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没有对他施救,确实是怕引人怀疑,但这也说明,在王爷的眼里,更在乎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还有没有用,他对整件事有什么影响,这是一个掌权者的正常思路,他尚且如此,而她是叛匪之女,等到她成了废棋,谁还会为她费心思?倒不如趁着未定之时,多为自己筹谋计划。 葛小秀叫住了他。 “我会把你之前的话转述给王爷,我想王爷会明白你的意思,这时候他不会吝啬的,另外,”葛小秀顿了顿,冷声继续道:“我会尽快离开,找一个相对安全的人在你夫人身边来接替我,你别急着拒绝,有个人在你夫人身边,说不定还能保护她。” 贾琰没再回应,大步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葛小秀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时候,他还算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飞扬意气,在她爹的介绍下,一见面就很识趣地叫她“葛姐姐,”好像毫无芥蒂,真的准备在荒山寨扎根一样。 那时候他就喜欢装,可是装得很是拙劣,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她能看出来,她爹自然也能看出来,她爹私底下就悄悄跟她说,等这小子把这趟兵器铸完了,就杀了他,她爹跟她说这个,也是怕她对他动别的心思。 可是她爹真是多虑了,他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她从开始就知道,她不知道的是,他比她想象中要聪明一点,他同样没相信他们,他在偷偷计划逃跑。 葛小秀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有些百无聊赖,目光一扫,看到手边的攒盒,犹豫一下还是打开了它,挑了几个瓜果玩了一会儿,又去看下面一层,下面一层是月饼,饼面上的玉兔蟾宫栩栩如生,还刻着各种各样的字,都是“花好月圆”“万事如意”的吉祥话。 葛小秀的眼里蓦然一片伤痛,她闭上了眼,又想起了三年前的中秋,就是那天,荒山寨的鲜血似乎把圆月都染成红色,可是不过一瞬,她就再次睁开了眼,轻轻“呵”了一声,似感慨,似嘲弄,也不知是感慨什么,又在嘲弄谁。 拿起一个“阖家团圆”的月饼放在嘴里,葛小秀站起了身,她一把拎过攒盒,决定把剩下的这些月饼送给她老爹和荒山寨的弟兄们。 她在屋子里点了盆火,然后席地而坐,将月饼一个一个扔进盆里,看着它们模糊在火光里,又想起贾琰刚刚嘱咐她的话,不由轻笑了下,以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活一天算一天吧……” ******* 而在隔壁院子里,两个女子正闹作一团。 “果真是重色轻友,本来约好了和我一起赏月,如今夫君一回来,就要把我扔到一边不管了!” 说话的女子着鹅黄衣裙玉簪花,声音如黄莺般娇脆,面容妙丽,体态倩巧,端端是一副灵心慧齿的好模样,此刻她一边娇笑着一边躲开林黛玉的手,脸上表情尽是揶揄。 正是郎屺的夫人,刘媪媪。 两人住得的地方比较近,一开始偶然碰到,不过是点头之交,后来因山中清闲,才多说了几句,谁料却是越说越投机,林黛玉心思灵巧,知情识趣,刘媪媪大胆烂漫,赤诚爽朗,没一会儿子,两人竟有相见恨晚之意。 中秋这日两人本来约好了要一起赏月,可因为贾琰的突然回来,却又有了变故。
第91章 中秋佳节空等待 “我哪里不管你了?!” “你人是在这里,可是这心早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刘媪媪身姿灵活,一下躲开林黛玉几步远,笑道,“只怕没等月亮出来,你就要急着回去了。” 林黛玉气息微踹,脸颊也带上了些薄红,她想抓刘媪媪没抓住,便扭身坐在桌边的绣凳上,扭头嗔道:“好没良心的,我何时说要回去了?这可真真是红口白牙编派人。” 刘媪媪本还想打趣她,可眼光一瞥,见她额头已经出了细汗,笑容一顿,目露担忧,“你可是累了?”两人不过才玩闹一会儿子,按理说不该这样,正是秋天,可别是得了风寒,刘媪媪赶忙走过来,她将手覆在林黛玉额头上,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林黛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却更红,她挣开她的手,连连摇头,“我没事!” 刘媪媪眉头紧锁,她把手搭在林黛玉手腕上,想给她号号脉,号了一会儿,觉得她脉象正常,并无大碍,就放开了,转而取了袖子里的手帕给她擦额头上的细汗,林黛玉握住了她的手,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道:“我自己来!” 刘媪媪便把帕子给了她,见林黛玉略有慌张的神色,有些疑惑地笑道,“无事当然最好,你这么紧张做什——”话说到一半,却突然顿住。 因为她站着,林黛玉坐着,又恰好林黛玉抬手擦汗,从这个方向角度,正好能看到她衣领覆下着的雪肤,纤巧精致的锁骨处,红痕若隐若现,粉腻波光点点,衣衫叠曳间,藏掩着无数风情。 刘媪媪秀眉弯起,有些明了,怪不得早上两人见面时她穿的还是妃色的衣服,晚上就又换了一身。 林黛玉擦了擦汗,道:“我把你手帕弄湿了,回头还你一个。” 半晌却没听到回应,林黛玉抬头看她,却见刘媪媪小脸上满是严肃,林黛玉疑惑,正待发问,刘媪媪却开了口,“我刚刚替你把了脉,发现你的脉象……”说到这里她眉头紧皱,没有说下去。 林黛玉见她出现如此神情,以为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心里一惊,问道:“如何?” “不浮不沉,有神有力,尺脉沉取不绝,是为平脉,听起来正常,只是一息五至,过快了些,又时而尺脉充盈。”说到这里刘媪媪再次顿住不说,面上带了犹豫之色。 林黛玉听不大懂,只当真是自己身体又出了问题,不由地拽了拽她的衣袖,急道:“是好是歹,你左右告诉我!”说罢侧了侧身子,做出凝神细听的模样。 “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刘媪媪卖足了关子,过了半晌才附到林黛玉耳边,神神秘秘地小声道:“就是房事后不宜多走动,今后要注意些。” 林黛玉一下直起身,朝刘媪媪的腋下挠去。 “不宜多动!”刘媪媪一边挣扎一边指着她的手咯咯笑道,“才刚说了这点,你怎么又忘了!” 林黛玉又羞又恼,霞染两颊,被人当面戳中这事,只觉得脸上作烧,心里不由把贾琰又骂了一遍。见刘媪媪还在嚷嚷,手下使力拧了她一下,气道:“你还说!要不是跟你约好了,我才不来!”本来她就乏得很,可又不愿让刘媪媪在中秋独自一人,这才强撑着过来陪她,谁料到她还这么取笑她。 刘媪媪一脸正义凛然,“我是大夫,自然要尽其责,告诉你应当注意什么。” “呸!哪里的大夫,庸医还差不多,满口胡说!” 林黛玉拧了她一下,就甩开手继续在绣凳上坐下,她双手捧脸,不去理她。刘媪媪见状,也拉了个绣凳坐在旁边,同样双手托住腮,两个人头挨着头,肩挨着肩,亲亲密密的坐着。 刘媪媪用肩膀撞了林黛玉一下,嘻嘻笑道,“别害臊了,我又不告诉旁人。” 林黛玉闻言还是不说话,只是站起身,把绣凳往外挪了两分,离刘媪媪远了点,可是刘媪媪紧跟着她也挪了两分,不过她没起身,而是直接将屁股下的凳子刺啦一声,连人带凳一块挪过去的,她再挪,她还是跟着挪,这么五六次后,两人还是紧挨在一起,林黛玉扭头,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刘媪媪的鼻子:“赖皮鬼!”说完忍不住笑起来。 “不赖着你可怎么办,”刘媪媪见林黛玉笑了,便装模作样地叹一声,“如今也只有你让我赖了。” 林黛玉不由莞尔,“说得这样可怜?” “当然可怜,”刘媪媪趴在桌子上,抱怨道:“整日闷在这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都看不到几个人,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她转头瞥了林黛玉一眼,反问道:“你没觉得像在坐牢吗?” 林黛玉摇摇头,她天生喜静不喜动,山中清净,少了许多杂事,每天或捧书,或弹琴,或煮茶,或吟诗,或临池摩帖,或赏景咏絮,只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她不解地问刘媪媪:“你后悔什么?” “原来在府上的时候,妯娌媳妇一堆,丫鬟婆子之间也是各种勾角,每天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我觉得烦,就求着郎屺跟他出来,谁想到不过是从一座人多的宅子搬到了一座人少的宅子,我还是不能出去,真是后悔跟他出来。” “不对,我是后悔嫁给他,”刘媪媪支起身子,有些恨恨地拍了下桌子,“早知道这样,我宁愿选我们县里长街上的卖油郎也不选他。”话是这么说,可这件事,也由不得她选。 林黛玉有些微讶地张了张口,这话从一个出嫁女子之口说出,实在有些出格,她竟然就这么直言不忌地说了出来,林黛玉轻咬贝齿,并没有去规劝刘媪媪什么,甚至大胆地问:“对他,你是不欢喜吗?” 而对于这个问题,刘媪媪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她从桌上的十锦盒里拿了一个橘子来剥,淡定摇了摇头,“不是,他出身好,家世好,长得又不差,我甚至悄悄打听过,重要的是没什么姨娘妾氏,除了外人说的不务正业,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我觉得是我高攀了。” “当初听到这门亲事,我就没有不乐意,甚至新婚夜掀了盖头,见了他,我还美滋滋的,觉得我比姐妹们嫁的都好。我挺喜欢他的。” 林黛玉双手托腮听得很认真,“那他是对你不好么?” 刘媪媪见她这般模样,觉得可爱地紧,忍不住把一小瓣橘子喂给她,继续道:“不好,他对我像对个摆设一样,可是我娘说这叫相敬如宾,毕竟他也没委屈我,什么都想着我,可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我还是喜欢姐姐姐夫那样,打打闹闹的。” “不过他对我像对个摆设,我也就拿他当摆设,这都没什么,只是我常常怀念之前在家时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刘媪媪的“在家”指的应该是未出闺阁的时候。她是县令之女,她们那个县地处偏僻,男女大防不重,毕竟好多女人还要出来做活,刘媪媪生性大胆,她人又聪慧,小时候经常看她父亲判案,长大了就到处跑,各种事都知道一点,颇有见地。 她懂一些医理是因为县里很少有女大夫,他们那个县又穷,好多人有病就直接忍着了,她就自己出钱到好的医馆去学习了一些简单常用的病症,回来教给大家,这样有些小病的话,自己采些药就治好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他们县特别适合种植细辛和浮萍草这两种常用药材,于是她单独给自己买了两块地,想看看能不能大面积种植,可是才种了一年,她就出嫁了…… 刘媪媪垂下头,恹恹道:“我托了小妹照顾我那片地,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咬了一口橘子,刘媪媪又叹一声,“好想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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