角刺伤时,你在想些什么? 试图找寻赤王踪迹的人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样的夜晚,他们听见了希琳的声音,轻柔、悦耳的诅咒了这片沙漠。 一并诅咒了赤色的君王。 使王城陷落的镇灵与人的女儿,在这样的夜晚看见了阿赫玛尔,看见血脉诅咒里背后存在的影子。 命运在那样的夜晚让枣椰坠地,赤念果被沙漠带走,居尔城的过往在月下生长。 “凡你所求,皆不可得。” 轻柔的仿佛仍旧在唱着摇篮曲的调子,命运从这样的调子里落到了魔神的双肩。 阿赫玛尔对你的诅咒依旧是不在意的,即使它会成真。他收敛了自己的心绪,只是弯着腰伸手愈合了你被刺伤的流血的伤口。 “你想看别的什么吗?” 他是你丈夫中最正常的一位,至少现在是。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不必想起自己胞兄那令人厌烦的嚎啕,不必想起自己儿子深藏痛苦的啜泣。魔神的寿命比起人来太过漫长,他便有了看上去足以支撑很久的耐心。 只要你能继续向他索取。 只要他能继续奉献。 你们便还能做情意绵绵的爱侣。 直至有一日,崩塌之日来临,沙漠的烈阳坠落,他被污染的恶果成了他无法逃开的命运。 如果只有你们两个的话。 一个被诅咒的故事里出现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成为被诅咒的故事中的伏笔,被波及到成为故事一部分的参与者,成为故事里命运的推动者。 阿赫玛尔是沙漠里的烈阳,你注视着他的双眼总会被刺痛。秘密不喜欢发生在白日,月光之下有更加隐秘的肮脏事。 你的前半生碰不得烈阳,现在试图从烈阳身上找寻他人的痛苦往往是一无所获,你的眼睛注视他时,他从未体验过深刻的痛苦,亦不能让你的母亲利露帕尔感受到多么深刻的痛苦。 你是无能为力的希琳。 你是命运蠢笨的执行者。 你是毁掉了自己仍旧不能让人失去一切的母亲。 居尔城生长于你的皮肉,阿赫玛尔在你眼中扎根,你的诅咒你的预言是沙漠里的一场雨,做着无谓的挣扎,却不能在流沙的表面哪怕存留住一刻。 那只是一场淋过了,只有缺水的蠢货才会张着嘴去接的雨。 阿赫玛尔,你的丈夫,他倒是乐意去做那个张着嘴的蠢货,但那场雨根本无法从烈阳中坠落。 “沙漠里也有绿洲。” “但你不会是。”你愤恨的,“我恨毒了太阳。” “那便去恨。” 他的脸出现在你的眼前,你的丈夫注视着你眼中他的倒影,说让你去恨,无所顾忌的去恨。 去诅咒这太阳坠落。 去痛斥这太阳给你的苦厄。 直至这太阳坠落。 直至这太阳因你的苦厄而崩塌。 你对你的丈夫,这沙漠里的太阳,回答道:“我可以选择注视月亮。” “这天空之上并非只有一个星体。” “我一定要注视月亮。” 这是无用的希琳,无能为力的希琳从丈夫身上见过的最深的痛苦,因你对月亮的渴求。 你试图拔出眼中的阿赫玛尔。 但在此之前,你从阿赫玛尔的痛苦里,为你感知到的事物先犯了疯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伤害了我后才爱我?!” “为什么你又会因为爱而放下权力?” “这种一无是处的东西,这种……一无是处的东西!!” 你与你那令人厌烦的胞兄因着被诅咒过的血脉,有着一脉相承的恶疾。在无法解脱的痛苦里,都选择了将痛苦施加于旁人,让他人承担你们所有的负面。 他选择了伤害你。 而你……你的面前只有一个不确定的目标。 倘若爱是那样的东西,你便能够捅得赤王阿赫玛尔鲜血淋漓。然而,一把匕首捅进去撕扯开的伤口带出来的血液,远比不可见的精神伤害要更加直观。 他人让你痛苦,你报之以……不爱他??? 荒谬荒谬荒谬荒谬…… 你因为疯病陷入了谵妄。 又由此见到了月亮。 你于森林的梦里再度清醒,抓住了制造梦的魔神,“救救我。” 救救从未得见爱的宽容的我。 救救从未得见爱的真容的我。 在沙漠里徘徊的诅咒随着你的移动游荡到了森林,攀附上了女性魔神的裙摆。现在你成了一个张着嘴等待雨水的蠢货,试图从看上去没有伤害过你的魔神面前祈求爱意。 无论是什么样的爱都好,它们都不是你被伤害后才诞生的爱。 女性柔软的手臂伸了过来,你在草木的气息里又陷入了另一个宁静平和的梦。 你在梦中注视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从自己的神情里找到了许多人的影子,唯独没有你自己。你的自我在这副身躯上的体现,是溺亡于痛苦带来的破碎。 然后是更深层次的梦境,你在一层层堆叠的美梦被魔神妥帖的安放于你记忆里某个没有烦忧的午后,你尚且还能见沙漠的太阳,有着单纯的睡意。 你依旧睁着眼睛。 直到魔神在你的梦境里有了可视的形态,将你的身躯置于她的怀抱,你终于肯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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