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能营造声势,有意无意地把她理家的心酸艰难透露给众人知道,为自己表表功。 其实凤姐也不敢真就昧了老太太的东西,不过年头当了,年尾多补些银子赎回,耍个花招而已。 当铺老板与办事的小厮都有了默契,乐得做这样不费心的生意。 谁知贾赦不知道从哪儿听来风声,打量着鸳鸯竟可以做贾母的主。就寻思着把她讨来做偏房,鼓弄些珍玩宝器的出来自己品鉴。 邢氏的火眼刚好些,就被贾赦使出去给自己讨鸳鸯。 那邢氏素来笃信丫头们没有不肯攀高枝儿的,自信地把贾赦这么个老木头桩子看成是个宝,以为鸳鸯必定会欢欢喜喜地坐了小轿过门。 谁想鸳鸯刚烈,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贾赦威逼自己就范的事情捅到了贾母跟前!还绞了头发赌咒发狠说自己志愿服侍贾母终老,再不嫁人! 鸳鸯的话才起了个头,贾母就知道她这个好大儿打的什么如意算盘。那不止是惦记着自己房里的人,更是惦记着自己的钱呢! 老人家脾气上来,登时冷下脸把邢氏骂了个狗血喷头。 偏生人老了,难免有诸多力不从心又无可奈何之事。一下子勾起了伤感,把旁边站着的王氏也厌了。 王氏史无前例地被贾母直接说到脸上:“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顺,暗地里盘算……” 李纨见此时场面难堪,自己也不便留下看婆母的笑话,于是轻轻勾了勾手,想要把姊妹们都带出去。 迎春和黛玉,一个隔房,一个客居,此时都从善如流地悄然退下。唯有探春突然回头,顶着老太太的怒火为王夫人找补了几句。 幸而贾母也不是真要扒下王夫人的脸,见探春 台阶给的巧,也就顺着下来了。勉强算是糊住了面子,王夫人和薛姨妈见贾母缓下了脸色,才敢告退出来。 屋子里独留下邢氏一人听贾母的训诫…… 此时邢氏的肠子都快悔青了!她的确想讨贾赦的好,可她更不敢得罪贾母。 要是早知道鸳鸯这件事会闹到如此田地,她是打死也不会来开这个口的!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此时她只能忐忑不安地站在堂上等老太太的示下,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手上的绣帕也揉成了一团。 偏贾母就是不开口,足让邢氏煎熬了好一会儿,才语调冷淡地为此事一锤定音:想要纳妾,家中的人看不上,只管往外头找去!鸳鸯,是不行的…… 那边满心等着接人的贾赦得知此事后是如何气恼,如何怨怪邢氏、鸳鸯,暂且不说!这边,王夫人和薛姨妈各自回家后都讪讪的。 在迎春看来,贾母的话头里便是有七分的假,也少不得含着三分的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有好东西要,有好人也要……”这什么东西什么人?各人品出各人的意思。 在王氏看来,“好东西”是臊自己不作为!明知家中收成不够花销,也不出想法子解决。反而纵着凤姐偷拿东西填补亏空。 毕竟凤姐如今是为自己这房当着家,她拿出去的东西认真计较起来,也是为了自己这一房。以往王氏都只做不知,暗暗受了这份便宜。 如今被这一闹彻底撕撸开,她就没法再装聋作哑下去了。家中这些开支,少不得要划去一些。只是具体划去哪一桩还得细细斟酌,万不可露出穷酸,损了娘娘的脸面! 王氏在心里盘算着,又想到了薛家的豪富。打点太监这一块,没准还得薛姨妈再伸一伸援手…… 被人惦记的薛姨妈,回到房中就把所有人撵了出去,自己扶着头难受了好一阵。今日贾母当着她这个客人的面,直接训斥了她姐姐,真的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她因为家事艰难,薛蟠又实在不成器,才惦记着把宝钗配给宝玉。所以当初和尚道士一说“金玉良缘”,她就立马给女儿打了个金。 来贾府的这一两年,她可没少帮扶贾府银子。还把金玉良缘的事慢慢地透露了出去。 前段时间娘娘赏端午节礼,独宝钗和宝玉的是一样,她心中好大的欢喜,满心以为成事了。谁知宝琴一来,贾母立马话锋一转,竟想把宝琴许配给宝玉! 自己努力了这么久都得不到的东西,贾母转手就想送人。薛姨妈从那时起就疑心贾母看不上宝钗,不想与自家做亲!如今见贾母对自己越发随便,更是信真了这个推想。 薛姨妈一时又羞有愧又恨!想当初丈夫还在世时,自家是何等的辉煌,宝钗又得他父亲喜爱,何尝不是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若不是后来变故横生,哪里需要上赶着给贾府“帮衬”银子,女儿还要被人这样挑拣? 薛姨妈越想越伤感,独自堵着闷气暗暗垂泪。老太太那边的丫头来请去打牌圆场,也难得使了性子,冷言冷语的说“不去”。 无奈贾母房中的琥珀又亲自来请,言语恳切地说:求着姨太太过去一起玩笑吧,让老太太赶紧揭过这一茬,少生些气…… 琥珀都说到这份上了,薛姨妈少不得又强忍了心酸,回到贾母院中凑趣。 其实迎春多少能摸着点贾母的意思,现下的光景,让宝玉和宝钗做亲,其实很不划算。 宝钗背后是王家和薛家,薛家如今不当用,一个薛蟠只要不惹事就是烧了高香,其他的压根指望不上。 何况,若是他家今年的差使办的不漂亮,各处打点不周到,说不得就要丢了皇商的名头。 那时就算再有钱,也只能称之为商户!“皇商”与“商户”一字之差,地位就天悬地隔。 宝钗背后拿得出手的助力就只有一个王家,但宝玉本身就是王子腾的侄子,根本不必借着薛家再“亲上做亲”。 薛家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丰厚的家资,可惜老太太从来就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她能留给宝玉的远比宝钗能作为嫁妆带来的多得多! 这样看来,宝钗除了她自身的优秀以外,并没有别的助力!可是以贾府如今的势头,这样的优点完全不具备绝对的竞争力,甚至不如黛玉! 黛玉没有拖后腿的兄弟,还有清流的好名声以及潜藏的人脉。在贾母给宝玉规划的未来道路中,黛玉能提供非常不错的助益! 王夫人可能看不清这些背后的弯弯道道,满心里只想找一个和自己一条心,能劝着宝玉上进的儿媳妇。可在老太太的那儿,各人身上有多少砝码,她心里门清。 宫里的元春也知道薛家不是好人选,可是她心疼自己母亲,总想着有自己顶在前面,宝玉的婚事怎么着也要让母亲顺心如意。所以端午节礼,她才会做出那样类似于明示的举动。 贾母没想到王氏会利用贵妃来左右宝玉的婚事,当下气恨她目光短浅,只是碍于元春的面子,才隐忍到今天发作出来。 迎春冷眼看着她们真把宝玉当个香饽饽来争抢,心中并不在意。她最近有了新的发现,黛玉可能不是真的喜欢宝玉! 事情还要从薛宝琴说起,这个小姑娘一来到贾府就仿佛格外入贾母的眼,被贾母留在了自己房中,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 因她不大往园子里来,便是来了也是一堆人说说笑笑,迎春对她并不了解,只知道这也是一个极灵秀可爱的女孩子。 谁知那天众人聚在一起吃酒说笑时,贾母竟突然问起了她的生辰八字,言语之间,众人都看出贾母想把宝琴许配给宝玉! 不管这试探是真心还是故意气薛姨妈的,迎春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看黛玉的脸色。 黛玉一向最留意宝玉的事,上次清虚观张道士给宝玉说亲,黛玉不自在了那么久,还与宝玉大闹了一场,可是这一回,黛玉好像无事人一般,自顾听着,言笑一如既往! 迎春当下就觉得不对劲,到了晚间无人处,又拉着黛玉说些金麒麟、金锁的玩笑话,黛玉还是没有反应,还嫌迎春下棋不专心! 实话说,那一刻迎春出了一身的冷汗,一瞬间她以为黛玉被人穿了!若是以往,贾母想给宝琴和宝玉说亲,即便事有不成,黛玉也绝不会如此从容。 如今的样子,倒像是宝玉如何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一样,即便是想通了宝玉的不担当、没刚性,也不该转变的如此迅速啊! 迎春一边忍耐住心里的惊疑,一边不露声色地试探。记忆、品味、性格……方方面面都没有破绽,除了对宝玉的在意。 眼见时间也不早了,迎春刚想直接开口问一问,黛玉为什么突然对宝玉转变了态度,黛玉却突然出声: “对了,你的玉!这东西也算有些来历,我还记得当初才到你手上时,品相成色都还只是平平。 没想到戴了这么些年,竟像抛了光似的,莹润了不少,这么打眼看去,可真是件宝贝了!” 黛玉的话把迎春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那块老和尚给的玉上,的确是这样,当初才到手时,这东西看起来也就勉强能算个物件,玉质色泽都是平常。 戴了这么些年,倒像是换了一块一样,便是在贾府也算少见的了。 今年的腊月中,迎春按往年惯例,将这块玉摆到太阳底下去晒。 黛玉碰巧就在迎春晒玉的当口走到缀锦楼来找她说话,见到这块玉也勾起了往事,笑着打趣她“福气好”,和尚有了好法器也独给她一个! 正说笑呢,彩云几个忽然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黛玉当时正把那玉擎在手里看,知道她们几个是一贯留心的人,恐被她们看到这东西又要多事,所以往自己手袖里掖了。 没想这一天人来人往的,也就忘了把东西还给迎春。 迎春看到她递过来的玉,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上回宝玉中邪时,她就知道这玉有些灵异,对什么邪祟阴气反应很灵敏,会让佩戴的人神清气爽。 可惜并没有探得究竟该如何使用,也无法驱走凤姐宝玉中的邪祟,因此后来就没太留意。只当做寻常护身符使用。 没想到这东西在黛玉身上呆了一天,黛玉又有这样不同寻常的转变。迎春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很难不把两件事情摆在一起想。 她以往就对宝玉身上的那块石头就没有好感,一块经炼化通灵的顽石,被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带到人间来经历富贵繁华,特地选中了宝玉! 石头可能真的是来尘世经历的,但跛足道人、赖头和尚以及警幻可不一定。这石头给宝玉的出身镀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让贾母从他已落地就相信他来历不凡。 甚至连宝玉的名字也是因为这块石头来的,从这个角度来想,贾宝玉这个人倒像是这块顽石的附属品。 它象征着的,贾府光辉的未来,是宝玉身上沉甸甸的枷锁,反而见证了贾府逐渐走向灭亡,大观园里的姊妹们沉浮不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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