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觉得还好,只要搭伙合租的是个有脑子的人就行,退上一万步讲,不是人但有脑子也可以。 重点在脑子而不是物种上。 “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我是后来的,只要前面那位愿意我没什么可挑剔。”苏摊开手做了个美露莘的标准动作以表达自己此刻的坦诚。 一个月租金才两万摩拉了,只要不是往生堂前面那座木桥的桥洞,哪儿还不是个能住的地方?再说这院子是钟离先生帮忙问到的,不比冒险家协会靠谱得多。以这人对生活品质的高标准要求,他就不可能拿个糊弄事儿的答案给她。 人潮涌动,都在向玉京台方向聚集,这个时候和大家背道而驰的家伙总会特别显眼。 一路上钟离不知遇到多少打个招呼就匆匆离去的熟人,苏被他护在道路内侧以免遭人冲撞。好不容易拐入巷口,外面是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青石路,走进去一百多米后豁然开朗。 古意盎然的小巧宅院分列在石板路两侧,用砖石砌出花窗的院墙既保证了主人的安全感也满足通风透气的需求。砖石缝隙以及晒不到太阳的墙角多少生有几簇苔藓,小小的苔花儿即便无人欣赏也自顾自开得热闹。 “到了,就是这里。” 一直走到巷子底,钟离带着苏右转穿过刷着油亮黑漆的木门,靠墙有一树木绣球正在爆花。 影壁后树立着一座精舍,小小巧巧三间房,屋顶上的瓦片似乎弥散出点点星光。 “靠西的厢房还空着,完全可以满足你的需要。” 采光良好,空气流通。 苏伸出手摸在精舍的木质外墙面上,只做了一个动作就疑惑不已的停下脚步:“每月两万摩拉的房租,不是二十万哦?” 她看不到房舍的全貌,但手下触碰到的木质油润细腻,这还只是个墙面装饰。院中树声婆娑鸟鸣阵阵,左近处还有流水与蝉鸣,想来绝不是什么临街小店的空置阁楼。 就知道客卿先生绝不是个委屈自己过苦日子的人,他大概也无法理解“破产”这个概念。 “没错,房东愿意。这边庭院宽敞,西厢空着也是空着,你若是搬来,那些等着修复的文物也好摆弄得开。” 房东本人更愿意不收摩拉,租客谨守契约千载不移,天平另一侧只放了区区两万摩拉实在太不公平。 苏满腹狐疑的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又迈过西厢房的门槛。 整个房间被屏风和书柜分隔成两部分,外间是个小书房,内里摆着几案以及光秃秃的架子床。木料全都是上好木料,就是飘着一股松香味儿,仿佛这些家具新打出来还没来得及放置。 室内前后分别各有一扇窗采光,窗棂的花纹不一样,前窗是牡丹纹,后窗是海棠纹,后窗外圈着后半个院子,似乎有架高大的藤本植物。也许这里曾经也住过年轻姑娘,处处都洋溢着“精细”二字。 “还缺些被褥床帐之类的私人用品,回头我陪你去总务司的专卖处置办。书架上摆着书籍,等你视力恢复了再去看。” 钟离在木绣球的树荫里坐下,早先这张圆形石桌只配了一个石凳,眼下看来还是得再安排一个才好,不然就有点像是赶客了。 他看了眼还在西厢房里扣着窗往后院“看”紫藤的苏,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对面立刻多出只一模一样的圆墩墩石凳。 这个季节紫藤的花都已经落尽了,或是浓绿或是浅银的细嫩藤条张牙舞爪四处支棱着,就像个性子娇软又刁蛮的绿衣姑娘。 苏看了一圈,从西厢房转出来回到前院。此刻正值盛夏,大团大团的绣球花躲在荫凉下次第绽放,几竿翠绿中透出金丝的细竹在前窗上留下清凉的剪影。除去价格实在挑不出这院子有哪里不好的,两万摩拉的合租价根本不可能,她又不是个傻子。 “额……我是不是应该拜访一下房东?还是说这里发生过价值十八万摩拉一个月的……其他什么事?” 她没好意思直接说出“凶宅”两个字,不过钟离听懂了。 嗯,这份猜测倒是合情合理。 凶案没有,凶猛可怕的退休魔神有一个。 “以普遍理性来论,两万摩拉确实是租不到西厢房。不过苏姑娘情况特殊,房东稍稍做了些让步。此地处于街巷最深处,环境也略有些潮湿,本就租不上太高的价格。又是合租,只当找个人烘烘这屋子里的人气。” 最主要的是宅院主人之前根本没想过与人分享私有空间,直到现在强烈的入侵感仍让他情绪有些紧绷。 “我……” 他还没有把话说完,玉京台方向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一声巨响,金棕巨龙从云中直直摔落。主持请仙典仪的凝光脑子里“嗡”的一空,心如擂鼓,上前查看后第一时间向所有驻守在玉京台上的千岩军下令。 “帝君遇害,封锁全场!” 玉京台一片哗然。 众目睽睽之下,契约之神遭人谋害…… 陪伴璃月三千七百年的岩王帝君……就这样儿戏一般的“没”了? 消息如同海啸砸得所有璃月人眼前一黑——岩神不在了,人类该从哪只脚开始迈起? 有人在巷子里边跑边喊出不幸的消息,平日存在感比空气还稀薄的左邻右舍传出叮叮咣咣的响动。坐在花树下的钟离淡定不已,甚至想去烧水给自己沏壶茶。 “万物有始必有终……”这一次他还是没能把话说完,站在竹下听风的苏愣在原地,抬手不知所措的摸了把泪水。 “好奇怪啊……”她纳闷儿得几乎快被问号埋起来,面无表情眼泪却大颗大颗落个不停。 “我为什么会哭呢?明明连为谁伤心都不知道……” “……” 青年陷入难言的沉默。 这是连他也没有想到的可能。 苏侧头蹙眉,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首先她不是璃月人,理论上应该信仰的神明应该是智慧之神而非契约之神。就算她并不是个虔诚的好信徒,至少也不合适为了别国神明的陨落这般痛哭。其次她根本见都没有见过契约之神摩拉克斯,更不必提往来与了解。哪怕只站在人的角度上看,一个认识都不认识的陌生人突然暴毙……有什么可哭的? 然而眼泪就像汩汩流动的泉眼,无论她怎样努力都不肯停息。最后她不得不收下钟离先生递来的手帕,一边哭得鼻尖红红一边表情无奈的从手帕里拧出一道水瀑。 “喝点水润润。”钟离到底还是烧了壶开水来,她这眼泪掉得也太凶了,不要命一样的滴答不停,不及时补充水分恐怕有脱水的可能。 最让人看着难受的是她那满到溢出来的疑惑,宛如不知世事的懵懂稚子。 “抱歉……今天可能不大合适签订租赁房屋的契约,我先回不卜庐,等情况稳定些……” 实在擦不干眼泪,苏只能放着不管,不一会儿大颗的泪珠就把她外衫前襟都给打湿了,这个样子确实不方便见人。 钟离看了眼玉京台的方向,放下茶杯劝她:“玉京台此刻必然戒严,你作为外国人此时反其道而行之很容易引起误会。不如先留下,房东那里我可以代为说和,另外用药的话这边也很便当。” 从蒙德吹来的那丝“转机之风”这会儿正在千岩军的围追堵截下满玉京台乱窜,外面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少上个把独自行走的姑娘一点也不奇怪。他还记着愚人众二席欠下的“债”呢,从达达利亚处获得的消息显示那也是个锱铢必较之人,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苏不是个不听劝的,她边擦眼泪边权衡,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好吧,不过不用你两边跑,我可以直接去冒险家协会招几个人帮忙。” 留在不卜庐内的物品只能麻烦客卿先生代为转运,至于购物,这事儿其实她只需要知道那些店铺的名字就足够了。
第81章 计划中的采购之旅因为苏哭得太厉害而暂时搁置,她不是把眼睛哭肿这么简单的症状,而是一边面无表情一边抽噎着擦眼泪,直到脱力昏睡过去才勉强获得片刻安宁。 贡献了茶壶茶杯以及手帕的往生堂客卿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次无话可说,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在彻底失去记忆的状态下为了岩王帝君的薨逝而伤心成这个样子。 钟离的记忆力很好,他分明记得自己从来不曾对尘之魔神的眷属有过什么特别优待,唯一的一块糖还因为放得太久坏掉不能吃了。他甚至和归终一样将整个归离集的庶务与运转全丢给瘦瘦小小的她一人承担。之后百年间众仙在天衡山下久久未曾打开的局面也因苏与渔人们的往来而变得轻松,后来如果不是为了筹备战阵物资那时的她也不必返回归离集,更不会迎面撞上作祟的恶螭。 与归终缔结的盟约其中一条便是摩拉克斯必须善待哈艮图斯治下的子民以及麾下眷属,严格来讲契约之神当年并没有达成这一条的第二点,叫他耿耿于怀到现在也过不去这道坎儿。 平心而论苏崽没有把那具仙祖法蜕拖去炖了就已经足够给他面子,钟离原以为她高低得大笑三声吃上一顿好的庆祝一二。 无可奈何地暂且将哭到睡熟的苏安排在自己房间,客卿先生背着手出门溜达着去了不卜庐——玉京台看似封锁,实际上破绽多的让人不忍直视。他与守门的千岩军打了个招呼聊上几句就获准通行,登上不卜庐却见白术大夫正在给几个伤员处理伤势。 岩王帝君的遗体从天而降,现场不少人都被吓坏了,其后更是慌乱推挤,难免有人不慎受伤。 “钟离先生好,怎么不见苏?”阿桂端着药碗挨个送,忙中抽空问了一句。钟离先是看看医馆后堂没有需要往生堂出面的“客户”,转回头答道:“暂且先安置在租好的院子里了,如今玉京台上人心惶惶,她一个外国人最好离远些避开麻烦。” “哦哦!”学徒点点头深以为然,“可不是嘛!据说有个外国来的金发小哥就被怀疑了,要不是至冬人突然出现这会儿只怕已经被关进总务司盘问呢。” 这话岂能乱说?好像对总务司有什么意见似的,叫有心人听去了只怕因言获罪。白术大夫咳了几声,阿桂光速闭嘴,低头去熬第二锅药。 “……” 看来岩王帝君之死严重影响到了璃月港的秩序,这种紧绷的情绪下任何一点点火星都可能导致一场灾难。钟离垂下眼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消沉些:“我来替苏取她的个人物品,七七姑娘在吗?” 年轻姑娘家的私物他是不会去擅动的,七七要是在就最好,劳烦她帮个忙。 白术理解他的想法,顺手指指药房:“刚才就从城外回来了,阿桂?” 阿桂待在后院里帮着喊了一声,不一会儿七七举着两只箱子走出来。 因为是暂居在别人医馆里,苏每次出门前都会把东西都收拾妥当放进藤箱,所以七七前后拢共也没花多长时间。小姑娘把箱子放在钟离脚边,空茫茫的大眼睛里多了丝名为不舍的情绪:“苏苏不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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