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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安？”甄栩一愣，就见周恒对他眨眨眼，示意他一会儿再叙旧。 圣旨大意有两点，一是褒赏甄栩平息匪乱之功，给甄栩加封了柱国将军的官衔；二是让甄栩尽快推行盐政改革。 宣旨的内监级别虽然不低，却对甄栩很是恭敬：“甄大人，皇上说您连平西海岭南之乱，是国之栋梁。圣上还另有口谕着我带给您。” 甄栩谦虚道：“郑少监谬赞了，不知陛下还有何旨意。” 郑少监道：“皇上说，您提议的女子医学院若要开办，不可过于张扬，以免给您自个儿惹上麻烦。” 甄栩应是，又听郑少监压低了声音：“还有啊，皇上让您照顾好该照顾的人，这不，又给您派了一个嬷嬷来。” 甄栩这才注意到太监身后跟了个三十多岁的宫女，他恭敬谢过，又给郑少监一行人安排好了饮食住处，这才抽出空闲接待周恒。 周恒早就让晴雯先进屋子去找黛玉去了，见甄栩总算有空搭理自己，笑道：“这可好了，咱们师兄弟又聚在一处了。” 甄栩疑惑：“师兄不是才考中了进士？依师兄的能力，选上庶吉士并非难事，怎么跑到岭南来了？” “我不愿意当那劳什子翰林，每日皓首穷经，不知人间疾苦。再说了，家中已经有兄长在中枢为官，若我也留在京城，岂非招人眼球，倒不如来岭南长长见识。”周恒耸了耸肩。 甄栩想到当今圣上的心性，默默叹气，虽有些为周恒可惜，但眼下如此未必不是万全之策。就听周恒又道：“我瞧着岭南总算有了空缺，便求了人调过来。” 他说着还把手臂搭到甄栩肩上：“再说了，有师弟这个上司罩着，我虽是第一次来穗州，也会在这里如鱼得水！” 甄栩无奈，把他的手臂从肩上拿了下来：“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师兄嘴上还是这么不着调，也不知晴雯是怎么忍住的。” “忍住什么？”“忍住不把你的嘴缝上。” 晴雯早去后院与黛玉叙旧去了，师兄弟二人进来时，便见着几个人围在瑶光面前。两人仔细一看，只见瑶光把那明黄色的圣旨稳稳地抓在怀里。 晴雯笑道：“这孩子，小小年纪便知道什么东西最难得了。”说到此处，忽然想起瑶光身世，心中难受起来。 周恒见她面上浮起几分伤感，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笑着刮了下瑶光的鼻子：“可不是，这孩子也太会抓了。”又对甄栩道：“甄大人快快把印信拿来，想必这小家伙看了也得爱不释手。” 甄栩也觉得瑶光的抓周挺有趣，便从怀中拿出印信放在瑶光身后。瑶光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转过身将那枚印信抓起来紧握在手里。 这动作可把周围几个大人全都逗乐了，甄栩心中一动：或许是该好好计划一下瑶光要学的东西了。 瑶光仍就眼巴巴看着握在自己手中，全然不知才周岁的自己，马上就要没有童年了。 盐政改革全靠甄栩主持，周恒是穗州的推官，在盐政一事上全然帮不上忙。至于女子医学院，甄栩全权委托清安师傅和惜春筹备。 黛玉见他如此安排，笑道：“栩哥哥可是把这事想得简单了些。她们两个人如何忙得过来。” 甄栩作揖道：“还请娘子赐教。” 黛玉也不拿乔：“前些日子，我听清安师傅说过她以前的事。她原本也想教这些贫苦女子一点医术，可她们照顾家庭又要喂养家禽，家中人只肯她们花时间学一点孕产方面的医术药草，更别提女子医学院了。” 这可让甄栩有些犯难，黛玉笑道：“我们四个才商量出个好办法。” 甄栩心里好奇，见黛玉一脸卖关子的样子，笑道：“还请娘子说明。” 黛玉俏皮道：“把那些孕产相关的医术药草分成几部分，如此一来，她们便不得不多来学几次。” 甄栩笑着补充：“依我看，这女子医学院，你们去招人时也用他们感兴趣的名头。” 两人还在商量，甄栩却感觉有个小炮仗一下撞到自己腿上。他一把捞起被撞的一屁股坐在地下的瑶光，笑道：“小丫头越来越有力气了，爹爹都差点被你撞倒。” 瑶光才不管爹爹的批评，露出个甜甜的笑。 甄栩拿这只有六颗牙齿的小淘气没有办法，黛玉看了两人的互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以为你生气，在装傻呢！” 清安师傅给这座女子医学院起名叫做慈佑堂，安顿在离州府衙门不远处的安静街道上。清安和惜春都知晓大家闺秀出门受限，只希望小户人家的女子能来慈佑堂报名。 只是已经过了五天时间，别说报名的人，连前来问询之人都寥寥无几。晴雯也参与了这次筹备，见到此种情形，急得团团转。 甄栩坐在巡抚衙门里，想到慈佑堂的事也有些头痛，正想着该如何破局时，忽然衙差过来禀报：“甄大人，大事不好了，慈佑堂被人围起来了！”
第67章 不娶 慈佑堂招不到女学徒原本在甄栩的意料之内，可被人围住又是为何。甄栩一时也理不出头绪，眼下情况紧急，他立即带了二十个衙差赶到慈佑堂。 只见慈佑堂被几十人围得水泄不通，清安师傅站在门口似乎正与人理论，她对面那人不知怎的就要用手中棍棒打过来。 “住手！”甄栩一声怒喝。人群安静了片刻，都往这边看来。 因甄栩平息了先前的匪乱，近来又时常到民间走访关心，还时不时亲自帮老百姓搬重物，穗州城中居民大都认得他。见说话之人是甄栩，围在一起的人群自发散开了些许，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甄栩走到清安师傅旁边，问道：“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清安师傅回答，人群中一个衣着富贵的人抢先道：“巡抚大人，您为我们办了不少好事，我们一向敬重您，可这慈佑堂绝不能开下去。” 下面的人也跟着此人附和道：“是啊，甄大人，我们对您没意见，可这慈佑堂勾的女仔们都想跑出来。再说了这慈佑堂既是教些妇人生产的事，为什么开在大街上，谁知道是不是正经地方。” 甄栩看方才那抢话之人腆着肚子，一脸精明，便晓得他是这群人里领头的那个。 他双手微微下压，等众人安静下来才道：“各位父老乡亲，慈佑堂乃是圣上御旨亲批，开销来自朝廷和州府，绝对不会出现各位所担心之事。” 众人听说是皇帝亲自批准，议论声音虽小了些许，可仍旧围着慈佑堂不愿离开。场面一时僵住，甄栩皱紧了眉，正要叫来谷芽吩咐。忽听人群外有人大声哭喊道：“清安师傅，清安师傅，快来救救我家夫人！” 原来是个丫鬟在嚎啕大哭，众人都好奇起来，这丫鬟打扮的体面，不知她家夫人生了什么病，非得找清安去治。 那丫鬟接下来的话立刻就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我家夫人难产，老爷不肯让大夫看呢！可是稳婆说她们管不了，可是先前都说我们太太怀了个男胎，老爷怎么就这么狠心！” 那丫鬟想来同太太感情很好，竟然在外面公然说起了家主人的坏话。可众人想到这个这位富家太太恐怕活不成了，连带腹中的男胎也要夭折，心里都觉得可惜。 就见清安师傅走上前去，把那小丫鬟扶起来：“孩子别怕，你太太还不一定就会出事，我这就跟你去看看。” 甄栩见两人走了，对众人笑道：“本官也知晓大家对慈佑堂之事心有疑虑，清安师傅是慈佑堂的堂主，这事原也该有她为各位父老乡亲解释。可现在毕竟人命关天，不如大伙儿明日再来如何？” 那富商也有点眼力见，听到是皇上御批便打了退堂鼓。他心想：那一个小妾原是纳不纳都行的，她非要去慈佑堂，自己便另外纳一个罢了，可不能为着她在圣上面前挂上号。不过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自己在族里的威信可就没了。 富商连忙道：“多谢甄大人体谅，我们原也不为着闹事，只想知道这慈佑堂究竟是做甚的。” 次日早晨，众人再赶来慈佑堂时，清安师傅还没回来。 甄栩道：“各位父老乡亲，先别着急，且听我先说。这慈佑堂每批只招十个女童，年龄可宽限至六岁，吃住都由州府拨银子，每日也可回家住。” 围在慈佑堂周边的人纷纷议论起来，家中六岁的女仔也干不了活，还要费粮食。若是这慈佑堂是正经地方，让她每日来这里吃饭，到了十五六岁再嫁出去，可不就花费少了许多。 大部分人脸上都露出了犹豫之色，可还有几个仍是一脸不高兴：“谁知道你们收女仔究竟要做甚么。” 忽然，远处一辆马车向慈佑堂这边驶来，众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只见昨天那小丫头满脸喜色，扶着清安师傅从马车上走下来。 待两人下了马车，车夫从车厢里取出一个有些沉的箱子。小丫鬟向清安师傅郑重行了一礼，然后笑道：“多亏了清安师傅，我家太太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我们家老爷愿意出百两金子感谢师傅活命之恩。” 众人听说这样大一笔钱，都探头去看，果然见车夫手里捧着的匣子金灿灿的，都有些眼馋。想到若是自家女儿也能和清安师傅一样看病，若是碰上富家太太，岂不是也能得这样一大笔赏银。 立时有人心思活络起来，拉住清安师傅：“清安师傅，我女儿前几日就说想来慈佑堂了，您可一定要收下她呀！” 其他人听到他的话，也立刻反应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把清安师傅围住，也不提先前非要关掉慈佑堂的事了，只想把自己女儿也塞进来。 甄栩示意衙差拉开众人：“诸位莫要缠着清安师傅了，她忙碌一夜，也该让她休息一下。我安排人在此抄录登记，诸位领了牌子，便可先回家了。” 众人这才乖乖排起了队。 回到后院，见黛玉正忙着写些什么，旁边的瑶光小小年纪，坐在桌子一边看的认真。 甄栩见这情形笑得不住，他走过去把瑶光抱起来，又看向黛玉正在写的东西。上面列了十数条，竟然是慈佑堂的章程。甄栩笑道：“娘子真是神机妙算，今日之事全靠娘子解围。” 瑶光仿佛听懂了甄栩的话，跟着对黛玉傻笑一回。 黛玉摸了摸瑶光的小光头，对甄栩嗔道：“即便我没想出这一招来，栩哥哥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原来，根本没有哪位富贵人家的太太恰好难产。黛玉当日在府中听说慈佑堂被围困，便想出这个办法。 正说话间，晴雯和周恒也走了进来。周恒虽在穗州任职，然穗州城在兵祸之后才修整好，便暂时借住在此。 晴雯脸上还带着怒意：“那些人可真是，先前围住慈佑堂，是怕女儿不能给家里干活。后来见能赚银子，立时便抢破头要把女儿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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