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油条。】 【墙头草。】 【一肚子坏水。】 鹿鸣疑问:【那怎么处置?】 【都俘虏了,留着用呗。我手下的功臣好多都是俘虏来的。】 【一肚子坏水,只要不对着自己人就行。】 【留下来察看一番,以观后效。】 “你既然能做王有德的幕僚,想来是有几分本事的。然而你我初见,你要怎样让我对你更加了解和信任呢?”鹿鸣一手托着腮,眉眼含笑地看着她的俘虏。 单良抬起头,看了一眼毛众。 “他是我的亲卫,自己人,但说无妨。”鹿鸣坦坦荡荡。 单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踌躇了许久才开口。 “将军,是女儿身吧?” 毛众正烫杯呢,滚烫的开水差点泼他自己手上,还好眼疾手快,才没有烫伤。 “你在瞎说什么?”他脱口而出。 “怎么看出来的?”鹿鸣没用卡牌隐瞒,自然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只是从容淡定地笑问。 单良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了些。“男女之间天生的差异,不在皮相而在骨相。只要有心,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王有德火烧洛阳城,可是你的主意?”鹿鸣漫不经心地问出诛心之论。 “绝无此事!”单良刚抬起的脑袋又低了下去,“鄙人虽贪财好色,然不至于毫无人性,洛阳尽是我的亲友,我又岂能献上如此歹毒的计策?洛阳尽毁,于我等庸民又有何等好处?” 【问他,王有德从洛阳抢来的财物在哪儿?】刘彻幽幽道。 鹿鸣照做了。 “王贼的三十万大军虽有水分,然一路辗转,耗费的粮草折损七八,剩余的都堆砌在豫章郡的军营,重兵把守。将军此番大破贼军,把贼人吓破了胆,那些残兵败将多半会向豫章郡逃亡,以期收拢财富兵马,再图另起炉灶。”单良低垂着头,说得诚恳,和李世民的推测差不多,鹿鸣便信了几分。 【比起金银财宝,档案资料更重要,问他,洛阳的档案呢?】嬴政道。 鹿鸣像个复读机一样,连语气和断句,也和嬴政仿佛,慢条斯理,咬字清晰,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但每个字都是审问。 “这……鄙人也不确定。”单良噤若寒蝉。 【不确定是什么意思?看你年纪小想糊弄过去吗?】嬴政冷笑。 “不确定是什么意思?看我年纪小,便想糊弄过去吗?”鹿鸣冷笑。 “鄙人不敢!实在是时局混乱,王贼在洛阳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到处敛财,花天酒地,滥杀无辜,使得全城都怨声载道,又无计可施。放火的那天晚上,王贼率先离开了洛阳,鄙人缀在后面,本想将东台的书册档案运走,但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迟了。最重要的人口田地赋税等资料早已不翼而飞,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所以鄙人也不清楚它们的下落。” 【萧何也干过这事,不过是从咸阳拿走的。】刘彻揶揄地看向嬴政,后者不为所动。 “洛阳当时在王有德的掌控下,谁能比你动作更快?”鹿鸣不解。 “鄙人虽不确定,但也有猜测的人选。”单良壮着胆子道。 “说来听听。” “一则是将军您的族人,鹿远鹿修之,素有侠名,因公然写诗辱骂王贼被下了狱,那天晚上正巧也越狱失踪了。” “修之啊……”鹿鸣想了想,记忆里是一个爽朗的青年,也是她的侄儿。 不是没有可能的。 “还有呢?”鹿鸣又问。 “也有可能是东台侍郎兰殊兰行简,他的身份,转移书册最为方便。” “兰殊……”鹿鸣的脑子里勾勒出一个步履从容、面容模糊的身影来。她的记忆有所缺失,但印象里那是个很温柔可靠的人,行止有度,萧萧肃肃,宛如松竹。 【你认识?】李世民随口问。 【我认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用担心。这些资料,迟早会回我们手里。】鹿鸣笃定。 【你自己记忆都不全,居然这么相信他?】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就长着一张让人想相信的脸。】 【就像我家卫青?】 【比如房玄龄?】 【譬如王翦?】 鹿鸣盘问了单良一会,就决定暂时放他走了。像他这样被戎羌或者叛军裹挟的人不在少数,好死不如赖活着,各有各的难处,总不能赶尽杀绝吧? 单良临走之前,又道:“鄙人能否与将军单独说两句话?” “你想干嘛?”毛众的眼神瞬间犀利。 “去外面等我一会,我给他这个机会。”鹿鸣很自信,就算这个文士模样的幕僚突然发难,空间里那几位可不会坐视不理。 毛众马上听话地退到门口,轻轻地带上了门。 “你想说什么?” “王贼在洛阳时倒行逆施,鄙人不敢违抗,难免也做了些禽兽不如之事。想来若是将军从别处听闻,必会对鄙人产生厌恶,是以左思右想,提前告知将军。” “说吧,我听着呢。” “他放纵手下军马践踏农田,抢掠百姓财物,强抢民女淫乐滥杀,囚禁许多处子用经血炼丹……以及用弓箭肆意射杀无辜妇孺,玩所谓“狩猎游戏”,再把女子幼童的尸体煮成羹汤,分给左右宾客……不肯吃的人,运气好的会被下狱,运气不好当场屠杀……” 他又跪了下来,这一次不是为了前程性命,而是为了旁观所有灾祸却庆幸自己还活着之后,剩余的为数不多的那一点点人性。 他半真半假地认着罪,好像愧疚得不得了,其实不过是因为看出这年轻得过分的知州与王有德不是一路人,他必须与前任上官划清界限,来立一张投诚状。 世道就是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单良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却怎么都无法压下内心的不安。 年轻的将军安静地望着他,看得单良的头更低,脊背更深地伏了下去。 “所以,那些人肉羹汤,你也喝了?好喝吗?什么味道,说给我听听。” 封建社会的下限,总是低得令人发指,尤其是乱世。 “我、我也是不得已……”单良瑟缩了一下,巧言善辩的舌头仿佛打了结,呐呐不成言。 【像他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李世民安慰鹿鸣,【你杀了王有德,也算聊以慰藉。不是吗?】 每当他为杀了太子建成而升起歉疚时,一想到李元吉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也死了,就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凡事都怕对比,跟王有德一比,鹿鸣简直是个圣人。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可以既往不咎。接下来我打算清算绀州的田亩,按人口给百姓均田,轻徭薄役。无论鳏寡孤独,妇女儿童,都务必保证他们有土地可以耕种,而不是给士绅当牛马打白工。——这样的政策,必然会得罪既得利益者,尤其那些占了千亩良田却没交过什么赋税的老东西们,同样是一亩地,他们的地总是要比普通百姓的地更大更好,交的税也更少些。”鹿鸣不带什么温度地笑了,“而我,很不喜欢这样。你明白吗?” “知州若是相信鄙人的能力,单良愿为马前卒,为知州效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单良马上表态,信誓旦旦。 “嘴上说说可不作数。我先封你为阳水县令,以这个县为试点,人口普查,均田清税。我这里还有一些海外来的种子,挨家挨户分发下去,跟百姓说,种新种子的田地,一分赋税都不收。那是政府对试验田的优惠政策,谁都不许从中贪污牟利。否则的话——” 【剥皮揎草,挫骨扬灰!】刘彻顺口接话。 鹿鸣被他带歪了,不自觉地也说了这句话。 单良看过王有德死不瞑目的头颅,对鹿鸣的话并不怀疑,忙道:“请知州放心,下官必竭尽全力!” 他停顿了一下,试探道:“倘若有豪族仗着部曲众多,不听下官的号令,多加阻碍……” “毛众!”鹿鸣把亲卫喊了进来,“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春耕在即,再好的种子也需要及时种进肥沃的土地里,得到劳动人民的精心照料,错过这个春天,可就没有足够的粮食来养活更多的人。 五龙山附近的县城,离绀州军的精锐最近,管你什么样的地头蛇,也得老老实实趴着,听官府的指挥。 “我给你拨一百个人,组一个‘锦衣卫’,负责整个阳水县的安保,上到八十岁老翁,下到田地里的一头牛,都整理成册,直接向我汇报。” 【锦衣卫……老朱要笑死了。】刘彻道,【你那些种子具体怎么种?收成怎么样?】 【据说很高,后世都不再为温饱发愁了。】李世民有点喟叹。 【那很好。】嬴政颔首。 鹿鸣把他们带到了一间上锁的库房,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锁。 在她开锁之前,库房里其实什么也没有;但她这锁一开,库房里就多了几口袋种粮。 现下是春天,绀州的气候不适合水稻播种,除此之外,麦子、土豆、番薯和玉米都是可以的。 她写了个简单易懂的画册当说明书,一样一样地讲给他们听。 “这是土豆,长得像不光滑的鸡蛋,切成带芽胚的块状……种植前要深耕土地……如果有些家庭劳动力不够,我们绀州军全是帮手,每天都可以帮忙,风雨无阻……” 【一亩收成多少?】刘彻问。 “土豆亩产可以达到三千斤。”考虑到人力肥力的差距,鹿鸣取了个保守估计的值。 “多少?”毛众瞪圆了眼睛,险些破音。 “三千斤?”单良也惊了,“知州莫不是多说了一个零?” “如果能勤快些,多施点肥,保证良好的土壤湿润,应该能更高。”鹿鸣道,“不过这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 “那这东西……好吃吗?”毛众满腹疑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是不相信将军,实在是没见过……更没吃过……” 单良也想问,但估摸着毛众会开口,也就省了力气。 “等一会我拿几个土豆出来,给大伙试两口。等过几个月土豆丰收,就能大快朵颐了。”鹿鸣也很馋。 “那敢情好。”毛众蹲在这几个口袋里,亦步亦趋地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牢牢记着每一句话。 单良不消说,都记在心里了。 “这是麦子,你们认识的,但这个麦种非常好,平均的话,亩产应该能达到一千……至少800斤。”鹿鸣还是把数据往下压了压。 就这个数据,也足以令人震惊了,比时下的麦子亩产至少高了三倍。 “这个金灿灿的是玉米,直接用锄头刨坑撒几粒进去,用土盖上,种好了也得浇些水……吃起来更简单,可以煮可以烤可以蒸,当主食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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