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芙吃了晚饭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洗漱后仍打发了要贴身守夜的清阮,自己盘腿沉思。 她暗自思索那僧人的诗并一一对应红楼里英莲的命运: 那句,惯养娇生笑你痴,对应的应是英莲作为独女被其父母干娇万宠的生活状态。 菱花空对雪渐斯,此句中“雪”应是暗指“薛”,说的该是英莲被拐后成为薛蟠侍妾之事。 “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这句就是指她被拐的时间了。 想到这,甄芙决定明年元宵佳节那日定不离开家半步,以避开被拐的命运。 这倒容易做到,只是那一僧一道和其背后所藏的尚不知深浅的太虚幻境让她忌惮。 她确定那一僧一道也是修真的一员,具体修为肯定比她高。所幸,在末世时她是拜了正经的修真门派,并得了较好的传承。 自她引气入体后,就立马在一块灵石上刻了掩藏修为的法阵。今日趁乱她打量了那两人的神情,看样子他们并未发现自己也是修真者。 为今之计,只能努力修行,将来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思索片刻,她立即沉浸在了修炼中。 盛夏的炎热逐渐过去,风轻轻吹起,夹杂了几片落叶,桂子飘着香,转眼就到了中秋佳节。 甄家为当地乡绅,甄士隐性情恬淡,为人和善,是一等一的神仙人品,在此地颇受敬重。其妻封氏,娴熟温顺,深明礼仪,这中秋家宴也被她整治的井井有条。 庭院里灯火通明,有把子力气的护院已经抬了大香案,红烛正高燃。 丫鬟早细细地在案上摆好了各式各样的瓜果饼子并醇香的桂子酒,又把月神像放在靠月亮的一边。 皓月当空,甄士隐至甄芙依次祭拜完月神便入了家宴。 丫鬟上了刚蒸好的螃蟹,秋日的蟹肥,蟹黄也足,甄芙等甄士隐和封氏动了筷,就迫不及待要夹一只蟹到碗里想要剥着吃。 “你这孩子,可是馋了,怎么这般心急?” 甄士隐好笑地拿过甄芙装蟹的碗,剥蟹好后才给了她。 “谢谢父亲。”甄芙喜滋滋的道谢,眯着眼享受着美味。 “这么喜欢吃蟹呀?”封氏葱白的手指点了点英莲的额头,怜爱道。 “喜欢,我什么都喜欢吃。”她尝了一口蟹黄,眯着眼,煞有其事地点头。 封氏闻言便笑了起来,烟波如水地望着帮甄士隐,柔声道:“老爷,你看,我都不知道我家英莲什么时候成了只小馋猫。” “馋点好,能吃是福。不过这蟹性凉,可不敢多吃了。” 甄士隐温和地说着,手却忙移开装蟹的碟子,让甄芙的筷子落了空。 “你父亲说的对,这蟹你不能多吃了。”封氏柔声哄着,又命了小丫鬟拿来烫热的桂花酒并菊花叶儿桂花熏的绿豆面子。 甄士隐吃完了螃蟹,先用了那面子除腥,又用清水净了手并拿帕子擦干水迹。 “花好月圆,良辰美景。今时今日,我已满足,还要多亏了夫人贤淑,才有现今这般和满的局面。”甄士隐执酒壶,为自己同封氏倒酒,并朝抬起酒杯道:“我敬夫人一杯。” 封氏却声音哽咽:“万不敢当得老爷这般说,如今有了英莲也算和美,可我始终羞愧未给老爷添上一子。”她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有泪珠自她白皙的颊上滑落。 甄士隐看妻子垂泪便急声劝慰:“此事不能怪你,咱们有了英莲也够了。好好的时辰,莫要哭了。” “母亲,羞羞,这么大了还哭。”甄芙眉眼弯弯,对着封氏用手指划过自己滑嫩的脸颊。 甄士隐看甄芙灵动的模样笑了起来,封氏也止了泪,双颊染红。 “父亲,我也要喝桂花酒。”甄芙软声道。 “胡来!你小小的人儿,怎的能喝酒?”封氏亲昵地捏捏英莲的脸颊。 “怎的不能?桂花酒性温,正能冲冲螃蟹的寒气。”甄士隐看着英莲期待的模样,就止不住心软,亲自动手为她倒了小半杯。 “老爷就惯着她吧……”封氏无可奈何。 甄芙全凭自己卖萌和说好话的本事,期间倒没怎么喝酒,,反是一杯又一杯劝甄士隐喝,并成功让他醉了。 “母亲,父亲醉了,要休息了。”甄芙笑嘻嘻地凑近甄士隐瞧了瞧。 封氏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双颊通红,趴趴在桌上熟睡的甄士隐,又看了看表情无辜的甄芙,只觉得又惊愕又好笑。 她忍不住捏捏甄芙软嫩的腮帮子,又点点她眉心间胭脂痣,才笑骂道:“你这滑头,对着自己的父亲也敢作怪。” “母亲,这可不怪我,要怪只怪父亲酒量浅。”甄芙一脸无辜。 “这下可好了,家宴完后你父亲还打算请那寄在葫芦庙里的贾公子呢。如今可怎么办?”封氏眉头微蹙。 “母亲莫忧,此事是孩儿不对。不过,我无意间听父亲说那贾公子是要进京赶考去的,却苦于没有盘缠。所以便准备今晚宴请他,赠他二十两银子 并两套衣裳,助他去大比。如今父亲醉了,母亲可让人把东西给他送过去,好好解释缘由,想必那人必是能够理解的。”甄芙浅笑道。 封氏看甄芙思维清晰,说得头头是道,心下越发觉得她聪慧,不禁又问道:“你父亲当真说赠他二十两银吗?二十两会不会太少?” “可是,,我记得父亲是这么说的。而且二十两不少了呀。清阮说她家一两银子就够半年过活了。” 甄芙撒着谎,,心里暗道:叫她来看,别说二十两,一厘都不会给那个卑鄙小人。 她心里骂着贾雨村,白嫩的脸庞上却有清浅的笑意,眼神又澄澈无辜,眉心间一点红痣像个童子一般,任谁一打量也觉得她纯稚无比。 “好吧,就这样办吧。夜深了,清阮带姑娘去休息罢。” “是,夫人。” 清阮抱起甄芙缓缓前行,桂花的幽香在空气中暗暗浮动,月光和着灯光撒在路上。 “清阮,你明日清晨去角门那,莫要惊动旁人,只须看看那姓贾的是不是背着包袱要走。”甄芙抱着清阮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道。 “好的,姑娘。”清阮虽不明白自家姑娘要做什么,但也不会过多发问。她心知自家的姑娘人虽小,但却是个极有主意的。 * 秋日的清晨已有了些凉意,空气里有些湿润的小水滴把清仁巷里的青石板路洇湿,就更像一幅水墨画,平添了几分古拙的意味。 接近五鼓,天还有些黑,路上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天未大亮,贾爷怎的就要走了?这青石板甚滑,路又不好走,那甄府的老爷极看重您的才华,不妨再留两日,择个合适的日子再走岂不便宜。?” 清阮透过门缝,看到一年轻和尚打着油纸伞,遮挡着水汽并那姓贾的一起走着。 “人总以事理为要,况读书人不在不在□□黄道。如今不及面辞那老爷,还请你代为转辞。”贾雨村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棉袍,头系玄色纶巾,面上一片坚决之色。 “我自当代贾爷转达。”和尚道。 “送君干里,终须一别,便就此止步把。” 和尚把油纸伞给了贾雨村,双手合十:“那就告辞把,祝贾爷他日金榜题名。” “借你吉言,告辞。”贾雨村接过伞,回礼后,就转身离去。 清阮看完了一切,暗叹自家姑娘料事准确,心下更增了几分信服。她忙回到院子,待甄芙唤她伺侯洗漱时,便将一切悉数告知。 甄芙边吃早膳,边想那贾雨村。 原着里甄士隐赠了他五十两银,也不见他有感激之心。娶了她家丫鬟娇杏后,也不记恩情。反而在碰着丢失的英莲时,因薛蟠和贾家的关系而昧着良心瞒下,判了个糊涂案,使得英莲最后成了薛蟠的侍妾。因一直找不到自己女儿,封氏也含恨而终。 这人记仇不记恩,且功利心过重。而她父亲却风光霁月,心思坦荡,又有惜才之心,自然不会对贾雨村防备。 她小,说话没分量,当面揭穿贾雨村品行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她昨日才费尽心思让她父亲醉酒,便是为了减少他与贾雨村的接触,以免他白送了银钱不说,还被那小人惦记。 至于银钱送少了之事,反正她小也还搞不懂银钱数量。等她父亲问起时,,只消说自己记错便行了。 甄士隐昨夜被甄芙劝了不少酒,果真醉得厉害,直至了红日三竿方醒。等他遣霍起去请贾雨村时,霍起去了却回来说贾爷今日五鼓便进京了。 他怅然许,暗叹饮酒误事。等封氏告知了他,昨夜已命人送钱送衣给了那贾雨村,他也放了下心。 因封氏一向进退得宜,举止有度,他也不问送了多少银钱,就投入观花修竹并给甄芙启蒙之事里。 闲出时光易过,在甄芙启蒙、修炼中倏忽又是元宵佳节。而她也牢牢记住了那疯和尚的诗,坚定拒绝了甄士隐要带她去看社火花灯,庆元宵之事。 除此以外,她还缠着甄士隐给自己讲故事,让他也出不了门以避开一些麻烦。 元宵节就在甄芙略忐忑的的心情里平安度过了。 她还在家,没被拐走。甄芙心想原本英莲的命运,虽未完全改变,但也应该有所不同了。
第3章 金秋渐过,寒霜降临之后又飘起了雪花,不多时又翻过了一年,甄芙又长了一岁。 原先甄士隐怜她体弱,便只起了英莲这个小名,今见她越发康健,就在今岁大年三十那日为她取了甄芙这个大名。 这倒和她本来的名字一样了。 甄芙因那和尚预言,自去岁元宵起就乖乖待在家里,连过年也不曾出门玩耍。 今日又至了元宵,她本想还待在家里,甄士隐却怕她越长越沉闷,打定主意要带她在幼时好好玩耍。 所以他命霍起抱着甄芙,一同外出,打算去看那社火花灯。 甄芙也想着离去岁元宵已过了一年,总不能因噎废食,以后都拒绝出门,于是,她就乖乖地跟随甄士隐出去了。 街上灯火通明,车辆纷纷,人流如潮。 天色已微暗,那贩夫走卒却叫得起劲,穿堂的微风带着吴侬软语飘来。 甄芙在霍起怀里,饶有兴趣地看着捏泥人的老伯灵巧的把泥土渐捏成了自己的模样。 “老丈手巧,这泥人捏的活灵活现的。”霍起看那老丈不足半盏茶的工夫就捏好泥人并上着色就不由得夸了两句。 “那是当然,这可是小老儿的看家本事。我为好多人捏过泥像,不过像你家小姐这般仙童样貌的,还是第一回见。”那老伯捏好,便递给了甄芙,甄芙看了看,果真与自己分亳不差。 “我家小姐自是极好的,敢问老丈,这物件多少钱?” “不过一个铜子儿罢了,值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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