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进去了。”在不舍,也要分离。甄芙压下心底的情绪,转身欲走。 徒渊在她掀起船帘子时,忍不住喊到:“芙儿!” 甄芙回眸,水色杏眼里有些疑惑。 徒渊快步上船,紧紧抱住她:“你莫忘了,到了家一定要给我稍信来。以后你会写字了,就自己写,不能怠懒。” 甄芙经历过末世,外柔内刚,轻易不掉泪。可自来了此界,感觉眼泪不受她的控制。三番四次,总在她猝不及防时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我知道了,哥哥。你也不能忘了给我回信。” “不哭了,哥哥会的。”徒渊用帕子擦干甄芙的眼泪,才下了船。 船开了,徒渊下意识摩挲着掌心里的琉璃,直到船消失在视线里才离开。 船一直向着东南方向行驶,离家越近,甄芙就越激动,越胆怯。 甄家接到甄芙平安的口信时,府上皆沸腾了起来。封氏和甄士隐更是喜极而泣,感觉多日的担忧,绝望一并消失了,就只盼着甄芙尽快归来。 这日天气晴朗,好风如水。 甄士隐并封氏早就守在了渡口。封氏坐在马车里,总一遍遍地问人到了没有,大约何时能到。 “嬷嬷,吃的果子糕饼准备好了吗?这几日芙儿定是瘦了……” 王嬷嬷爽利笑道:“夫人放心,这些早备下了,只等姑娘到呢。” “那就好。”封氏转念一想,又道:“要不我下车把,呆在车里总是难受。” 一听这话,王嬷嬷忙道:“夫人可是急了。可您的身子才大好,大夫说要静养,是不能吹风的。否则,姑娘知道了也会不开心。” “是,是我急糊涂了……” 船近了岸,甄芙就露了面。 甄士隐一见甄芙,先怔然了一阵,才颤声对身边的小厮道:“你快去告诉夫人,说姑娘到了。” 说完甄士隐急忙向甄芙迎去。 “芙儿!” 甄士隐一叫甄芙的名字,甄芙就立即跑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的腿。 “父亲!”甄芙被甄士隐抱在怀里。她不经意间看到父亲两鬓微微的霜色,就忍不住红了眼圈。 “芙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甄士隐怜惜地摩挲的脸颊,声音哽咽。 甄芙歉疚道:“是芙儿不孝,累父亲母亲担心了。” “莫要如此说,这本是为父的错。”甄士隐叹了口气,愧疚难当。 封氏听说甄芙到了,就想拖着疲软的身子下马车。忙唬得王妈妈按住了她:“夫人莫急,姑娘这就来了。” 说着甄士隐就把甄芙抱上马车,封氏一见就哭了起来。 甄芙被封氏接过紧紧搂在怀里,她面色苍白,短短几日竟瘦得厉害。 “我儿,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母亲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封氏的泪珠有些落在甄芙脸颊边,似乎烫的她慌了神,连忙拍着封氏后背,安慰小孩子一般道:“母亲不哭了,芙儿这不是回来了吗?再哭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她看劝不了只好拿出杀手锏来:“母亲,我饿了。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 封氏果真不哭了,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着甄芙。 她看着甄芙并未有什么伤处,却感觉她消瘦许多,又忍不住落下来:“果真是瘦了好多,定是受了许多苦。” 甄芙一见她又掉了泪珠子,就直接说:“母亲,我想吃点心。” “对,吃点心。”封氏反应过来,忙把食盒打开,朝甄士隐埋怨道:“老爷,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让我一直哭,把咱的芙儿都饿着了。这是芙儿最爱的桂花糕,栗子糕,刚做的,你快尝尝。” 甄士隐向甄芙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让她忍俊不禁。 马车“哒哒”的地驶向甄府。甄士隐,封氏为她办了宴席,用喜气冲尽霉运。甄芙简洁的说完这两日的遭遇,却又惹得封氏落泪。 甄芙心里越发愧疚。如果不是她太过于大意,或许这一切都可以避免。 但是作为金陵十二钗副册的中的女孩,要想彻底改变命运,就不可避免地要要与警幻对峙。 如今,她修为尚低,对上警幻定是死路一条。只有努力修行,才是正经。 初春料峭渐去,徒渊回了甄芙的书信并带来了一箱子小玩意儿。 花朝节刚过,桃花绽开,粉嫩晶莹,云蒸霞蔚。 甄芙坐在桃树下的软榻上,细细阅读徒渊的来信。 他字迹已初有了自己的风骨,字体端方,尾锋却暗藏凌厉。 他先问甄芙有没有一直带着他给的平安扣。又回了甄芙他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思念她。并告诉她,再过一月他就要和他父亲回京城了。 絮叨的地说完他的日常,徒渊在信尾微提了件趣事。 那日本是花朝佳节,扬州百花绽放,天气晴朗,佳人游子多踏春游湖,烹茶赏花。而林海正与他们曲水流觞之时,就被仆人匆匆唤了回去。 原是这大好的日子里,林海迎来了他的第一孩子。那是个女孩,是贾敏拼命生下来的。雪团子般的孩子,就是体弱了些。 看来林黛玉出生了,甄芙微微叹息。 “世外仙姝寂寞林,”冰清玉洁的林黛玉与那总混于内闱的蠢石头贾宝玉,再她看来总是不搭的。只可惜了那林妹妹的神仙品貌。 沉思良久,甄芙才瞟见信背面有了几个大字。 原是那人不满她上次的平安信不是她自己亲手所书,此次特要求她的墨宝。 甄芙无奈苦笑,字她识了大半,却总写不好。笔迹歪歪扭扭,软软趴趴的,她自己看着都有些羞耻,可徒渊又要求她亲笔。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来了,反正她年岁也小,也不怕太丢人。 斟酌字句地写完,又用简笔画的方式画了幅画,夹在信里,她才打发了清阮,找脚力把信送到姑苏。
第7章 三月的垂丝海棠方睡醒了,她腰肢绵软,慵懒娇媚,远远看过去,却像垂天的粉色流云。 光线洒在团花纹窗棂上,与绵密的烟罗相缠。 “哒哒。”鸽子从窗里飞进,停在窗台上,啄食着碟中的米粒,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 这是徒渊养的信鸽,有时会用它来给甄芙传信。 甄芙轻巧地从鸽上取下徒渊送来的信件,读了起来。 芙儿亲启。 甫一见着这四字,甄芙就微微一笑,接着往下看。 自与你握别以来,甚感无趣。你近况如何,我甚念之。 甄芙还挺感动的,但看着看着,信里的内容就转到了她的一手烂字上。 约莫是说,上次得她的“墨宝”,着实让徒渊大吃一惊。 思前想后,徒渊便厚颜送上了他亲笔所书的字帖。还说,他的书法比不上古今大家,但尚能入眼,应适合甄芙练习。 又道他另捎了些小小礼品,以供赏玩。 甄芙心里微尴尬的同时又有些好奇。几乎每次收徒渊的信,他都会找一些有趣的小东西附上,不知这次又是些什么。 甄芙接着读。 徒渊信里又重复说,他所奉物品皆不足为道,但情深意切,犹以字帖为甚。 还说望甄芙不要嫌弃,要勤加练习,最好日后尺素传递,都有一副她的书法大作,来供他“细细赏玩”。 读到此,甄芙无奈苦笑,又扫了眼结尾。 他写道:分隔两地,我甚是思念,望你一切安康。 苏渊亲笔。 仍用了其母的姓氏。 甄芙收好信,心底温暖的同时,略微夹杂着些羞耻感。 她的字,的确是有些不堪入目的。 若不是他要求自己亲手写信,她也没必要如此窘迫。但他到底又是为了她好。这份心意,让她珍重无比。 接下来两日,甄芙每日都花时间在了练字上。 “姑娘,这是夫人打发人送来的单笼金乳酥。她吃着好,说送来给你尝尝。” 清阮把食盒打开放在案几上,又倒了杯茶水:“姑娘,喝点水,吃点东西吧。又不用考状元,何必如此辛苦呢?” 甄芙净了手,擦干了水迹,才无奈道:“非是我想如此,只是字丑,不能见人。” 乳酥带香脆里带着淡淡的奶香,甄芙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姑娘的字不丑呀,奴婢看着就挺好。”清阮看自家姑娘天天练字,也不说话,就怕她太闷了。 甄芙浅笑道:“你倒会打趣人,我那字怎能说好。不过,清阮你想识字吗?” 清阮满脸无奈:“姑娘说哪的话,奴婢卑微,怎么能识字。” 甄芙看着袅袅的茶烟,轻声道:“你若想学,我定是教你的。只是我也还向父亲学着,自己也是个半罐子,不知你嫌不嫌弃。” 清阮一听这话心里又惊又喜,忙道:“姑娘说笑了。您是主子,我是奴婢。您能教我,那是我的福气,我又怎敢嫌弃。” “我教你的话,是很严厉的,望你到时能坚持下去。不过你先去替我办妥了一事,回来再教你不迟。” “奴婢不怕吃苦。但不知是要去办件什么事?”清阮微微好奇。 “如此,你先把我私库钥匙给我。”甄芙说着,又用帕子擦了擦手。 “是。”清阮轻巧地从脖子上解下钥匙,小心地递给甄芙。 甄芙到了小阁楼,把箱子都打开。 说是私库,可她压根没什么东西。值钱物件都是封氏、甄士隐、徒渊给她的。 但这些东西是万万不能拿去当的。 余下的是些各种花样的金锞子,银锞子,这也不能全当。不过拿一部分也够了。 甄芙沉思半晌,才道:“我院子里人也不少,但我素日只爱你一个伺候。原因便是你机灵本分,不该说的事便不会说。” “奴婢明白了。”清阮心里了然,尚且青涩的面容立马变得更恭敬了些。 和识趣的人说话就是容易,甄芙浅笑道 “如此,你附耳过来……” 嘀咕完了,把钱给了清阮,待她走后,甄芙才蹙起了眉头。 三月中的一日,正是甄府着了火的日子。 这场大火,原是葫芦庙里用油炸祭拜的贡品,和尚不小心,致使油锅火逸,烧着了窗户纸。 这里地势低洼,各户人家多用竹篱木壁做建材。所以火势就这般接二连三,牵五挂四的把十里长街整整烧了一夜。 彼时虽有军民来救,但那火已成了势,如何救得下?火渐渐的熄去,也不知烧了几家。 倒霉的是,甄家在庙的隔壁,早已烧成一片瓦砾场了。虽然他夫妇并几个仆人的性命不曾伤了,但是家财化却为了灰烬。 甄芙叹了口气,果真当人倒霉起来,就连喝水也会塞牙缝儿。 之后,甄士隐与封氏商量去田庄上安身。 哪里料到,近年水旱不收,民不聊生,鼠盗抢夺田地粮食,官府派兵剿捕,弄得田庄那边一片混乱。甄士隐又只得把田庄折卖,带着妻子和剩余的仆人去如州投靠他岳父封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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