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会尊儒术,立太学,外儒内法,行王霸之道。但是,国家权柄,不能被臣子所持。 董仲舒率先进言,众大臣各有学派,此时同请天子,邀天下宗师聚长安刊误定稿,以仙人赐法,印百家学说,散布天下,教化百姓,大兴文治! “准。” 刘彻笑语,今日格外和善。殿上众臣兴致勃勃,甚至有些人失礼被参也控制不住议论。 此时刘彻才定下尊儒未久,朝上其实法家黄老家的臣子都还做着高官,儒家经典的解说也没有被掌握在某些世家手中。因此,对于这种教化利器,他们眼下想得更多的,乃是如何去收更多的学生,让本派学说声势更隆,而非其他。 却不知座上天子面带笑容,目光却是冰冷,心中想的是史书所载,西汉末年由董仲派这一派思想而兴起的禅让说,造势汉天子失德而禅位,竟然真的让他们弄成了。又想东汉时荐举成风,而名额就被那些经学世家所掌握。 呵,呵呵。什么四世三公门生故吏,朕今天就断了你们的根! 王八蛋。 外朝上将这件关乎未来千年文治的大事初步定了个章程,刘彻没有停歇,下午就让他用来分割丞相权力的中朝近侍们入见议事。 卫青、桑弘羊、庄助、朱买臣、主父偃、东方朔…… 这些人有的少年即入宫读书或随侍,有的年纪老大被他提拔到身边,尽管追求不同品行不一,但都是得用的人。 刘彻以前见了他们只觉踌躇满志:都是朕的宝刀! 现在从后世前溯看到了他们的结局,他的那一点文青属性翻上来,多少也有点伤感。 尤其是一个个的,死得莫名其妙的,看书看得他来火。 先把这气恼压下,刘彻慢条斯理地开口:“众卿知道朕遇仙的事了。” 众人忍住观察别人的欲望,除了亲眼看见他凭空取物的卫青真心诚意地应是之外,其他人的声音都显得迟疑又勉强。 刘彻不以为怪,继续道:“朕不欲多言,总之,以后有事,还需你们替朕去做。桑弘羊。” 他点名桑弘羊上前,不见什么动作,案上就多了一摞书,还有一个平板。 桑弘羊十三岁就因精于心算出名而进宫读书,刘彻既知道他有经济之能,现在又只是二十五的壮年,岂会放过他,也没管他惊骇得差点绷不住的表情,笑道:“朕从仙人那里知道,你没有辜负朕特拔入宫的期待,是朕理财治国的重臣。既然如此,这些书拿去细读,朕要大用。” 桑弘羊这时还在乎天子有没有遇仙么,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要不是十三岁就入宫伴驾,这会儿怕是要失仪。一边谢恩一边接过,定睛一看——这真是天书吗?封面好生精致。 就是显得幼稚了一些,画这些儿童做什么。 还未想明白,天子桌案上又多了一摞书,太多了捧不下,刘彻也没让他拿,只道:“那些是入门,朕会派人教你使用那仙器,你随之学习。这些书,入宫来读。” 都是经济方面的著作,刘彻需要人懂这些,再教出一批人。虽然经济学家总是被诟病不懂经济预测错误,但宏观上而言,他仍然需要懂行的人把握大方向。 他自己学不过来,有桑弘羊当然要桑弘羊学了。 用两摞书把桑弘羊安排了,刘彻让众臣抬头上看。 他桌上一直放着一台电脑,除了可以太阳能充电的移动电源之外,还连了投影仪,身后就是一块幕布。 这些奇怪的东西,众人进来就看见了,只是天子不提,他们也不好问。现在刘彻操作几下,幕布上就亮了起来。他打开了一个视频。 出使西南夷立功,但因被收贿免官,最近才重新启用为郎官的司马相如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刘彻看见了,直接点了暂停,笑问:“长卿见过此物?” 司相相如忙长身回禀:“这是南方所产的柘。南越所献石蜜即由此出,臣出使西南,在巴蜀之地及西南夷那里也曾得见。” 这东西虽然关中不产,但并不是没听说过的东西。司马相如惊讶,是因为天子所用的“仙器”居然放出来的是这个。 这有什么值得仙人关注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天子关注的地方? 刘彻要知道他的想法就得说了。 当然有了,这都是朕的钱,朕打匈奴的钱啊! 他后来搞什么盐铁专卖,搞什么卖官,搞什么白鹿皮敛财,后世学他又骂他,其实说白了就是他没钱,想方设法要搞点钱出来打仗。 现在好,盐糖茶都是可以长做的交易。茶是最划算的,直接能从匈奴换来战马。他记得匈奴似乎是有人喝茶的,但没有形成风潮。所以虽然划算,但可能需要时间才能形成规模。 糖就不一样了,什么时候做出来都有人买,暂时不能国际贸易的话,仅是国内就能收割到一大笔财富。 而且原材料和工艺都不复杂,跟他收集的其他工艺相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简单了。 现在放的是他请汪教授帮忙牵线,弄来的一个教授甘蔗种植技术的视频。从整地开植蔗沟到选种苗全流程手把手的教,刘彻觉得是个人就能学会。他还花钱雇了个大学生,给他加上字幕了。 字典带回来好多本,他相信他臣子们的学习能力,学会查字典用拼音,然后看个字幕学技术不成问题。不过也因为语言不通,直接给工匠看不现实,只能让司马相如学一学稼穑之技再去教人了。 “司马长卿,朕要你尽快在宫中观看学习,然后替朕教会农官,带他们到巴蜀之地替朕种甘蔗。” 至于为什么还要司马相如也要去巴蜀,原因不言而明,刘彻没多废话,司马相如也心领神会。自然是因为他曾经出使西南夷,并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对巴蜀西南那片地区非常熟悉,在那边又有威望。无论如何,粮食才是最重要的,大汉的子民仍然要完成种粮纳税的任务,但对那些夷人就不一样了。 如何说动夷人首领种甘蔗,合理安排甘蔗的种植,就是司马相如需要完成的事了。 不过说了半天,司马相如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种甘蔗。刘彻没打算卖关子,让人呈上他带回来的白糖,给他们都尝一尝。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立刻反应过来了。 “陛下!”司马相如整个人都亢奋了,“这竟然是甘蔗所出?臣当往巴蜀,为陛下开此财源!”他顺着天子的话,把柘叫成了甘蔗。 桑弘羊比司马相如还激动,因为他更通经济,立刻就想到了这玩意能敛多少财。刘彻看他一脸羡慕嫉妒恨,恨不能自己去巴蜀之地干这趟活的样子,笑了一声,道:“桑弘羊,你不用管这个,给朕想想盐铁专卖的事情。等朕对匈奴大胜一次,就要推行此策了。” 桑弘羊微怔。 盐铁官卖不是稀罕事,早在春秋时,齐国就由管子主持,实行了“官山海”之策。不过大汉初立时为了休养生息,采用黄老之治,到当今天子才开始慢慢转变国策,但遗风尚存。 像司马相如的丈人卓王孙,就是在巴蜀之地因冶铁而致巨富的人家。 刘彻一心要解决匈奴的问题,自然思考过财源,过去就与桑弘羊聊过这个事。不过现在大战未启,钱还够用,再加上刘彻虽然已经掌握了朝政,但现在连个儿子也没有,又没有对匈奴的大胜,对朝廷和各封国不能说特别有控制的把握。直接提出盐铁官营的话,恐怕不是时机。 现在却在中朝会议时正式提出来,这是有把握了? 刘彻笑了笑,智珠在握,视线从他的心腹臣子中一一扫去,又摇了摇头。晒盐和新式高炉炼铁的技术,没什么政治方面的考量,就不必让他们来做了。他已经让少府去弄炼铁的事,至于盐,虽然是最赚钱的,但他想等一等。 等他想办法收回一些沿海封国的邻海之地再说。 也不是他舍不得给刘姓宗亲好处,是他还要造船出海,走一条海上丝绸之路,把丝绸茶糖都卖到外面去,总得收几个港口回来,也得在海边造船。 等晒盐之法铺开,高炉产量暴增,技术短时间内不外泄,哪个民间的商人的生产能与朝廷的盐铁抗衡? 刘彻已经想过了,刘姓诸王手中制盐的权力他也要收回,史书所载这件事是在他一系列手段削弱诸侯国之后。现在有技术在手,提前一些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想到这里,他笑着看向司马相如:“制糖之法由少府派人与你去做,你找那卓王孙,告诉他以后铁官只能官营,让他出钱给朕制糖吧。” 司马相如又吃了一惊,怕自己理解错了,追问道:“陛下是说,分糖利于人?” “不错。盐铁收为国有,白糖之利却不必如此。” 因为太简单了,保密不了多长时间。种甘蔗倒是密集劳动需要人力,榨糖和最简单的黄泥淋水法也就是普通工坊就能做下来,不像晒盐,那是需要大片旷地和特定的临海地带才能做的。 技术泄露之后,地方上随便雇二三十个人,找个偏僻角落一藏就开工,他还派人满世界找这些小作坊查封么,不可能的。诸侯王更是会在自己封国公然庇护制糖贩卖。 不如放手给民间做,但是收重税! 至于说以后若是一切顺利,能有真正的工业化制糖,那就另说了。糖是战略物资,还是要管控起来的。 现在先种甘蔗,让西南夷分润好处,加强与大汉的联系。甜菜就先等一等吧,也算是一种饥饿营销,待他卖几年高价糖再说。 司马相如跟天子问明白了内情,心下激动不已。陛下的意思竟然是真的不禁民间生产,盐铁官营不可扭转的话,卓王孙家势要败,但若是搭上制糖这条线又不一样了。 对他自己也有好处,就他去找卓王孙谈给陛下出钱制糖的事,卓王孙自己出钱占股,好意思不分给他这个替天子带话的女婿吗? 说完糖,再说盐,刘彻又点了主父偃。 这个年纪老大才在他这里得到重视的人,有才是真有才,最大的缺点可能就是穷人乍富得志猖狂了,因着这个还把命送了。刘彻打算以后单独叫他来提点一二,若是再犯错就算了,他没那么大的善心救苦救难。 只不过是因为此人确实有能力,他还想多用几年罢了。 他准备实行推恩令了,并且要派主父偃去适合晒盐的诸侯国内办事,借他搅风搅雨的本事挑剔那些诸侯王,削一削他们的封地。 自家事自家知,他们老刘家的诸侯王一被窝烂事,什么子占父妾的,什么兄妹姊弟□□的,什么□□怕人说出去追杀灭口的。 妈的。 刘彻好色重欲,但他仍然是个正常人。他就想不通了,天下是没有美人了吗?这些亲戚成天盯着自己家里的血亲是什么毛病。他稍微代入一下自己跟姐姐平阳公主,就一阵恶寒,汗毛都竖起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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