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是在行往平安州的客船上,贾琰遇到了宋勇,从宋勇嘴里得知,冬荣没有去看伤,而是把所有的钱都用做了让宋勇回家的路费,后来客船触礁,是冬荣迅速跳船入水,坚持到最后把舱口打开,最后冬荣被拉上来的时候,面孔泛青,奄奄一息,但结果是他救了一船人。 第三次,冬荣一见面又开始磕头,他使了些手段让宝玉生了病,他知道这种大家族,即使兄弟关系不好,为了面子,也不可能连救命药都不给,因为对走仕途当官的人来说,名声很重要,结果是宝玉和宋勇都得救了,大家轮流下水淘洗矿石,都轻松不少,只有冬荣被罚做了苦差。 不管冬荣在外表现的多么凶狠阴戾,最后的结果却都是好的,他打架不要命,但却让别人再不敢抢他们这些年龄小的人手里的吃食,所以王逢吉才依附于他,虽然嘴上抱怨,但王逢吉实际上对他一直言听计从。 唯一的问题是,冬荣不大待见宝玉,不知道是面上装作不待见,还是心里真的看不上,贾琰估计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但这个也不是大问题,冬荣很聪明,识时务,他不会拿宝玉的性命开玩笑,因为他清楚,他们两的性命是和宝玉拴在一起的,而且还有宋勇,宋勇对宝玉很好,不会不管宝玉。 贾琰又考虑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将外敷的伤药和棉布递给冬荣,等冬荣熟练包扎好伤口后,才笑着对他道:“我想送你们出去。” 冬荣疑惑,他当然想出去,可这个话有必要这么郑重把他叫来跟他说吗?他觉得蹊跷,于是就没回应,只是皱眉等着他的下文。 贾琰道:“就是稍微有些麻烦。” “你们现在干活的这个淘洗池,我准备拆掉,盖一个炼油坊,以后用浮油来选矿。我会在这个炼油坊里挖一条向外的通道,你们从这条通道走,这条通道不会很长,只能保证你们出这个看守的位置,出去之后,别往山脚,山脚还有驻守的士兵,往西边更远处的深山走,我会派人接你们。” “而在这之前,我会安排一起井道塌陷,就当你们死在井道里了。” 矿山根本不缺他们这三个民夫,贾琰如果想让他们走,直接可以开口让他们大大方方的回去,如今这般麻烦,可见这里并不是朝廷普通的银矿开采,冬荣心里转了几个弯,很快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并没有问东问西,而是一口答应下来,“好。”说完迅速又加了句,“我会把宝玉好好送回家。” 冬荣刚刚用热水洗了脸,此刻五官是难得的干净,乌黑狭长的眼睛,如寒星堕地,高鼻梁,仰月唇,端端一幅好相貌,竟是俊美非常。不过就是个子太矮了点,瘦瘦弱弱的,才堪堪到贾琰胸口,虽然绷着张脸,面色严肃,但这么看,还是一个小孩。 贾琰突然不放心,问道:“你多大了?” 冬荣立马回:“十六。” “你怎么不说你二十了?”贾琰道,“说实话,要不然我去问宋勇。” 冬荣抿了抿唇:“十四,但我练过武,会一点功夫,我识路,也会看地图,从平安州到京城水路陆路我都可以走,我也认字,会骑马,会识毒,识药,刚刚大人也看见了,我会包扎伤口。”仿佛生怕贾琰反悔,冬荣一股脑将有用的没用的都说了出来。 贾琰目光微闪,问道:“你家是哪里的?” 冬荣低下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没什么情绪的声音:“父母都不在了,没家了,祖籍金陵。” 看这个样子,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贾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开始,你跟在我身边。” 等冬荣走后,贾琰起身去找郎屺。 用浮游选矿法代替淘洗法,贾琰早就有这个想法,不过他一直找不到好的浮游选剂,这事就拖了下来,可郎屺在这方面真的是个天才,在贾琰教给了他一些基础化学知识后,他竟然摸索着将浮游选剂弄了出来。 除了浮游选剂,还需要油,贾琰对炼油也是一知半解,不过这深山里满天遍地都是树木,植物油多的是,所以并不担心原料,弄个炼油坊,自己琢磨琢磨就好了。 郎屺自然是同意的,他现在对一切新鲜的尝试都有着极大的兴趣。 一切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半个月后,一个简单露天的炼油坊就建好了,炼油坊西面是山,贾琰靠山建了个大火炉,用来炼油。 贾琰将火炉的门打开,示意冬荣钻进去,他准备就从这火炉里面挖个通道。这儿的地理位置很好,紧靠着士兵看守线,所以只要挖上一百五十丈,就正好能穿过士兵看守线,至于出去后怎么走,就靠他们自己了。 冬荣蹲在火炉里,指了指自己的小身板,怀疑地看向他:“你要我来挖吗?” 贾琰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于是一把就关上了火炉的门。。 来人是郎屺,黄道和,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这位老者的衣着看似普通,但细看就知道用的料子都不是凡品,加之精神矍铄,目光炯炯,行走间洒脱自如,更衬得气质翩翩如鹤,老者手里提着个箱子,一见贾琰就将目光放到了他的右手上。 贾琰:“这是?” “我从滇南请来的鲁大夫,极擅接骨,我父亲当年坠马断腿就是他治好的,”郎屺冲贾琰笑了笑,就转向老者,“就是他,你看看,还能治好吗?” 贾琰立马上前,主动伸出右手。 刚出狱的时候,宫里有名的太医都看了,但所有太医都是叹息着摇头,贾琰不放弃,又找了许多有“神医”称号的大夫,可民间的“神医”十个里面有几个是神棍,剩下的一个是庸医,贾琰本来是两根手指有毛病,被他一治,整个右手都快废了。 贾琰经历了很多次的无功而返,但只要一有时间,他还是会去看各种各样的大夫,并不是为了仕途,而是他想到林黛玉那手跟他十成像的字迹,就觉得难受。 她从来没有质疑过他的任何选择,哪怕她心里担心到了极点,她也从未说过一句劝他的话,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私下默默地将字迹练得跟他一模一样。 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若手能治好,她肯定会很开心。 鲁大夫按了按贾琰的手指指骨,本来和蔼的脸色瞬间消散。 贾琰缩回手,心里稍稍有些失望。 “早干莫子去了?莫子小伤拖辣么久!就嗻点小事坏把老朽拖过来!” 鲁大夫白发仙颜,气质如鹤,可一开口毁所有,一股子煎饼卷大葱的接地气感扑面而来,至于他说的什么,贾琰听不懂,大概是滇南那边的口音。 郎屺眼睛一亮:“这么说你能治?” 鲁大夫点了点头,看起来随意的很,转身往回走,“先回戚睡觉。” 这句话贾琰听懂了,但他还是愣了好一会儿。直等到郎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贾琰才回过神儿。 “谢谢!”贾琰真诚地向他道谢。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五十丈大概是四五百米的样子
第101章 巧设计宝玉逃脱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纸上写着一句诗,因为写字的人太长时间没用右手,力度稍有不足,这字倒比以往显得谨慎稳重许多,不像原来一样意气毕露,但在一撇一捺的勾起转合起处,仍能看出隐藏的锋芒。 贾琰的手被治好了! 现在他的手上有两份起复任命书,又解决了身体有疾这个隐患,心里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不出意外,剩下的无非是时间问题,而且因为郎屺逐渐的信任,他已经接管了银矿上的大部分事务,郎屺也同意了下次由他跟黄道和一起运银,知道银子运往哪里,就知道了周旷打什么算盘,这么看,完成任务的时间也快了。 贾琰放下笔,开始考虑自己今后该选择哪条路,两份任命书,一份进朝堂,一份走外任。 如果在从前,贾琰毫不犹豫会选择朝堂,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而且除此之外,官场上的那种成就感也是别的东西代替不了的,贾琰表面斯文,但骨子里极为热血,这热血不但包括为民的理想,也包括对权势的喜欢。 当初卷进程家的案件,确实是不知道,也没办法,可选择给周旷做内应,却是八分不得已,二分在赌。 即使贾府落败又任何?无非就是丢了荣华富贵,宝玉这样的都没大事,更何况贾琰这种在梧州有了功绩的人了,顶多就是不做官而已,好歹性命无忧,但贾琰却不愿意,宁愿冒着性命来赌,赢了的话,可就是走进权势中心的大好机会。 但真真正正卷进来,贾琰才发现身处其中的煎熬。 这个时代不是法制社会,是皇权高于一切的封建社会,权势的斗争下,哪里还管百姓的死活。银矿上日日都有很多民夫死去,那么悄无声息,好像石沉大海,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从他们出生,就是该顺从地迎接这样的宿命,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至为了所谓的“前途”,或者岐英王的什么“大谋”,选择隐忍,也许最后会成功,可这段时间里,在银矿上失去性命的民夫,却真的是白白牺牲掉了,再也回不来。 当初刚上京城任职时,虞老先生曾细细嘱咐过贾琰,告诫他“朝堂之上,官员结党营私,勾心斗角之事多矣,万不可存有在权势的两相倾轧中谋升之心。”可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现在想想,也许正因为虞老先生看出了他这点,所以才迟迟不肯收他为学生。 贾琰放下笔,把正在撅着屁股挖通道的冬荣叫了过来,往他手心里放了一枚铜钱。 冬荣不知道贾琰给他一枚铜钱做什么,正纳闷时,就听他吩咐道,“扔,正面你赢,反面算我的。” 正面的话,就走外任,反面的话,就走朝堂。 冬荣将铜钱高高抛起,铜钱落地,是正面,冬荣面无表情的看着贾琰,贾琰便道:“三局两胜。” 冬荣利索地扔了三次,可铜钱稳稳落下来,三次,都是正面,无一例外。 贾琰面色怔怔,难道真的要走外任吗?一时脑海里想到很多事,可最后竟然还是涌上一丝不甘心,他把铜钱翻成反面,然后握在手里。 “行,算你赢,你可以提一个要求,”贾琰看了冬荣一眼,见他眼睛一闪,就知道他在算计着什么东西,立马警告道,“不要过分。” 这近半个月,冬荣一直跟在贾琰身边,贾琰对这孩子也有了一定了解,心眼多的像筛子,但办事利索,有眼色不惹人烦,分得清轻重缓急,最重要的是,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一点不扯后腿,抛弃第一次见面的偏见,贾琰还挺喜欢他的。 冬荣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很自然地换了个一点都不过分的要求,“我想日后每顿有三碗米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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