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炮一炮地轰过去,简直不敢想哦,功劳都要叫他们炮军给抢完了吧,那场景简直太美了! 不过这样的话,以后军中是不是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了? 又有人说,人是不需要太多了,钱就花得多了吧。那么一门炮,全是铜铸的,简直不能细想花了多少钱。天子会给他们铸那么多炮去用吗? 一聊开,各人发散思维,想得可就多了,越聊越兴奋。 待畅聊一番后,众人这才心满意足,能定心去背条例了。他们这才发现,原来条例中也包括野战中火炮的运用要求,多少人激动得直拍大腿,当夜又不知多少人觉都睡不着,兴奋得干脆坐起来背那些条条款款。 有军功在前面钓着,不要说他们都是挑出来识文断字的人,就算是纯粹的粗汉,生啃也要把它们背下来啊。 元朔六年,新成的炮军在李敢的主持下分散开来,分别驻守在边郡城中,以助守军防匈奴入侵。更轻的火炮还没有铸成,但可能是天子有意安抚军心,不时会有消息传来。 消息曰:“在试了,在试了。” 把他们钓得心痒痒的。尤其是有消息传出来,试验的炮型成功的话,他们也不是一下就能走的,必须带出一批合格的炮手,把城墙上的炮台移交给新炮手,他们才能转到那种拉着炮与大军同行的炮军中去,真正参与到汉匈大战,为自家搏一份封侯之功。 而他们现在都很清楚火炮的威力了,只要让他们参战,立功的机会比别人要大得多,最普通的炮手都有机会。这还有谁能不放在心上? 刘彻把他们都被钓成翘嘴了,包括赵丰在内,个个在训练之余卖力地教导新召募来的炮手和新的武学后辈,生怕他们不给力,自己走不掉,被拖在这里不能上战场了。 李敢对此非常满意,不过这也是后话了。刚带着这些炮军司马和炮手们来到雁门关的时候,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在守城。 雁门关的城墙从去年起就在改造,火炮一运来就装了上去。李敢亲自过来检查校正炮位,让人清场,准备试射几炮。 军务为重,他一来就上了城墙,还没有来得及去探望父亲。李广自己过来了。 当然,名义上他也不是来看儿子的,虽然说火炮解放了守军,就算出击不胜,下限也不会破城了,这让天子终于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他准备卸任,随大将军卫青出定襄,他非常高兴。 但这火炮到底可不可靠,李敢信里再怎么说,没亲眼看见他还是很难想象,可别他一走,回头又是“雁门太守某被杀”,然后天子又把他喊回来守城,不让他出塞了。 守城能有什么功劳,他守了大半辈子的城,最多也就抓到一个当户,当年已经算是很大的功劳了,放在现在算什么,根本够不着封侯的。 所以他是来看火炮的。 不过私下里,他也确实是来看儿子的。 李敢原本按惯例,跟他在军中学习,本来这两年他就打算让李敢学着带兵面对匈奴作战了。天子的诏令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让李敢去炮军这个新成立的兵种,也让他心中忐忑——这事完全在他的舒适圈之外,让人有种无所适从的不安感。 李广有三子,长子李当户、次子李俶均早亡。李当户留下的遗腹子李陵是他长孙,现在才十三岁,而他自己虽不认老,年纪也摆在这了。身边只有这个小儿子能在他之后支撑家业,不由得他不重视,也不由得他不爱惜,因而未免患得患失,连李敢在信中亲述都不敢尽信。 现在上得城头,李广静静看李敢忙碌,并不出声,也不让人惊动。李敢把城墙上的五门炮都检查完,一回头这才看见老父亲正看着自己,面色严肃,满目慈爱。 不过现都在军中,李广虽然打仗的时候会上头,上头会犯纪,平时教训儿子对军法还是很强调的,李敢没有以家礼拜见,而是口称太守,行了一礼,然后才问父亲安。 父子二人说了两句闲话,李广指着那些铜炮道:“一台至少耗了上千斤铜,值吗?” 他没说的是,这上千斤铜拿去买马置办装备训练骑卒,是不是更划算? “值。”李敢肯定地说,又奇道,“儿寄了多封信与大人,也见了大人回信,信中都有说到火炮威力。大人怎么仍是不信?” 人老易固执,李广是个老将,打了大半辈子的仗,更相信自己手中的弓箭,麾下的将士,不怎么能信这么个耗铜千斤,活生生用钱堆出来的金属疙瘩。 李敢不跟父亲犟嘴,只笑着道:“马上就要试射,大人看了就明白。” 城墙下面已经清场,李敢的手下跑马出去绕了一圈,确定人都清走了,没有农夫躲懒,藏在什么角落里不肯动,率队检查的便举起黄旗挥了挥,又带队向更远处跑去,离开火炮射程,并保证没有人靠近,然后挥动红旗。 李敢用望远镜看见了,令人回旗,严肃了脸色,请李广到城墙下等候。 “火炮威力虽大,风险亦重。若安装有误,操作有误,便有爆炸之险。大人仍是太守,担着守备重责,还请到城下等候。” 李广也知道军中事不能儿戏,只得带人退到楼下,只是想:在这里又能看明白什么? 不多时,城墙上传来巨响,不过隔了这段距离,已经不会让人受到惊吓了。李广与他的部下也得到李敢的提醒,不过李广没肯戴耳塞,用他的话说:“戎马半生,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叫它吓着。不要做这种丢人的事。” 这会儿果然镇定,安抚了马匹之后还能与部下说笑:“这声音再大些,倒是能惊着匈奴的马。” 部下笑道:“自己的马也要惊了。” “自家的平时就拉过来听听响。” 这都是玩笑话,谁也没指着用响声把匈奴人惊走。 李广本来想上城墙看看,但临时又改了主意,待城上试炮完毕,开城门放人进出之后,他上马扬鞭,笑道:“去看看他们是不是真能打那么远。” 在他脑子里,炮的效果就是把脑袋那么大的金属疙瘩像抛石头一样远远抛出去,效果肯定有,他都能想象出铁球砸进人堆的效果了。能打这么远一定极有力气,炮弹不会只砸中一下就停止,打过去的时候肯定会平掠过好几个人的身体,带走他们的性命。 如果砸下去,也会弹起来,在弹跳中把附近的人和马砸个筋断骨折。确实是一种很强大的武器。 但这是不是真能让人放心离开把城池交给别人——反正李广是不放心的。 而这种不放心,在李广急拉住马,停在几个仿佛还在冒烟的大坑前时,仿佛跟烟雾一起消散了。 试炮并没有特意牵羊作活靶子,也没有垒墙试威力,但李广跑马时估算过距离,用这些年新兴的标准来计量的话,居高临下的重炮,这一炮打出来得有三千米了。 他下马蹲下身抓了把土,果然在土里看见飞溅的铁片。没有他以为的金属疙瘩球,那个脑袋大的炮弹已经炸开了,化作无数碎片向四方迸射。 “太守,这里也有!” 部下在路边的树上找到了深深插入的碎铁片,李广向远方看去,他知道李敢试炮开了三轮炮,距离可以调节。当初李敢在信中写过的事都浮现在脑海里,而他的目力很好,能看到远处更多炮击后的痕迹。 放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可以打三千米到五千米,这是李敢在信中告诉他的事情。李敢还说工匠仍在研制,已经有更小的炮造出来了,但守城威力不够,行军又仍是嫌重,所以被熔了继续造更小的炮,迟早要拉着随军一起行动。他那时没在意,因为他没有亲眼见过炮的威力。 而现在他见到了。 李广在想他有很多事要安排。他要与新太守交接,要赴大将军军中听用;他要给家中写信,让族中安排子弟学习李敢学习的那些数算几何之学。 他家应该有优势,射箭是射,开炮也是射,测距这样的事情应该不难吧,他向远方和天空寻找目标猎物时,当然也会估算距离,不能放空箭叫人笑话。所以家里的子弟这方面能转换过来,不会太差的。 陇西李氏以武传家,武艺当然是不能丢的,但射术……李广握住自己的弓,展眼望去,忽地搭弓,在部下们的注视中,一箭射落一只无辜路过的大雁。 自有人跑马去拣了回来。李广接过,却无多少欢喜的神色,摇头苦笑。半生苦练而引以为豪的技艺,以后等炮真的能随军运送,恐怕就只能闲来打一打这些野物了。 他这样的老人已经不行了,不过李氏的子弟有新的机会。李敢既然做了炮军的校尉,将来李氏必然能在这支新军中占一席之地。但李敢也说了,炮军的要求跟别处不一样,必须现在就学起来。 长孙李陵的年纪正好,加紧学几年,就能进了。到时候有李敢带着,比别人起点高。 李广一把年纪,不是很懂朝中的事情,不很懂天子的思量,不过有一种长期在官场形成的经验,与刘彻的想法合上了。他并不觉得天子会忌讳李氏子弟安插进炮军,所以很理所当然地就思索起李陵和其他李氏年青一代在炮军的出路。在他想来,李敢去做这个,那以后带一带自家人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想着这些事,李广把大雁丢给旁人,插好弓箭,重新生出了意气。他还未老,炮也还没有大用,他还有机会用自幼磨练至今的武艺为自己一战,在战争彻底变成自己认不出的样子前搏一个封侯之功。 一定要!不然儿子孙子以后陆续立功,他一点面子也没有了。 是年二月,卫青出定襄,李广在列,霍去病初战。此次出战只斩杀数千人而回,未得大胜。四月再战,因赵信已经被调到了朔方,李广接替了他的历史中的任务,与苏建合军,遇上了单于的军队。 历史上便是这一次,赵信战败被俘,重新投降匈奴,借着熟悉汉军为单于出谋划策。 不过现在赵信已经在朔方长出了双下巴,胖得要叉开腿托着肚子走路,卖羊毛数钱数不过来,估计就算被俘了,也要想办法逃回大汉。 而李广所率人马更多,他也比赵信更加勇猛和坚定,手下士卒更能同心用命。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分到了无线电台和电报员。 李广以步兵方阵迎战匈奴,亲率心腹突入敌阵,斩敌而还。汉军士气如虹,如匈奴激战半日互有死伤,并不吃亏。 待收到电报的援军兴奋地及时赶到,伊稚斜单于不但没占到汉军的便宜,反而在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围,不得不放弃这块几乎吃到嘴里的肉逃走。 李广有功,但单于跑了,仍不足以封侯,恨得他把大腿都要拍肿了,懊恼不已,不由开始想象儿子带着火炮随行,一炮轰死个单于的场景来。事后给李敢写信,总要问一句他们的小型火炮到底什么时候能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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