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审时度势,电报联系,在合适的时候扩张势力。至于朝廷名将,战时不必留情,战后要是生擒了,也不必尽杀。人才难得,看他们将来愿不愿意投效。 至于李密的事他没有提,此人还没有投到瓦岗。已经认了自己为主,翟让自然不会再把瓦岗让给李密了。 李世民离瓦岗,连吃带拿。除了带走刘黑闼这员大将,还装走了成车的上好琉璃器。婚期仓猝,他总要弄点东西装点门面。 刘黑闼换了个假名,现在唤作刘玄,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正大光明的走进洛阳城,参加唐国公府的婚礼。 “啧。”他舌头在上腭弹了一下,魏徵低声警告他:“别乱说话。” “我又没说什么。哎我说魏老道,你看这一场婚礼,够五口之家吃多久?” 魏徵扫了他一眼,声音压得更低:“你卖了琉璃器之后就没奢侈过?” “我不是对郎君有意见。”刘黑闼说,“就冲郎君的嘉禾,他的婚礼怎么办我都没意见。小民跟贵人本就不一样。我就是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文化水平不够,说不出来。 其实按照历史,他这会还在郝孝德起义军里,直到后来被张须陀击败才归于瓦岗。现在提前来到瓦岗,还是因为翟让派出去的人卖琉璃器,他带着一群饥民劫道,想劫一笔钱去投奔郝孝德,结果反而被引上了瓦岗。 跟窦建德一样,他是小地主出身,没有权势只有在本地乡亲中的豪杰名声。征辽让无数家庭破产亡人,他家虽然还撑得住,但征兵征到他头上,他也就带着乡亲们打算反了。 这样的出身,第一次来到东都,看到贵族们的生活,难免对他的三观产生特殊的冲击。有人会向往,刘黑闼不是圣人,未必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但他还是会不由得想起家乡那里农夫们的生活,交不起税又被征去服役,生死不知的苦楚。 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愤恨,百味杂陈,哪里还能说得明白。 李世民现在瞎眼可见的简在帝心,唐国公府上自然也是热闹非凡。还有趁机来拉一拉关系想参与李氏羊毛生意的,李渊赶回来给儿子娶妻,忙得根本顾不上别的,李建成作为嗣子自然挺身而出,为父亲分忧,为兄弟招呼客人。 尤其对魏徵亲切有加,称魏公而不称名。 “我家二郎年少,多亏各位相助才能立下这样的大功。要不是魏公深入敌营送出情报,又哪里能让二郎找到始毕可汗的位置,我替二郎敬诸位。” 再斟酒谢尉迟融、罗士信和方永:“也多亏三位护卫左右,二郎向来莽撞,家慈日日为他忧心,有三位在侧,家慈当无忧矣。” 刘黑闼回过神来,混在房杜魏罗尉迟方一众里人饮了酒,目送他又去招呼其他客人,向魏徵示意,凑过来悄声问:“他知道么?” 魏徵微微摇头,手在袖中指了指唐国公李渊的方向,“他都不知。” 刘黑闼心中称奇,因为他还是一直不太相信真的全是李世民的策划。几年前他才多大啊。 可是看李建成这个唐国公嫡长子的模样,似乎是真的不清楚自己兄弟干了多大的事,还准备干多大的事。 不过就这么看,唐国公府中倒是颇为和睦,他称赞了一句:“郎君家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将来……咳,将来一家合力,自然有一番事业。” 唐国公也是出镇一方,到时候遥相呼应,何愁大事不成。 魏徵点了点头,也觉得唐国公府上家风可喜,免得内耗了。 不过两人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在大喜日子里挂着脸的少年走到了附近,正打量着他们。魏徵不想用不怀好意来形容,但这少年看他们的样子确实凶狠中带着不屑,厌恶几乎是挂到了脸上。 房玄龄轻咳一声,提醒他们:“这是唐国公府上的四郎,与郎君同母所出。” 后面的话没讲,因为有眼睛就看得出,这个四郎跟李世民不太对付。 李元吉最近一段时间满怀郁气。因为李世民太出风头了。 没回来的时候,报捷文书到京,在他眼中更宠爱照顾自己一点的大哥李建成就兴奋得好像立功的是他自己一样,先在府里庆祝了一番,后面天天出门跟他的朋友聚会喝酒庆祝。 母亲就高兴之余担心不已,总念叨二郎会不会受伤了报喜不报忧,天天盼着李世民回来。 等李世民回到洛阳就更不得了了,满府就显着他一个人了。庆祝过了又庆祝,听他吹嘘自己的功绩,显摆他能干的谋士、勇猛的武将。 出个门吧,不管是亲族友朋,还是小民百姓,也在说这件近年来难得提气让人振作的大喜事。尤其是在雁门之围后,整个洛阳为这事都有点癫狂了。 接着家里给李世民筹办婚事,天子赏屋宅,皇后为添妆,全家都为极为紧迫的婚期忙碌,父亲也从外地赶了回来,把他都支使得团团转。 李元吉满耳朵“李世民”“李二郎”“李家千里驹”,这怨气到今天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这会儿随便乱晃,晃到了房玄龄他们附近,除了长孙无忌是新妇的兄长不在这里,李世民的亲信基本上都在了。李元吉瞅着他们就来火,属于是迁怒了。 他先盯了魏徵一会,对干的事更多但不显山露水的房杜二人熟视无睹,视线在尉迟融身上停留了一会,最终落到罗士信身上。 罗士信被他盯上了,有点莫名其妙,站起来客客气气地问:“小郎君有事吗?” 李元吉抬起了下巴,有点不屑与他说话的样子,傲然道:“听说你也在对突厥之战中立了功,始毕可汗是你所擒?” 罗士信咧开了嘴,高兴地道:“是我们都尉给我机会,确实是我亲手拿下了可汗。” “我不信。”李元吉带着恶意瞪视着他,“你与我二哥同岁,竟然能做他的护卫,还能拿下可汗?你可敢与我比试?” 罗士信懵了。 他有什么不敢的,但是现在是李世民的婚礼,他在婚礼上跟郎君的四弟比武,不说谁赢谁输,本身这个事就不太对头吧? “你不敢?”李元吉得意地嘲笑了起来,“是二哥看你与他同岁,故意把旁人的功劳给了你吧?” 罗士信脸都气红了,他也正年少,哪里受得住,怒道:“这是我自己的功劳,郎君和方大哥都可以作证!” 李元吉切了一声,再度邀战:“那你与我比试。” 罗士信气急了,正要应下,被尉迟融和方永一边一个夹住劝说。那边长孙无忌已经推着李建成过来了。 李建成喝了酒已经发红的脸色,都被这个没事惹事的四弟气白了,还不好发火,只能低斥:“别惹事,跟我过来!” 又跟罗士信赔罪。在李建成看来,虽然他跟李世民以后会分家,下一代说不得就跟父亲那辈和祖父那辈的兄弟一样,慢慢的渐行渐远,甚至在朝政上都不一定同路。 但那是将来的事了。在很长时间里,他们还是利益一致,休戚相关的。父亲七岁时父兄皆丧,成为唐国公,自然没有实职可做。这些年府上的势力和政治影响力早就衰微,父亲求个武职都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他还好,能继承父亲现在打拼下来的人脉和基础,但也有限得很。 自己亲兄弟取得这样的成就,只要没有争爵位的心,那就是他的助力。别的不说,羊毛生意刚开始做,虽然府上还没有看到利润,但明显前景极好。光是为这个生意来与唐国公府攀交情的就有很多。这都是二郎给府上带来的,而他在洛阳也是实实在在扩大了交友的圈子。 这个罗士信是李世民的猛将,那也就是唐国公府的猛士,拉拢还来不及,四郎跑去得罪人家,简直是有病,有大病啊! 更不要说这是在二郎的大喜之日,真打起来传成笑话破坏了婚礼,这不是连二郎都得罪了。更是让人笑话唐国公府的家风,他还怎么出门交游。 要真是这样,这个兄弟他也不管了,他不跟有出息的二郎交好,难道还要为了从小就让他头疼的不听话四弟,得罪简在帝心的二弟吗? 李元吉其实不笨,知道在谁面前撒娇,在谁面前无理取闹,在谁面前认怂。 父亲那里他可以撒娇,父亲溺爱他,往往就答应下来或者不与他计较。母亲那可以闹,母亲有愧于心,常常也就算了。大哥这里只能认怂,大哥虽然照顾他,平时也偏向他,但那只不过是作为长兄的不计较。 他真要惹毛了大哥,大哥就不会管他了。 现在大哥发火,他只能闭嘴,怨毒地把李世民的亲信瞪了一遍离开。 罗士信气乎乎地坐下来。房玄龄不动声色地回来,杜如晦和魏徵用眼神询问,房玄龄点了点头。 刚才他见势不妙,去找了长孙无忌,让他赶紧带李建成过来平息事端。他又等了一会,看已经无事了不需要去向李世民禀报,这才回来。 毕竟是李世民的婚礼,能不让他烦心就不要让他知道了。
第88章 新婚出外任 李世民全然不知道婚宴上的小风波, 他已经飘飘然快忘了自己姓啥了。 迎亲的催妆诗全是他自己一首一首写出来的,念得超大声。 酒虽然喝了,但没到大醉的程度, 李建成带着自己的朋友帮他挡了不少, 但是他醺醺然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醉得不轻。 念完却扇诗, 团扇缓缓落下,露出一张浓妆打扮的含羞芙蓉面。李世民与新婚的妻子对面而坐, 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一个劲的傻笑。 长孙琰与他又不陌生, 虽然含羞带怯, 见他这样还是好笑,拿团扇轻轻隔空扇了他一下,李世民回过神来, 第一句话却是让她不能理解:“观音婢, 催妆诗和却扇诗都是我自己写的。”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李世民伸过手拉住她的手, 想说什么又忍住, 低声道:“岳母可曾同你说什么?” 长孙琰脸腾的红了, 母亲除了教她男女之事外,还同她说,最好先不要同房,他们成亲是因为李世民出仕且外任到地方上平叛, 以眼下的局势看以后真未必有时间回京办婚礼。也不能将李二郎视为孩童了, 她要担起主母的责任来。 但同房的事就不用急了,她年纪还小, 过几年生育才安全。 又说这事两家应该有默契,让她不要害羞, 二郎知道的。 偏二郎就直愣愣地问起她来,叫她怎么说嘛,她又用团扇遮住了脸。 李世民噗地笑出来,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起身,让人给她打水卸妆,轻轻拿下团扇,道:“我知道。” “你睡内侧,我同你说话。” 其实不想早生孩子有别的方法,他这还有从后世带来的套套呢。但是回门时岳母肯定会问,这事还是少点人知道的好,而且……而且观音婢年纪是小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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