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琰将手里的锦盒还给迎春:“二姐姐,你担心我,我很感念,但是你既知这银票重要,就该想办法不让太太拿去,她拿去了,你就该想办法拿回来,但绝对不是以这种牺牲妥协自己的方式。亲事既然定了,我多说无益,你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而在另一边,贾母也正和贾政在谈论宝玉的亲事。 贾政最是个孝顺的,闻弦歌而知雅意,贾母才起了个头,他就站了起来。 “一切听母亲的安排就是。只是宝玉这孽子顽劣,我心有愧,生怕对不住敏儿和如海。” 贾母道:“既如此,你便跟你太太也说一声,我也不知还能活几年,就这一桩心愿,要是能了了,我也能闭眼了。十天后等二丫头出了门子,咱们就办这一件。” 贾政自是应下不提。 自黛玉进荣国府后,贾母就起了这个心思,两个玉儿脾气性情都好,都是她的心头肉,若是能凑到一起,那便再好不过,只是一来两个人年纪都甚小,再来黛玉一直守孝,后来又来个薛宝钗,王夫人毕竟是宝玉的母亲,她不能逼得太狠,否则黛玉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只想着拖一拖,宝钗的年龄在那,等宝钗嫁了人,便也顺理成章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她的私产就是只给宝玉一半,也够这两个玉儿花费了。 只是王夫人却不愿等了,抄检大观园,先后赶走了晴雯,四儿,芳官,又提拔了袭人麝月,跟贾母道年后就让宝玉搬出园子,说是宝玉渐大,一家子姐妹倒没什么,表亲间还住在一起就不大妥当了,此时宝钗因为抄检大观园早已搬出,那么王夫人所指的不方便。 自然就是黛玉了。
第28章 大观园接连迎喜 说是想办法,可是只有十天,退亲根本不可能了,贾琰能想什么办法呢,他连迎春定的是谁都才刚知道,真的是完全无处下手,只得先让郝老二先去打听这家人的底细。 与迎春定亲的人家为孙家,祖上是大同府人士,军官出身,当年因不能了结之事,为慕宁荣府权势,才拜在门下,根本也不是什么世交,其中只有孙绍祖一人在京,其人弓马娴熟,应酬权变,现袭指挥之职,在兵部候缺题升。 兵部? 现任兵部总领的正是昌远侯周旷。 昌远侯周旷,祖上曾跟着太祖打江山被封为异姓王,但一代代下来,早已势微,周旷年少就投身军营,打了二十多年仗,从小小的伍长一直升到一方都尉,直到在壊湘一战中深受重伤,这才从战场上退了下来,被圣上封为昌远侯,谁知此人不仅擅军事,于治国策略上也多有心得,不过才短短几年时间,就深得圣心,成为朝堂上的新势力,与沈枋一派分庭抗礼。 贾琰望着朱红色大门上“昌远侯府”的匾额,递上了拜帖。 小厮把贾琰带到了跑马场上。 一匹枣红色的健马奔驰而来,其疾如风,跳如影,马上一个男子,穿着武官纻丝盘领右衽袍,上身着月银甲胄,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觉得身形凛冽,气势如虹,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退避。 男子看见贾琰,猛然加快了速度,将背上的弯弓取下,也不停下,瞬息之间,拉弓搭箭。 竟直冲着贾琰而来。 贾琰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觉得小腿一痛,箭头恰恰是擦着他的腿过的,鲜血很快就透过他的衣服渗了出来。 周旷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上带着久居高位的威压。 “是你让虞老先生带信给我的。”周旷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贾琰忍着腿上的疼痛,点了点头。 在逃离滁州后,贾琰就给周旷写了信,将沈家私自铸造兵器的事件进行了详细的说明,不过是通过虞老先生代交的,信上也没有署名,因为以他现在的处境能力,根本不可能对上沈家。 周旷从马上跳下来,他的身量颇高,比贾琰还要高上一个头,半生的戎马生涯让他养成了习惯,只要站着,永远是脊背挺直,但是他一动,你就会发现他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他是个跛子。 这也是那段铁马冰河,吹角连营的岁月留下的痕迹。 周旷用利鹰般的眼神审视着他,半晌扔下一句:“跟我到书房来。” 贾琰小腿还在流血,也不敢提出要包扎,只得跟着周旷一瘸一拐的走,两个跛子一块走,这画面也有点喜感。 等周旷在上首坐定后,贾琰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纸,递给周旷。 上面是一百二十种兵器的模型草图。 感谢在现代有一段时间,贾琰疯狂的沉迷于冷兵器。 周旷并无惊讶,看了几眼,就随意的将其放在桌上,也不就这个做评价,反而问道:“你可知错在哪里?” 贾琰老实道:“不知。” “葛小秀是重要的人证,你不该提醒她走。” 贾琰心里惊了一下,心道恐怕这个铸造坊,侯爷早就派人盯着了。 “侯爷抓住她了?” “她死了,”周旷只简短了回答了这一句就不再多说,直接道:“你于这件事上有功,军器监缺一个五品军监,你可以去那里。” 贾琰一开始信上没有署名,表明是不想透露身份,现在又来拜访,自然就是有所求,周旷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只要你能真正证明自己有用,他就不反感。 “侯爷,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周旷皱眉,沉声道:“五品对你这个年龄来说,并不算小。” 贾琰忙道:“侯爷误会,我另有所求。” 说罢一瘸一拐的站起来,直视周旷的眼睛,问道:“侯爷,我能否动孙绍祖?” 周旷挑眉,对贾琰来了点兴趣。其实就算贾琰那封信上不署名,他也知道是他写的,今年科考,虽然他的人被沈家的人拉下了马,但每年他都会命令下属从落榜的文章中挑出些好的,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中进士有多种因素,落榜的其中也有人才,贾琰的文章就正好在其中,周旷过目不忘,一看其笔迹,就认了出来。 拒绝他的推举,不单单是因为另有所求吧,这说明贾琰同样是不想投靠他。 “孙绍组你不能动,我还要用他。”周旷喜欢单刀直入的风格,所以这句话回得也比较坦诚。 贾琰又问:“那侯爷可否告知,孙绍组当初投靠您,程家第二天即发生灭门案,这之间可有关系?” “孙绍组要成为贾府贵婿,你这做小舅子的,却一心要抓姐夫的把柄,”周旷第一次笑了起来,“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了。” 贾琰知道周旷这是又拒绝了他,并不气馁,又退了一步,向周旷重行一礼:“我求侯爷帮我引见孙绍组。” 这意思就是借周旷的势了,引见的意思,就是让周旷在孙绍组面前抬高一下他,周旷现在是孙绍组的大靠山,有了这层关系,孙绍祖对待迎春必然会顾忌一两分。 周旷笑道:“五品军监换一句引见,不错。” 从昌远侯府回来后,贾琰又去了迎春那,不过没进屋子,只站在院内,从窗户里看去,能看到迎春那温柔沉默的背影,看动作是在绣衣服,宝蓝色的布料,应该是给孙绍组做的,女子婚前给夫君做的衣服,叫做妆服,新嫁娘回门时男方都穿着这件回来。 贾琰站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儿,就自己走了,谁也没告诉谁。 迎春出嫁那天,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碧风如洗。 通胜皇历上对今天的标注是:宜嫁娶,大吉。 即使是庶女,迎春也是荣国府的姑娘,首饰服饰器品家具共二十四抬,吹吹打打也很是热闹。 孙绍祖骑着高头大马,他年不到三十,相貌魁梧,体格健壮,今日是大喜之日,着红色喜服,看着也颇为精神,从外貌看,端端也是一个好儿郎。 孙绍祖看见贾琰,便冲他笑点了下头。 贾琰脸上并无喜色,拉了绣橘到门角处,跟她道:“我又给了你们姑爷五千两,日后不怕他拿这个说事,现在他且不敢太放肆,木喜木兰是我从武馆里找的丫头,她们会些拳脚功夫,平常不要让她们离了姑娘,过一阵子,就让你家姑娘跟孙绍组说,让她回大同孝顺婆母去,她这性子,离了这倒好。” 贾琰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袋,递给绣橘,绣橘打开,竟是一袋金子。 “这是给你的,好好伺候你家姑娘。” 绣橘哭道:“三爷,你可有话带给姑娘?” 贾琰顿了一下,道:“暂时就先这样吧。” 绣橘一听这话却哭的更急:“三爷,你是不管我们姑娘了吗?” 贾琰倒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等他查到了孙绍祖的把柄,再徐徐图之,嫁人又怎么样,远不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只要迎春别放弃,即使嫁了个和顺人家,也不是结束。 世界上没有桃花源,更没有绝对的安全之地,心若不息,刀剑之地可求生,心若不立,锦绣之途亦丧命。 他的二姐姐,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吉时已到,贾琏背着迎春进轿,这个十七岁的少女,这个在大观园里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子,终于要独立面对自己的人生了。 在上轿的前一刻,一直动也不动,任人动作的迎春,突然向后转了一下头,正是贾琰所在的方向,只是就一瞬,旁边的喜娘就一把将她扶正,急道:“姑娘别乱动。” 女子出嫁,从一而终,不能回头,回头是犯忌讳的。 回门的时候,贾琰在贾母那里看见了迎春,仍然是老样子,看不出什么变化,旁边的绣橘冲贾琰悄悄点了点头。 贾琰出来和孙绍祖寒暄,见他穿的是一身宝蓝色长袍,便稍微放下了心。 贾家这边是喜事,薛家那边却是愁云惨淡。 无他,呆霸王薛蟠又打死人了。 这可是京城,连贾琰想动手都要仔仔细细的查清背景,薛蟠倒是不惧,许是之前打死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胆子便越发大了。 这次打死的是一个太医的孙子,因为在赌坊赌钱对方输红了眼,就大打出手,太医没实权,但太医跟宫里的贵人交情多啊,怎么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一纸诉状告到了府尹处,薛蟠当夜就被投进了大牢。 薛姨妈四处使钱打点,就这也没捞出来。 薛蟠这次注定要在牢里过新年了。 不提薛姨妈,就是王夫人,这次也是真的厌了这个外甥。 贾政前阵子听了贾母的吩咐,回来便跟王夫人提了宝玉的亲事,说要定下黛玉,王夫人自然是百般不愿,只说着宝钗的好处,如今正在这个节骨眼,薛家就出了这样的事。 贾政面上不说,心里最是厌恶薛蟠这样的人,当即怒斥了王夫人一顿,只说宝玉的亲事不许她插手。 王夫人这段时间亦是心力交瘁,薛姨妈天天来诉苦,贾政也生她的气只去赵姨娘那,赵姨娘平日就是个无事生非的,现在得了脸,越发狂了起来,元春又差人回来说要拿钱打点宫里,宝玉仍然是个不晓事的样子,宝钗因为忙他哥哥的事也无法再帮她,王熙凤面上亲热,其实却一直扒着贾母,王夫人只觉得孤立无援,一时间颇为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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