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一听还有这事,都纷纷看向老板娘,随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那男子本在拭泪,看到周围人议论起来,不由哭得更大声了:“如今儿子病了,我花光家中积蓄来求你,你也不肯出钱诊治他!你给后面这个老头生的儿女是你的孩子,泳儿就不是你的孩子了?你把他扔到哪里去了?” 张金巧虽然已经算是见过世面的老板娘,此刻也被这中年男子气得脸色通红:“吴修,你是不是又把我给你的钱拿去赌博喝酒了?“ 中年男子道:”你怎么血口喷人?“ 甄栩笑出声来,那中年男子好像被人冒犯了一般“你笑什么笑,你老婆跟人跑了你还笑得出来?” 甄栩道:“并非故意嘲笑,只是心中疑惑,这张金巧为何抛下你和一个老头子跑了?” “她嫌贫爱富,见家中贫苦,耐不住便与人跑了。” “可是据我所知,这茶馆是老板娘丧夫后才经营壮大的,原本只是间普通的茶铺而已,可见她嫁过来时,也并非什么富贵之家。反倒是你,你身着长衫,似乎也是位读书人,想必早年家中也有余财。既然这样,张金巧何必弃了你,转而嫁给一个年龄大了许多的小生意人呢?” 吴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甄栩打量他几眼,又道:“你双目无神、困倦乏力,双手不停地摩娑自己的袖子,怕不是想去找个赌馆吧?” 未等吴修回话,张金巧从茶馆后堂回来,手上捏着一张契书并一份众议墨据,“吴修,从你把我典卖给他人,我们便已恩断义绝。村中族老早就众议过,由我先夫出价永娶于我,你既得了钱,儿子也跟着你,你还想来我这里讹钱要人?” 张金巧又向众人哭道:“众位乡亲若不信,可来看看这两份文契,帮我主持公道!”众人这才明白原委。 吴修见要不到钱,索性破罐子破摔:“恩断义绝就恩断义绝,你先把儿子还给我!他从昨日就不见了人影,准是偷跑到你这里来了!” “他一直跟着你住,怎么来问我?”张金巧当然不可能认下。 正在争执间,两个高壮的大汉走过来拉住吴修:“钱呢?说好了今日午时便拿到钱回来,现下都午时三刻了,你该不会是想跑吧?” 吴修小声讨饶:“等我找到儿子,卖了他定有钱还给你们!” 大汉冷笑:“你还是先回去和我们东家的刀讲吧!” 晴雯在旁边看了这样一出戏,又是生气又是郁闷。她虽然不过十岁出头,但从小跟着哥哥,见识甚广。 没想到品茗斋老板娘那样的人物,居然被前夫典卖替人生儿子继承香火,虽后来因祸得福嫁给了茶馆前老板,但前夫颠倒黑白的两句话,便差点毁了张金巧的名声。 若不是今日甄栩帮忙说话,老板娘又从族老那里拿到了文契,这事恐怕不能善了。 晴雯想了一路,直到回了家都还有些闷闷不乐。 却说周恒得了好消息,兴致勃勃地来到甄家,与低头沉思的晴雯撞了个满怀。 “哎呀!”晴雯抬眼一看,见是他来了,抱怨道:”周大哥,你怎么每回来都慌慌张张的!我哥哥在房里,又不会跑。” 甄家庭院不深,周恒因常来找甄栩,时而便会与晴雯碰上面。早年人贩子一案,虽然晴雯不太记得了,周恒心中却对这个妹妹有些怜惜,被她抱怨两句也不恼。 他抓了抓后脑勺,讪笑道:“我这不是有好事要跟你栩哥哥讲嘛,妹子别生气,是我莽撞了。” 晴雯和他说几句话,倒觉得心中那点郁闷没了,抿嘴一乐:“栩哥哥正在书房里看书呢,这会子煜哥哥不在,你赶紧去吧,也能少受点挤怼。”说罢,蹦跳着走了。 周恒知道自己被这小丫头嘲笑,却无可奈何,只好转身去了书房。 前些时日,甄栩与父母说了自己的计划,为免他们担心,只说是让周恒牵线。 回想薛蟠此人性情爱好,准备了半个多月,安排了这一出好戏。甄栩一看周恒的神情,便知这计划已是成了一半。 “霁明啊霁明,你不会真是神仙托生的吧,怎么想的出这般新奇美妙的乐曲,过几日我引你去赴宴,怕是那些世家子弟都要围着你转!” 周恒刚要伸手拍师弟的肩,却被他躲过去,“恒安,你是书生又不是武人,怎么总是手劲这么大!” 周恒憋气,“下次赴宴,你可想好如何应对了?那薛蟠虽才十五六岁,却最是好色,又男女不忌。你要托他帮忙,又不想受他辖制,可得想个法子。” 甄栩微微一笑“放心吧,我自有妙招。” 几日后,时近夏至,周恒在酒楼设宴,众世家子弟猜到他是要介绍作曲之人,俱都早早到齐了,到了筵会开始时,仍没看到个影子。 薛蟠最是心急,问周恒道:“今日周兄弟的友人可还来不来了?” 一语未了,便听到带着笑意的清润嗓音“抱歉,众位兄台,是小弟来迟了。” 众人只见一个少年走进来,他面如敷粉,眉间一点观音痣。虽貌若好女,然身形高挑,行动间潇洒自若,好似朗月清风一般,并无半点羞怯之态。 众世家子弟中有人立刻就认出了这少年:“我道是谁,原来竟是何先生的高徒、周兄的师弟!久仰久仰!早就听说过甄小公子大名,没想到竟然还精通音律!” 薛蟠目不转睛地盯着进来的少年,这会儿也不知听没听清对方来历,见他走近急忙起身拉住他:“小兄弟坐我旁边吧!” 甄栩早就感觉到了薛蟠的视线,薛蟠毕竟是宝钗的哥哥,长得也算端正,只是举止粗鄙,叫人看了难生好感。 他先向众人行礼,谦虚道:“众位兄台谬赞了,那曲子不过是小弟闲暇时凭心而作,当不得真。小弟日常仍以读书为业,作的曲子哪里就比得上梨园好手了呢。” 又向薛蟠道谢:“不知兄长如何称呼?” “我姓薛名蟠,字是文起,你只管叫我薛大哥就是了!”薛蟠露齿一笑,就要拉着甄栩喝酒。 “小弟不胜酒力,虽愿舍命奉陪,然明日老师还要考校功课,实不能饮。更何况午后周师兄还准备了蹴鞠游戏,咱们不如改日再喝。” 薛蟠也只好作罢。 午后,众人直奔金陵郊外,蹴鞠场地早已备好。众子弟中虽然读书有成的不多,可擅长游戏玩乐却不少,尤其是蹴鞠。 甄栩身形灵活,躲过几个对方队员的拦截,将筑球一脚踹向球门,那木制的球门经不住冲击,竟一下子被踢断了。 薛蟠恰好守在这边球门前,吓得直接坐倒在地上。众人原要惊叹甄栩这一脚的威力,转过头来看到薛蟠吓破胆的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薛兄弟,你这胆子可是有点小啊!” 甄栩走过去将他扶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薛大哥,是我没控制住力道,你受惊了吧。” 周恒开玩笑道:“薛兄弟,我这师弟文武双全,力大无比,能单手握碎鸡蛋、一掌劈开巨石,连我都不如他呢。” 第二轮是打马球,众人都劝薛蟠不要上马,薛蟠偏要逞强:“多谢各位兄弟关心,不过马球我还是会打的。” 果不其然,以薛蟠的骑术,先还能跟上众人挥一两杆子,很快马儿就嘶鸣起来。 薛蟠紧紧地抱着马脖子,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就要摔下去。 忽然有一人跃上马背,从他身后将缰绳拉紧,片刻功夫马儿重新温顺下来,薛蟠只觉得自己腿都要软了,转过头来想看看是谁救了自己。
第10章 进展 薛蟠只觉得自己腿都要软了,转过头来,想看看是谁救了自己。 那少年跳下马去,只见他身穿团花青色圆领衫,头上戴着束发小银冠,因要打马球,又系了条鸦青色织锦抹额,越发显得面白如玉,不是甄栩又是哪个。 薛蟠哭着打起嗝来,说道:”多谢,多谢甄小兄弟救我一命!“ 甄栩看薛蟠狼狈成这样,一时有些后悔。虽说自己有九成把握不会伤及薛蟠性命,但这人尚未作恶,只是有些纨绔子弟的陋习罢了。让他遭受这样的性命之危,自己的计策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然而昨夜的梦境又浮上心头,一个盘起头发的年轻女子被薛蟠殴打,不远处满头珠翠的妇人不知在说了些什么,火上浇油,薛蟠将那女子一脚踹倒,踢得更狠了。 想到梦中被薛蟠殴打的英莲,甄栩定了定神。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又挂上一副关怀之色,把薛蟠扶下马,安慰道:“薛大哥无碍吧,这马想是不知怎的受了惊,这才暴躁发作。” 薛蟠涕泪交加:“要不是甄兄弟,我早就被马踩死了。” “不过些许小事,薛大哥受惊了。不如尝尝席上甜品,其中有几个是我们家下人才制出的新花样。”甄栩微微一笑,指向不远处的凉亭。 薛蟠抽噎着点点头,一瘸一拐地走到亭子里,吃着果子糕点,还伸手抹眼泪。 一场马球草草结束,因着薛蟠受了惊吓,众人也不好嘲弄他,便都散了。 这一日谋划之事甚多,甄栩回到家中早早休息,当夜又做起梦来。 梦中那才盘了头发的年轻女子被薛蟠夫妇折磨多日,已是病入膏肓。虽被宝钗所救,终究没能熬过去,香消玉殒。梦到此处,甄栩忽觉浑身疼痛,打起滚来几乎要昏死过去。 甄煜先是听到甄栩梦中呼痛,又听他喊起爹娘来,忙从另一侧卧室赶来,把他推醒:“霁明你怎么样?可是又梦魇了?”见甄栩惊醒过来,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床上的人慢慢喘了口气:“无事,只是又做了噩梦。” 甄煜平时冷淡地脸也浮上几分担忧:“你这次脸色比以往还要糟,要不要请大夫来?” “不用惊动爹娘”甄栩坐起身来,惨败的脸上神情还有些茫然“是我又梦到妹妹被人殴打,只是这回她人躺在床上,好像已经没有生气了。” 甄煜知道养兄弟从小就时常做些奇怪的梦,还说梦到的都是英莲日后会遇到的事。因着这些梦境,一向康健的养兄弟每次醒后都会大病一场。 甄煜也曾追问他梦境中所闻所见,听完后,虽然自觉是个冷面冷心人,也不由为这位走失的英莲妹子而惋惜伤感。 怎么才能把英莲找回来?他忽然想到前两日收到的来信,右手摸摸袖子,正犹豫间,就听门外青竹在小声问“栩哥儿、煜哥儿,可有什么吩咐?” 甄栩轻轻咳嗽了一声“我们没事,你歇息去吧。”青竹又多问了两句才放心走了。 甄煜把水递给他“只是梦罢了,英莲妹妹今年才十岁出头,还没到出嫁之龄,你暂且安心。” 甄栩轻叹“我晓得。”见他平日惜字如金,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又觉得有些好笑:“惟舟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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