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如你所说,你一定会注视着月亮,而月亮也会在你的梦境中温柔的注视着你。 她没有提到阿赫玛尔这个名字。 她只是用着你不常称谓的,魔神曾经告诉过你的真名来指代阿赫玛尔。 你的身躯里涌动着对赤王阿赫玛尔的恨。 却没有对魔神阿蒙的一丁点情绪。 纵使“阿赫玛尔”“阿蒙”只是一个魔神的两个不同的称谓。 “阿蒙将你托付给了我。”她从你的梦里见到了许多,从你的心绪里也读到了许多,这位千树之王无意让你回想起引诱你发疯的经历,她只是轻轻的,“你想要我怎么称呼你呢?” “希琳。”你不会否认你身上的一切。 “那么,希琳,你喜欢森林吗?” “我喜欢月亮。” 你便成了森林里的希琳。 然而这个名字,注定与阴谋与命运与噩兆无法离分。 你见到了须弥的太阳因为污染而筹谋着坠落,又因为你对他森然的诅咒而功亏一篑。 你在梦境里见到被污染的魔神,他将自己锁在赤王陵中,你从未对他的样子如此感兴趣过,在梦中打量了他一个日夜,等到月亮落下又升起,你终于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现在不在闪耀,便也成了月亮。 你不会感到灼目,不会因为直视太阳而遭受酷刑。 你甚至可以对他抱有几分怜爱。 正如你怜爱你那些被困于构装体的孩子们。 你这时才认定他是你的丈夫。 “我的丈夫,如何能从我的痛苦里脱身呢,又如何能不成为可怜虫呢。” 你并不惧怕从梦中透出来的不详,你可以不在那么小心翼翼的抱着魔神了,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对着他嗤笑,为了他的愚蠢,你由衷的感谢着他曾爱过花神,感受过不能失去的痛苦。 他对神的爱给他埋下了祸端,他对你的爱……你现在可以从容见证了。 “你的痛苦会成为我生存下去的时间,而一旦你生起不想忍受这种痛苦的心念,我会从你给予我的生命里挣脱,奔赴死的净土。” “这是我的预言。” “你当历经我子嗣的痛楚,百年千年万年,直至磨损将你的存在磨灭,而我终将解脱。” “这是我的诅咒。” 你捧着魔神的脸,纵然你记不清他的面容,却仍旧可以对着他说出:“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最爱你了。你可以期待你对我的爱,我对你的爱,都能让彼此肠穿肚烂痛不欲生。倘若,爱真的这么有用的话。” 你宁可相信你明日就会从这不该拥有的生命里解脱,你宁可相信有一条毒蛇钻进了阿赫玛尔的肚子使他肠穿肚烂痛不欲生。 你不相信你的预言你的诅咒真的会给你带来你渴望的结局。 你不相信爱真的能剥夺一个魔神的一切。 你只是无能的希琳。 你只是没能死去的恶灵。 但你没能即刻解脱。 你被阿赫玛尔用他痛苦的时间困在了人间。
第48章 你奴役他如同你的胞兄奴役你的子嗣:他之痛苦是你生命之甘露,他之力量是你现行的权威。 你视他如人视你:他之命运将是你曾行过的命运,他之困境将是你曾走过的困境。 所有加诸你身的痛楚因威权的转移而扑向了赤王,可赤王并非无能的希琳,便是落到了尘土里,也仍旧拥有力量。 你的所有施行,都在他的默许之下。 这是你现下的情况。 人之爱恨已然可怖至极,镇灵与魔神之间出现的爱恨,那却是最恶毒的诅咒。 所有最极端的情绪都须得占据下来,所有与之有关的一切都须得共享,无论是命运还是身份。 便是单向的,也不会阻碍这一切的发生。 你只是用诅咒击穿了他的命运,而他,却分明想要你身为的镇灵的恨意因为他而永不能平息。 你不信赤王不清楚这些,不清楚倘若你们身份倒错,受到苦难的仍旧是“希琳”,而不是“阿赫玛尔”。 无论这“希琳”是你还是阿赫玛尔。 无论这“阿赫玛尔”是阿赫玛尔还是你。 受难者只有无能为力的“希琳”。 便就当他想要替你受难,践行你的命运,那么现在充当着“阿赫玛尔”这一角色的你,本身的力量基本全由扮演“希琳”的魔神提供,又该如何说明? 他不是昔日的你。 他不是仍旧痛苦的你的子嗣。 你从他的痛苦里,再度被命运凌迟。 你不信他不清楚。 你们现下身份倒错,痛苦却一如既往,并不因威权的转移而转移。 希琳仍旧是希琳。 阿赫玛尔仍旧是阿赫玛尔。 只有你试图注视的月亮会沉默的看着你,然后叹息,她试图将你从命运的泥沼中带出,自己却泥足深陷。 这并非她的问题。 你说,只是提瓦特的命运难以更改,我的预言注定我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疯狂,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你只想让她顺其自然。 大慈树王在这方面总是固执己见,跟赤王一样。赤王不让你死,大慈树王想让你活的更轻松一些。 在森林里的夜晚里,你靠在大慈树王的怀里听过兰那罗的歌声,作为大慈树王的眷属,他们跟同样身为魔神眷属的镇灵看起来不一样。 他们也认为你不一样。 他们认为的镇灵与你是不同的,他们说的应该是花神还存在时的镇灵,是你的母亲利露帕尔那样的镇灵,而不是你这样的。 你无从想象那时的光景,你想不到三生魔神齐聚在一起的场景,更加无法将须弥人口中的赤王与你所见到的赤王对上。 但那仍是很好的夜晚。 布耶尔使周围的枝条生长,发出荧光,天上之星光落入林间,生灵之欢唱近在咫尺。 你在梦里也能听到布耶尔轻柔的声音,模糊的:“睡吧睡吧,希琳,愿你的梦里永远……” 永远宁静。 永远平和。 永远会有这一片森林。 你曾是沙漠的女儿,赤王的妻子。现在你是森林的女儿,树王的妻子。 因为爱是猛烈的毒,是最正当的继承他人遗物的联结。 你可以用这个身份轻而易举的褫夺教令院对年幼的草神的监护权,至于真实性,你只用出现在教令院,便无人敢对你发出一声质疑。 与森林为伴的人群,甚至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将你冠之以树王遗孀的称谓。 你跟树王的关系模糊不清,你跟赤王的关系确凿无疑。 赤王阿赫玛尔并未陨落,他只是在赤王陵里封闭着自己,将所有的沙漠子民都交给了自己的妻子希琳。 树王,在二代草神出现时,她与希琳的关系只能是模糊不清。 你认同这种模糊不清。 因你只记得与她相关的寥寥无几的事,记得那个夜晚那片森林,其后记忆便是模糊一片。直到污黑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草木枯萎,她牺牲了自己,让草木恢复了活力,你才仿佛刚从梦中苏醒,记忆清晰起来。 “我并不清楚布耶尔跟我的具体关系,她的遗泽只是指引我来找你。你想成为什么样的神明是你的事,我只会保证你应有之自由。” 新生的神明对你的话语理解得很快,回的也很坚定:“我明白了。” “如果你想要些什么温情的东西,大概需要将我认作母亲。我并不擅长给予他人爱意,只是有些做母亲的……不成功的经验。” 你蹲下了身,做了一个示范,两条胳膊松松的环绕了一下新生的神明,“就像这样。” 你彼时在须弥的声名因为一个王城的倾覆和两个魔神相继的陷落,与极端的爱与诅咒无法分离,被视作“悲剧的序音”“命运的喉舌”“受到诅咒的爱”。 他们因为魔神的力量畏惧你,因为你的预言和诅咒的相继实现而畏惧你,又因为人自身的利益而尊敬你。 你在沙漠里的子嗣,和困住它们的元能构装体一并被摆上了神坛,几经轮转,倒成了他们信仰的活的图腾,还有一批人试图从它们的歌谣里解读出你的预言。 沙漠如此。 森林亦然。 面对威权,大部分人都选择了低头。 你不担心这样的你会无法保证新生的神明纳西妲的自由,只要你存在,她便可行动自如。 你没有什么可以教导她的,也不存在着什么惊世的智慧或者布耶尔的遗留要告诉她的,你被赤王的痛苦延续生命到如今,脑袋早已经愚钝。 你只是笨嘴拙舌的跟新生的神明道别,又从森林走到沙漠,走到了赤王陵面前。 这是一个巍峨的建筑。 在沙漠里,人们经过这里就会被看守建筑物的狮身人面像用带有压迫性的目光注视,直到他们飞快的跑远。 是一个被赤王科技全方位覆盖的建筑,你远远的就听到了自己子嗣的声音。 “母亲!” 你不曾得见这建筑被风暴包裹拒绝所有人的窥视的样子,你想不到什么是黑色的沙暴。 你只是走了进去。 见到了自己的丈夫阿赫玛尔。 如此寻常。 这算是你跟阿赫玛尔相隔许久后的见面,亦是你整个人生里少见的心平气和。 你端详着阿赫玛尔险些被你忘得一干二净的脸,重新在脑海中又勾勒出一个白发棕肤的魔神形象。 等你稍直起身子,魔神向你伸出了一只手,污染在他身体里越发严重,他伸出的一只手上却没有污染的气息。 你搭了上去。 这次是魔神的肢体攀附上了你,像是在确认你的真实不虚。 是你们之间称得上最平和的相处时光,却发生在一个魔神污染深重全靠执念的时期,发生在你的癫狂从行为转向了思想的时期。 你在阿赫玛尔的怀中,感受着他的每一次吐息,询问他:“你的爱还能够支撑多久?” “我不知道。”污染和磨损没有让他的头脑出现明显的理解障碍,“你想要做一件需要时间的事?” “是。” 你承认了,“我无法将自己从命运里拖出来,无法将你我分割。”你听见了阿赫玛尔的一声闷笑,接着说道“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从怨恨里解脱,让我们从彼此伤害的循坏里走出来的方法。” 你用尽了一生的虚情假意,柔情蜜意,“我想要预言一次天理。阿蒙,你会帮我吗……我们……” 你恶心得说不下去了。 “你会放过希琳和阿赫玛尔,但不会放过你自己和我。”魔神阿蒙轻轻安抚着你,“因为你只会放过两个代表广泛意象的名词,从不会放弃确凿的复仇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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