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人仰马翻,有人兵器慌得掉落也来不及捡,转头就跑;有人迎战上前,却愕然发现同伴还在戴盔没有跟上。 李世民面甲下的面孔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冷酷,持槊挑刺,一个匆忙迎战的将领已被他挑落马下。尉迟融更是兴奋,紧紧护在他的侧翼,格开刺来的马槊,接连挑翻了三人。 杨玄挺军也不能说是什么精锐,一鼓作气尚能获胜,陡然遇袭同样慌得难以组织。杨玄挺率少数亲信精兵迎战片刻,知道大势已去,急令撤退。 李世民一刻不停,率人追了下去,令他无法结阵,一直快退到后军杨玄感那里了,才勉强组织人手组成一道防线,同时杨玄感也率人上前,总算维持住了阵型。 裴弘策见状,咬了咬牙,催促收拢的败兵紧紧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也算是赶上了。他自己带着亲卫上前,正要与李世民说话,见马上的李世民转过头来,只一双眼在面甲俯视下来,竟令他身上一寒,嗫嚅着不敢言语了。 好在李世民也没追究什么,转头那一眼不过是战场上杀气未收,见是裴弘基,早知道这是个菜鸡的情况下他也没怎么生气,转瞬就换了笑意,轻快地道:“裴赞治来得及时,今日可毕其功于一役矣。” 裴弘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心思还没转过来,又累得够呛,脑子根本没反应过来,只知道重复了:“毕其功于一役?” “对。你在后压阵,看我破敌。” 李世民跳下马,令骑士换马。 他这支骁果军配了马,原是一千人骑兵。不过事先他就令五百人转为步兵,而令一人双马。追击至此战马已疲,再战便要换马了。 那边杨玄感和杨玄挺收拢人手后,杨玄感问明情况,决定趁自己三千多人尚未接战而对方已疲,立刻开战。 两边心思想一块去了,现在没什么花巧,两军硬碰硬地交战撞在了一起。 李世民吃亏在确实还没长成,力气虽然比同龄人大得多,但上战场还是欠缺了一点。但好在他找来了尉迟融。另一个他从军中提拔起来的方永虽然史上无名,不知是不是成名前就死在了某场战事中,却也是个有数的猛士,有两人护翼两侧,这点不足也能弥补了。 步卒结阵推进,骑兵侧翼观察盘旋,步兵方阵撞在一起之后,骑兵也厮杀到了一块。 这是李世民亲自训练出来的骑兵,而杨玄感将骑兵集中给杨玄挺,后军的三千多人几乎都是步卒。说是以逸待劳,真正接战的骑兵却也是前方败退下来重新投入战斗的疲兵——他们还没有双马。 步兵死死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李世民已经解决了杨玄感的骑兵,令旗指向,毫不停息地又凿击入阵,踏乱了杨玄感的军阵后方。 杨玄感军顿时大乱,他自恃勇力,也正率人冲杀,见状急忙招呼兄弟和将领,准备再顶一次,实不行带亲信先撤下去。 就在此时,李世民在尉迟融与方永的护卫下拉住了马,见杨玄感那边乱了,其亲卫也不如方才齐整,正是个机会。他挂上马槊,取弓在手。长时间冲杀让他的胳膊有些酸痛,但此时杨玄感就在眼前,大概是肾上腺激素的作用,李世民只觉得又涌上一股力气,搭箭张弓,箭矢穿过战场,刺入杨玄感胸口,他跌下马去。 左右急去相扶,他还想勉力上马,学汉高祖刘邦模样鼓舞军心。李世民已经在他跌下时高叫:“尉迟融,你立功就在今天了,还不快去!” 尉迟融眼睛都红了,大吼一声抡起马槊,而后面方永继续护卫李世民的时候,用他天生的大喉咙高叫:“杨玄感已死,杨玄感已死!” 李世民耳朵都叫他吼得嗡嗡的,不由侧目,待他再转回视线,尉迟融已经打了鸡血似的杀入乱成一团四处奔逃的乱军之中,一槊力透重甲,将杨玄感和护在他身前的某个将领串了个人肉糖葫芦。 大局已定。裴弘基也率人上来收割胜利成果。李世民的骁果军已是疲极,不再争功,在李世民的命令下原地结阵休息片刻。 李世民慢慢催着马走近,看尉迟融兴奋地把杨玄感脑袋割下来,无声地笑了笑,又微一叹息。 史书之上,刑部尚书卫玄率数万人从关中来援,败于杨玄感,两万步骑仅余八千逃脱。 两军僵持,一天之内交战十余次,死伤自不必说。直到屈突通等援军返回东都救援,才解决了这次谋反事件。而杨广杀了杨玄感一家还不解恨,株连而死的竟有三万多人,连他开仓赈济过的百姓也被活埋。 现在,至少这些人不必再死了。 “杨玄感,同是谋反之人,却是要以你之人头,为我济世安民之阶。”
第64章 秦宝镜 秦王政十三年。 自陈苇请老师张苍帮忙弄些锡矿后, 她与芈八子的住处就莫名的搬到了离章台宫较远的芷阳宫。但芈八子的待遇并没有下降,还拨给她们一笔“实验经费”。 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不管了。 芈八子觉得她反正早就因为身份的原因失宠了, 待遇没变就行, 先把实验做了。 陈苇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材料一应俱全, 两个人开始兴致勃勃地做实验, 从提炼水银开始一步一步来。当她们捂着秦王拨给她们的口罩,看着水银镜清晰照出自己戴着口罩的面庞时, 两个年纪都不大的女子欢呼着抱在了一起。 芈八子挽袖握拳:“我已经明白其中窍门了。刚送来的玻璃没有抛光, 我们自己做好抛光, 才有这样的效果。我要去买一板等身长玻璃, 这样我们可以做一面等身水银镜。就放在……就放在这里。”她高兴地指了一个位置。 陈苇比她还能想,直接指着屏风道:“我们还可以把水银镜嵌在屏风上。只不能对着榻,不然夜里偶然醒来看见, 要吓死自己。” 芈八子一想那情景, 掩口而笑, 确实很可怕的样子。 于是又派人去买玻璃, 做出的这面镜子呈给了大王, 她们自己都没了,所以先一人分了一面小镜子,又做了面大的穿衣镜。然后芈八子暂时没送人,她楚国的小姐妹众多, 送一个不送另一个的不好, 所以打算先攒够了再一起送人。 陈苇下一次出宫回家探亲的时候,就带上了几面镜子。 先回家送了母亲王沐, 王沐又回母家送了嫂子和母亲。在家歇了一天后,陈苇去了长安县拜见老师, 同样炫了炫她们的成果。 而王义看到这镜子的时候,脸一下红得陈苇都害怕起来,急忙跟人要凉水,“阿兄你不是病了吧,让我摸摸额上热不热。” “不热,我心热。”王义珍惜地翻出一块刚买来准备送人的丝帕,呵了口气拿丝帕擦拭镜面,又把自己好好照了照,看姑母家的妹妹仿佛在看一座金山,“阿苇,跟我合伙卖镜子吧。” 陈苇咬着刚买的馅饼,一句话把他泼了个透心凉,“那不行,大王把方子拿去了,要卖到六国去呢。我跟芈八子有分红,听说能有好多好多钱。不过我觉得这水银镜还是不行,还是做银镜的好。” 王义一下子没了精神,也不管水银镜和银镜有什么不同。不过左照照,右照照,他又精神起来了,小心把镜子放好之后,他又问陈苇:“你看的那些书里有做镜子的秘方,那你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大王不在意,我们家能做的生意?” 陈苇想了想,不在意地点头:“有啊。我和八子下面就准备做的,大王应该不在意吧。”她偏过头想了想,又不确定了,“你说大王会要染料的生意吗?” “嘿,你们先弄出来,要是大王不要,可千万别给别人,拿来我们商量!” “行的。” 陈苇是在书里看到了一种紫色染料的做法。其中用得最多的原料,现在铁官那里的炼焦已经有前置了,她们再研究研究,应该能弄出来。另一种媒染剂难度有点大,但用得少,她们试试看,小规模地做也许能成。 倒是另一种深蓝色好做些,可芈八子与陈苇不喜欢那颜色,根本没打算试验,所以她也没提。毕竟她找这些都是为了芈妙,她自己主业还是读书学习。 现在她学的东西有点杂,因为全凭她自己,没人指导,所以高中的内容看着看着,她会产生一些深入探究的想法,于是去翻别的书补充,于是有的内容还停留在高中,有的内容却已经把大学乃至更后面的给学了,她也不知道。 而年少未定性,也让她的兴趣很容易偏移。因为芈妙对化学实验感兴趣,她也便跟着凑热闹,最近都在花时间做水银镜。 但成功做出一回,她兴趣就不大了,接下来都是芈妙带着宫人在做,她更愿意找点新鲜的东西去琢磨。 章台宫内,吕不韦在这个自己已经很熟悉的地方颇有些坐立难安。 他得了李斯转达的警告和劝诫,安份的在咸阳闭门谢客,胆颤心惊的过了两年多,没见秦王对他有所举动,才稍稍安心一点,今天就被传入宫中等候。 是的,等候,大王可能是要表明态度,让他知道他已不是秦国的相邦,大王的仲父。他坐了许久,大王才进入殿中。 吕不韦起身行礼,嬴政并没有免礼,受礼后淡淡道:“文信侯坐吧。寡人今日见你,是欲问一事。” “请大王明言。” “文信侯可还能操昔日旧业否?” 吕不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大王不可能让他回来做相邦,那旧业是什么? 是他昔日为巨商时的旧业啊。 曾为一国相邦,现在要重操贱业,这是大王的羞辱吗?吕不韦嘴唇微颤,有意拒绝,但想到一家人如今都在秦国,自己的仕途结束了,但还有子孙。 他最终还是吐出了两字:“臣可。” 一句话出,他泄了力一般,原本就显得衰老的脸上更是没了半点精气神。 嬴政看在眼里,却没有解释,冷淡地令人将等身高的穿衣镜抬了过来。 这是挑出来气泡较少的平板玻璃,抛光之后镀了水银做成的,比手持的小镜难度大得多。他让工匠重新镶嵌过,用的是漆木框,不算特别珍贵,但乌黑描金的颜色很适合秦宫的氛围。 吕不韦茫然抬眼,一下在镜中看到了自己,惊得几乎倒仰过去。 战国时铜镜的工艺发展得很快,但仍不如后世。一直到唐代,人们加大了铜镜中的金属成分,磨镜工艺也更复杂,清晰度才有了进一步提升。 现在的镜子肯定是能照出人的,不然大伙一起打盆水去看看也就行了,何必费这个事。但清晰度比起这面水银镜又肯定是不如的,吕不韦这惊吓可不是装出来的。 他的脑筋也转得极快,失声道:“大王是要将镜子卖到六国去?” “此物制备不难,寡人会封锁工坊,以高价卖出。不过秦国不至于缺几面镜子的钱财,寡人要你借这玻璃镜打开商路,将秦国的高价货物源源不断地卖到六国去。”嬴政说起了自己真正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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