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霖和甄士隐看了后,回来就寻了甄芙。 甄霖睁着一双圆眼,感慨地朝甄芙道:“先生居然投笔从戎了,而且还是在队伍前方的,着一身战袍,看着当真是精神极了。以他之才,定将那帮子伊岐人耍得团团转。” 甄士隐正轻捻着胡子,一听此言,便瞥了一眼甄霖:“你先生允文允武,可你还不是对他不敬。” “那是之前嘛,如今我对他可恭敬了。”甄霖反驳道。 “你快下去吧,莫要碍我的眼。我与芙儿还有话说。”甄士隐本性淡泊温和,唯有对上甄霖言辞便忍不住尖锐了些。 “下去就下去,不过父亲,你也不要太扰了姐姐。”甄霖仰着头,朝甄士隐咧开嘴角,径自行了礼便告退。 甄士隐额角微跳,看着甄霖走远,才朝甄芙道:“霖哥儿的性子当真是跳脱。你母亲温柔端庄,你很是稳重,我性子也算平和。他这般形状,也不知是怎么养出来的。” 甄芙闻言,便有些心虚地摩挲着衣角,只浅浅地笑着。 “还有你。”甄士隐看了眼甄芙,生气道:“今日,我猛然想起你幼时说的救你的那家人原是卖香皂的。可救了你的渊儿,清俊风华。他父亲也是仪态威严,哪里又像做那些的了?我不用想也知道,你那时便唬住了我和你母亲。” 甄芙唇角笑意微僵,她轻轻走到甄士隐身边,讨好地为他轻捶着背,无奈道:“父亲,我那会儿还小着呢,不会唬人。那方子的确是哥哥家的秘方,不外传。但是后来他把方子给我了,又和我一起弄了琳琅阁。但您也知道,阁里盈利是有分成给哥哥的,我们决不会白占别人的便宜。” “怪不得……”甄士隐叹了口气:“渊儿一看便是哪家精心教出来的贵公子。今日他与二皇子并几位将军骑马走在队列之前,看上去英姿飒飒,当真是龙章凤姿。” 甄芙眼里含笑,果然甄士隐把徒渊错认成了别人。 不过,虽然她并未去送别徒渊,但是她也能够想象,徒渊披坚执锐的模样,该是所有人中最令人瞩目的。 冬日越来越冷,对双方局势都不太好。不过,徒渊行军驻寨极为讲究效率,注重保存士兵体力。明面上,他传回朝堂的军报皆是粮草不够之类的消息,可实际上他未曾短缺过每一位将士的衣食。 于是,当第一条捷报伴随着粮草不够的消息传来,小胜的喜悦也减少了很多。圣上再次令四王八公凑粮,然而他们却一起抱团哭穷,拒不执行。 伊岐与本朝原是死敌,几乎每个百姓都斗志激昂,主战情绪占了上风。京都的百姓自然知晓,四王八公是什么货色。 如今,他们做出此事,便又把之前在百姓中好不容易积累的好感败坏殆尽,还引起更多的责骂唾弃。 在这样的情况下,琳琅阁突然以另一种方式展现在百姓眼前。琳琅阁把几年的盈利巨资皆换做钱粮,爽快地给交了圣上。 有了对比,琳琅阁在百姓心里地位更高,所谈皆是其背后主人深明大义,具有担当之语。而那几家权贵,却已恶评入潮。 之后,让天下人好奇的琳琅阁主人也暴露于人前。那主人原是姑苏西阊城的甄家,甄士隐为背后主人,而这个凑粮的建议却是其女所提出的。 解了燃眉之急,圣上立即命人把粮草衣物送往前线。甄家有功,圣上自然会加封。 圣旨来的时候,甄士隐一家都还茫然不解,只能跪着听旨。 旨意里言道,甄士隐经营有功,又深明大义,被封为正三品散县公,虽为虚职,却清贵无比,还可食俸禄六百石。 甄芙年纪虽幼,却聪慧明理,提出这个建议,便被封为永宁乡君。封氏则小心地捧着瑞荷抹金轴的诰命文书,心里不知所措。 圣上还赐下宅子并许多仆从,令甄家早日搬迁。之后,便有人抬着御赐的珍宝器物,呼呼啦啦地搬进了甄家。 亲自下旨的是内相戴权,他亲手扶起了甄芙,细细打量了一番,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县公,夫人,乡君,大家不必多礼,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戴权说着,便笑意融融地朝甄芙看了眼,才带着人告退。 直到接了旨,甄士隐与封氏都还摸不着头脑。 他们把圣旨和诰命文书皆拿到祖宗排位前供好,又把赐下的仆从安置妥当。甄士隐和封氏才问起甄芙,此事的由来。 “芙儿,你几时捐出的钱粮?我怎的不知。”甄士隐喝了口茶水,待激荡的心情平复后,才发问。 甄芙心里也奇怪,她当真是什么都没做。 徒渊走时告诉过她,军中粮草具足。而那些虚假消息,只是为了搬倒几家权贵而特意设计的由头。知道了这些,她自然也不会擅自做主捐些什劳子的粮草。 看来,此事是徒渊做的了。想到此,甄芙心里微暖。 甄芙迎着家里人好奇的目光,却只能硬着头皮承认:“其实,事实就像圣旨里说的那般。” 甄士隐与封氏闻言,都赞甄芙做的好。 “此为大义,只是琳琅阁是你与渊儿一家的,他家可受了什么封赏?”封氏有些疑惑,传言纷纷扬扬,都是她家的,怎的苏家就没有。 甄士隐也看着甄芙,等她说明。 甄芙心道,他们一家等会儿还要进宫谢恩。徒渊身份定是瞒不住了,与其让他们过会儿受惊吓,还不如现在她主动告知,好让他们有个心里准备。 “父亲,母亲,”甄芙心里想明白,就直接道:“其实,苏渊不信苏,姓徒。他父亲乃当今圣上,咱们都认识的。” 封氏手一抖,茶杯便落到了地下。她未管这些,只颤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甄芙:“你说什么?这般说来渊儿便是二皇子?!” 甄士隐也大惊,看着甄芙,等她回答。 “嗯。”甄芙点点头,无奈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甄士隐与封氏一同沉默,脑海里的画面皆是甄霖对徒渊的无礼,以及徒渊每次来家里都会十分和气地带来许多礼物,又十分谦逊地与甄士隐探讨学问,实在没有半分皇子的骄矜。 甄士隐想到自己曾与圣上称兄论弟的举动,就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朝甄芙道:“你又是何时知道他们身份的,怎么不告诉我们?” 甄芙笑道:“圣上与殿下皆与父亲真心相交,不想为身份所拘束,才不想告知。我虽然早知道此事,但也不好主动告诉你们。” 甄士隐与封氏闻言倒也不追究了,只按品大妆,换上衣服便到大明宫里谢恩。 天气越发冷了,甄芙同甄士隐、封氏谢完了恩,乘着御轿行在出宫的路上。 一路上雪花飞落与红梅枝头,也洒在空中,望过去显得纷纷扬扬的。 封氏心疼地看着甄芙:“芙儿冷不冷?” “我不冷的。”甄芙眉目柔和,轻轻拉住封氏的手,让灵力顺着封氏的手心,经过她的筋脉萦绕梳理着。 封氏身子舒适了些,不觉就放开了蹙着的眉头。 行了一段路,眼看就要到了宫门,谁知就有个宫女挡住了轿子,朝他们行礼,唤道:“县公,夫人,乡君纳福。” 甄士隐掀开轿帘,打量了一眼宫女,发现似乎并未见过她,就不解地问道:“你为何挡路?” 甄芙也掀开帘子,那宫女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甄芙:“奴婢抱琴,乃贤德妃跟前的侍女。贤德妃听说了乡君捐粮之事,颇感您的大义,便想见见您。” 封氏下意识拉紧了甄府的手,大明宫里勾心斗角,芙儿独自去肯定不行。于是,封氏朝抱琴问道:“小女年幼,礼数不周,不知我可否与她一同前去。” 抱琴笑得善解人意,她脆生生道:“自然是可以的。”虽然主子只让请永安乡君,但是若那夫人跟着前去,应该也不妨事。 圣上后宫,外臣不可出入,甄士隐只能担忧地看着她们走远。 轿子又走了一路,便到了凤藻宫。一进前殿,便有暖风携着百合的香料味吹来。凤藻宫摆件华贵,处处雕画皆是精巧。 贾元春正坐在软榻上,着一秋香的的褙子,脖子上围着雪色的围脖,看上去若二八年华的女子,半分岁月的痕迹也无。 贾元春面若秋月,她见人来了,也只眯着一双与贾宝玉相似的桃花眼,随意地往殿下扫去。 甄芙一见到她,眸色便陡然冷了下来。但她面色还算平静,只随着封氏福身:“娘娘万福。” 贾元春瞥了眼封氏,又疑惑地朝抱琴看去。 封氏一见,便笑着解释道:“我不请自来,还望娘娘切勿怪罪。实在是小女胆小,怕她出了岔子,冒犯了您。” 贾元春闻言,便温柔地浅笑着,一双桃花眼眸里似有水波微漾:“不妨事的。只是我见了永宁乡君,便心生欢喜,想与她单独说两句话,不知夫人可能给我这个薄面。” “这……”封氏面露难色,心里犹豫。 甄芙心底冷笑,面上却眉眼含笑,声音轻柔地劝着封氏:“母亲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见娘娘面善,也好奇她想与我说些什么话。” “好吧。”封氏闻言,只能点点头,随抱琴去了偏殿。 上头的贾元春并未说话,甄芙也就沉默地站在殿中。 气氛一时寂静,甄芙感受着空气里若有似无的邪气,心里叹道,这贾元春,恐怕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
第37章 “呵!”气氛冷凝,上头的贾元春却突然笑出了声。 她姿态优雅,步履缓慢地走到甄芙面前。用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抬挑甄芙的下巴,仔细端详一会儿,才不屑道:“我看你分明也无甚特别的,那两人果真是瞎了眼的废物点心。” 甄芙也细细打量着贾元春。不,应该说打量着警幻。 甄芙能够感受到,警幻魂体已经在贾元春身体里站了上风,并不断地吞噬着贾元春的魂体。但又似乎受到什么限制,不能完全把贾元春的魂体化为己用。 而不知是何缘由,贾元春竟无半丝反抗之意。 此事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待警幻修为精进,甄芙也无可奈何。 这般想着,甄芙并不避开下巴上的手指,反而靠近两分,极为凌厉迅速地运起灵力直接朝警幻的眉心而去。 空气里,极其容易让人忽略上的灵气波动,让警幻下意识地闪身躲过。 然而,到底是慢了半步,她脸上自额角到脸颊已经被灵气划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痕。 “这不可能!”警幻惊呼:“你身上分明未有任何修真者的气息,你不是甄芙,你到底是谁?!” “这你可猜错了,我就是甄芙本人来着。”甄芙闻言,笑意便在眉目柔和间蔓延。 她似乎未发觉气氛的凝滞,反而慢条斯理地解下狐裘,随手搭在椅子上。然后再解下随身携带的玉佩,朝警幻挑衅地转了一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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