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又不说话,脸上露出古古怪怪的笑意,林黛玉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由一笑,轻轻推了他一下,追问道:“你倒是说呀,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徐茂行嘿嘿笑道:“姐姐既然知我,就别逗我了。若是换了旁人,我必然是要避之不及的。可姐姐又不是别人。”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道:“你一直催着我背书,是不是我穿越还带着金手指呢?跟背书有关的?是什么呀?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原本林黛玉是要借着这件事激他去读书的,却不想今日出了这样的变故,此时她心情好得很,他又这样撒娇祈求,黛玉如何顶得住? “你玩过抽盲盒吗?你的金手指就是抽盲盒,每背完一本书,就能抽一个盲盒。里面的东西从玻璃的制造,到《母猪的产后护理》,可谓是应有尽有。” 至于新手大礼包,她就选择性隐瞒了。 “啊?”徐茂行有点失望,“都是书和资料呀?” “出息!”林黛玉笑着嗔了他一眼,“当然不只是书了。只是我喜欢书,注意的自然都是书了。” 徐茂行长长吐了一口气,笑道:“那这金手指还有点人性。” 不然让他一个不爱读书的人,抽出的盲盒全是书,纯纯就是反向金手指嘛! 但不管如何,单单是“穿越金手指”这一件事,就足以勾起他的兴趣,让他试探着去背一本书了。 至于后续如何,那得看第一个盲盒里抽出的东西,能不能让他有后续了。 ===== 第二天一大早,徐甘带着长子徐景行,骑着马把林家送到了码头,目送他们搭的船顺水而去,不禁生出几分怅然。 从今往后,在扬州官场上,再也没有谁会如林如海一般,全心全意地辅佐他了。 但很快他就没心思再想这些了,京城风暴骤起,受波及最大的却是在地方上任职的官员。 徐甘先是被破格调任扬州巡盐御史,勉力支撑了一年便又贬回了三品,调到了金陵做知府。 金陵知府是个肥缺,但在风暴之中也是张火板凳,没点本事根本坐不稳。 当地豪族势力很大,非但有常年盘踞金陵的甄家、薛家,还有祖籍在此的荣宁二府贾家,一门双侯的史家,有统治县伯爵位的王家。 其余小的豪绅富贾不消细说,能做金陵知府的人,还没窝囊到中小地主都要顾及的地步。 常言道: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 这种名头是怎么传出来的? 总不可能是底层那些连骨头炸了,都出不来三两油的普通百姓能深切体会的吧? 传出这些话的,自然是在知县、知府手上吃过亏的乡绅地主们。 但金陵这个地方,和别处都不一样。 此处有那几家做官的做官,封爵的封爵,底下的小乡绅们,都觉得投靠他们,比讨好三年一换的知府更具性价比。 因而,历任金陵知府到任之后,也就不得不向这几家妥协,以其混出些政绩来了。 徐甘审时度势,知晓无论是贾史王薛这金陵四大家族,还是因出了一个老圣人乳母而崛起的甄家,都是铁杆的老圣人麾下。 他不想趟这浑水,便在赴任金陵之前给长子徐景行定了亲事。 亲家虽也姓甄,但跟金陵甄家却没有任何关系。若真一定要攀上点关系,那就只能说是“五百年前是一家”。 两个儿子都定了亲,杜绝了联姻的可能。徐甘的洁身自好也是出了名的,就算有人想送个“义女”给他做妾,他也能够从容拒绝。 在私情上没了牵扯的余地之后,徐甘也确立了自己在金陵办事的态度——在公事公办的基础上,尽量打压四大家族与甄家的势力。 这定然不是老圣人想看到的,却一定是圣人乐意看到的。 他之所以态度这么坚决,还是徐茂行无意间一句话提醒了他。 ——在党政陷入白热化的时候,忠诚得不绝对,就是绝对的不忠诚。 若说原本他还有虚与委蛇,徐徐图之的心思,听了这句话直接惊出一身冷汗,那是什么怀柔的心思都没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不能在任上做出政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让圣人看到他绝对的忠心。 有什么方法能快速表达出对圣人的绝对忠心呢? 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打击老圣人的势力了。
第181章 甄英莲 忽然有一日,有人在堂前击鼓鸣冤,徐甘一面让师爷先出去支应着,一面换了官服出来,坐案升堂。 他一拍惊堂木,喝问:“堂下何人?” 而后才打眼细看,见底下跪着三四个人,为首的是个皓首白须的老者,穿着一领皂色杭绸袍子,袍子外面竟是披着麻布孝衣。 后面跟着的三四个小厮,也都穿着孝,脸上尽是哀戚之色 徐甘心头一惊,知道这是遇上大案子了。 老百姓们大多都是怕见官的,仿佛见了官就是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耻辱,在亲朋好友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也正因他们怕见官,才给了底下的胥吏们从中弄权的机会,对百姓敲诈勒索。 这一行人披麻戴孝来告状,必然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偏偏在此之前,徐甘半点风声也没听到。 这就说明有冤的人家根本就没想着找胥吏从中周旋,直接就来敲鸣冤鼓了。 能让他们忍着对见官之事的惧怕,也要绕过胥吏的,必然是要告的人身份不一般,与胥吏们多有勾结的。 加之又披麻戴孝,显然是出了人命案。 正所谓人命关天,便是证据确凿被判了死刑的,也得把犯人和卷宗一起押解刑部,由刑部官员核实一遍之后,再报给天子。 等天子朱笔勾决了之后,才能将犯人处决。 可见哪怕是皇权至上的时代,对于人命也是充满敬畏的。 徐甘先是觉得麻烦要来了,继而就兴奋了起来。 因为他很快反应过来了:金陵当地的乡绅,大多和四大家族或甄家联络有亲。不管这次闹出人命的是谁,都可以牵藤扯蔓,牵连一大堆人。 至于能弄下来多少,就全看徐甘的胆量和手腕了。 论起平衡各方的手段,他自认比不上林如海。可若是查贪查恶、动若雷霆,他却要当仁不让了。 这些念头在心里转过去,也就是片刻之间。 底下那老者磕了个头,大声道:“回禀府尊,小人乃是城南冯家的老仆冯忠。” 因着先前那些念头,徐甘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些,问道:“你堂前击鼓,要状告何人呀?” 堂下的冯忠声嘶力竭,凄厉道:“小人要状告薛家大郎薛蟠,纵容恶奴殴打我家小主人重伤,致使小主人冯渊归家不过三日,便一命归西。” 说到这里,冯忠再也忍不住了,痛哭道:“可怜我冯家三代单传,小主人尚未成人便遭毒手,一脉香火就此断绝了!” 其情状之悲,其遭遇之残,真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徐甘正色问道:“这是何时的事?” 冯忠道:“此事自起之日至今,已半年有余。” 徐甘又问:“何不早早报官?”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问的是句废话。 半年之前他还未曾到金陵赴任,前任金陵知府乃是甄家的门人。甄家与贾家乃是老亲,彼此联络有亲,可谓是同气连枝。 而薛家又是贾家的姻亲,且家资巨富,对贾、史、王三家多有助益。三家里最弱的王家,甚至把嫡系庶出的小姐配给了薛家的前任家主。 那打死人的薛大郎,正是这位王夫人所出。 前知府既然是甄家的门生,又如何敢管薛家的事? 果然就听冯忠在底下哭诉道:“府尊容禀:我家小主人过世之后,小人便领着几个家人来府衙报官。当时在位的陆大人听说犯事的是薛家大爷,便说小人是诬告,说是念小人年事已高未曾动刑,只吩咐衙役拿水火棍将小人叉了出去。” 徐甘自己带来的刑名师爷听到这里,把眼镜拉下一点,从上方瞥了冯忠一眼,暗暗摇了摇头。 ——这老儿显然是半点不懂官场上的道道,如若不然也不会半点遮掩都没有,就这么大刺刺都说了出来。 一般新到任的官员审案,若有前任官员下了定论的案子,只要不是什么惊天大案——如谋大逆——后到任的都不会贸然推翻前任的判决。 只有两种情况例外。 第一种就是前任是非正常离职的,要么是自己犯了事被罢了官,要么就是卷进了党派之争被押解进京的。 这一类的,新到任的官员必然要仔细审查前任的作为,看情况决定是否要落井下石; 第二种就是新任官员乃包公海瑞再世,性情刚正不阿,但有百姓喊冤,无论前景如何,都会仔细严查。 这冯忠也是运气好,恰恰碰上第一种了。 前任陆大尹就是卷入了党派之争,被一条锁链押解进京,如今怕是已经过了刑部,递解到大理寺去了。 新到任的徐甘与陆知府又分属不同党派,事情牵扯到了太上皇那一派,徐甘自然会替冯家申冤,并借此重创四大家族并甄家。 果然就见徐甘勃然大怒,喝道:“世间岂有此等荒谬之事?陆玑视国法何在?视黎民何在?” 他伸手抽出一根签来,正要掷在地上,忽然看见一个门子冲他打眼色。 徐甘心思略转,便将那门子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当下他并不做理会,就手把那签子掷在地上,叫左右道:“去把那薛大郎捉拿归案!” 左右两班衙役里,有一少半轰然应喏,另一半神情犹疑,但见已经有人先应了,他们若不应便是得罪了老爷,也只得跟着应了。 却是徐甘到任三月有余,自家带来的刑名、钱谷两位师爷,并帮着处理大小吏员的二爷,已暗中收买拉拢了一班衙役,便是方才带头应喏的那些。 打发衙役去拿人之后,徐甘便说到后堂更衣,顺便给那门子打了个眼色,叫他跟进来。 一进内堂,那门子便跌足叹道:“我的老爷诶,你今日可闯下大祸了!” 徐甘微微挑眉,从善如流问道:“哦?我怎么就闯下大祸了?” 那门子道:“老爷可知,你方才叫拿的薛大郎究竟何人?” 徐甘笑了笑,说:“我既然叫人拿他,自然知道他是谁。只是不知,在你眼中他又是谁?皇商薛家?四大家族?甄家姻亲?还是……老圣人的门下?” 原要拿乔的门子听到最后,“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蜡黄,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徐甘嗤笑了一声,转身在上手落座,一边拿盖碗撇茶末,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有半句虚言,便是我要饶你,只怕也有的是人不想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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