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楚宗保撇头不理他。 杭不留行微微叹了口气,衬得楚宗保更如只愤怒的小猪崽儿。 楚韵看得哈哈大笑,伸手把糕接过来就着茶水吃,道:“挺好吃的,唉,怎么有人就吃着不香呢?” 楚宗保叉着酸疼的腿走到角落里默默地想——这些人迟早会遭雷劈。 杜韶对比了一下两人做派,对杭不留行更添好感,她已经不是过去羞涩得只会躲在姐姐身后说‘要死了’的孩子。但姑娘家又不能这么“不知廉耻”,所以她就悄悄地让楚韵把小花和德胜儿抱过来。 过去一年楚韵跟一鸡一鸟相处的时候很长,加上三房又宽敞,如今一鸡一鸟踩热了地皮,大多数时候都在三房鬼混。尤其小花,鸡冠子抖起来之后脾气也吹气似的长大了,稍不如意就挺着胸脯四处啄人,除了杜密和楚韵几乎没人敢再惹它。 就是杜老爷,偶尔说了句要把小花烧了下酒,小花都在他鞋子里连续拉了半个月的鸡屎。 楚韵等着杜韶求爹爹告奶奶地缠了她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答应下来。 等一鸡一鸟来了,杜韶先看了一眼小花,算盘打了半天临了愣是没敢伸手,最后她把德胜儿放在手心里,担忧地道:“杭哥哥,小花德胜儿午间多吃了两粒谷子,想是烧心了。一下午都不出声,你救救它们吧?” 杭不留行是个负责的小大夫,而且王舅舅在乡下干得最多的行当就是治东家的牛胃胀气西家的狗咬掉了毛。他跟在舅舅身后也懂一些治小动物的手段,老淡定道:“拿来我瞧瞧。” 杜韶轻轻地把德胜儿递过去,指着厚厚的胸脯子问:“杭哥哥,它是不是长瘤子了。这里生得这么大,让妹妹怕怕的。” 可怜的德胜儿,最近被一只美丽的雌鹦鹉拒绝后好几日在家都食不下咽,今儿更是水都没喝一口,真不知怎么多吃了几粒谷子撑着的。 杭不留行两指并拢,在德胜儿胸上摸了两把,解释道:“小杜姑娘,这是德胜儿胖出来的护心肉,不是瘤子,以后少给它喂点儿就成。” 那天,那只雌鹦鹉也说德胜儿太胖,之后德胜儿就不吃饭了。德胜儿听到这更是悲鸣一声,跳起来狠狠啄了杜韶一顿,方虚弱地飞走了。 楚韵看得捂着嘴憋笑,杜韶也有些不好意思,尤其小杭大夫还看着她的头,道:“小杜姑娘,你的头要我看看吗?刚刚德胜儿啄了你不少头发,要是严重了得趁小涂生发水,否则大了容易秃。” 杜韶让人瞅着被鸟啄掉了毛,什么春天不春天的都忘了,脸上红得厉害,起身就要往家里跑,还道:“杭少爷,我没事,我先回家了。” 杭不留行本来想追过去问问看,一听这话又坐下了,但他仍不忘招手,道:“小杜姑娘,要是头上疼记得跟我说,我舅舅有个方子治斑秃最好了。” 杜韶跑得更快了,她发现,长得好的男人似乎都跟他爹一样不懂事。 气跑了杜韶以后,杭不留行逐渐有了些模糊的感觉,他看着楚韵道:“要不,我还是过去看看小杜姑娘,给她赔个礼吧?” 楚韵已让何妈去看过了,韶姐儿关着门不让提杭不留行,还在跟薇姐儿赌咒发誓以后要找个丑却温柔体贴的男人,唬得闵氏一个劲儿劝她,说到时候生个孩子是倭瓜要把家里老脸丢尽。 楚韵道:“韶姐儿不是小气人,她指不定是看了那本书想过来玩一玩,玩了瘾也就过了。” 其实对杜家姑娘媳妇来说,姓杭的和姓孙的没啥区别,只要这个人能满足她们的戏瘾就行。 楚韵敢打赌,韶姐儿这两日多半看了个情窦初开的民间故事。 杭不留行不知道杜家的情况,他是真有些不好意思,还让人出去买糖葫芦回来给韶姐儿送过去,再面对楚韵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来之前楚宗保跟他说过楚韵想要他舅舅家里不要的枝桠。但他舅要是愿意送人,他娘也不会嫁给他爹了。 杭爹五大三粗,若非有个好祖宗,可真没啥本事能娶到他娘。 杭不留行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为难之处说给楚韵听。 楚韵想了想,道:“你舅舅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杭不留行道:“有,他想要很多医书,王家的医书太少了,学到出师也就能给人看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病情稍微重一点儿,我舅就治不了了。” 楚韵听了就去了杜容和书房,在里边翻箱倒柜地找。 杜家有不少医书,主要是皇帝皇子们太卷了,他们不仅要看,还会时不时刁难大夫。像老皇帝就看不上人参,总说这个没用吃了或许还要把人吃死。 奴才们担忧吃的、用的会送成主子们看不上的人参,像小荷老师这般努力之人,就会刻苦钻研一些药理,防止哪日上司被问点儿什么医学上的疑难杂症。 ——爱新觉罗都是疯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这么问? 这些医书上都有杜容和的笔迹,送是不能送的,但可以让杭不留行自己抄,抄了带回去给他舅。 别说王舅舅受不了这个诱惑,杭不留行自己也受不了,当下就要了笔墨纸砚开始抄。 何妈看了就嘀咕:“怎么不让三爷弄新的回来送给他们?” 楚韵道:“好医书难找,他也未必能重新找到一样的出来,再说普通的杭家自己便能设法弄来,轮不上咱们送。”
第110章 快活日子 杭不留行在杜家认真抄书, 楚宗保陪了一会儿,吃了两块洒满葡萄干的沙琪玛、七八块金丝菊花酥之后,便躺在旁边的长榻上四肢摊开睡得四仰八叉了, 梦至云端处, 甚至轻微地打起呼噜。 何妈妈进门添茶、倒水、换点心, 看着那只灰扑扑的小猪就叹气, 大声问白鹤一般抄书的杭不留行:“有没有被吵到?” 这五雷轰顶般的响动只不过让楚宗保翻了个身, 又没有什么事让他做, 不睡觉干什么? 杭不留行淡淡地垂下睫毛道:“不吵, 比我家里的弟弟妹妹安静多了。” 楚韵已经听说, 他的弟弟妹妹只有四五岁,纵然脸上已练厚了三寸,看见这一幕她也不禁小脸一红,眼巴巴地盼着一个什么人来拯救拯救自己。 救星很快来了。 来的人是郎助的两个贴身长随, 郎助是个急性子, 满郎家就属他长得像出嫁的姑奶奶,性子也像出嫁的姑奶奶。郎芝香往年有个什么, 都愿意跟这个机灵似姑的大侄儿来往。 郎助急着要来问姑奶奶田地的事, 伺候他的仆人还没把车马带出来, 他便自己上路了,走前还扬言:便是自己跑到杜家门口,郎家的马车未必转得出村口! 两个奴才架着马车带着给老姑奶奶的见面礼策马狂奔,想着把自家爷找回来,结果一路上都没见着人,甚至还跌了几个跟头。 杜家人对郎助的奴才都很熟悉, 守门的刘婆子王妈妈还在吃糖油饼,见了郎家人慌忙把咬了两口油饼往怀里藏, 化了的糖稀流到肉上都烫得龇牙咧嘴的,还不忘问:“难怪早起就听见喜鹊叫,原来是郎大爷来了!”说着弯着腰道:“大爷!请进!请进!” 这么一弯腰,糖油饼便掉在地上了。 “进个鸟儿!人已没了!”两个长随风尘仆仆找了一下午找不见人,这时已有些疯了,伸手把饼子捡起来拍了拍灰就往嘴里塞,两个婆子看得眼睁睁的,一时都没挤出话。 最后刘婆子去了三房,想请小杭大夫过来看看这两人是不是得了疯病。 楚韵当然要跟着一起过来,不能真把客人当大夫使啊? 杭不留行看了会儿悄悄告诉楚韵:“没疯,受了点儿刺激,喝点儿压惊汤收收惊。” 王妈妈一颗心掉进肚子里,等人吃完了才斟酌着问:“怎么了我的爷?是真死了人还是怎地?” 长随顿时泪滚了满脸,道:“爷啊,我的爷啊,他不见了!” 王妈妈听到这彻底不慌了,楚韵安慰道:“大活人还能走丢?想是哪里玩去了,你们在家里略歇歇脚,指不定过会儿大爷就来了么?” 说曹操曹操到,这时郎助架着辆破败的小驴车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杜家门口,手上还拿了只路上新买的鸟儿。 楚韵给郎大爷行了礼,很快便看见小驴车上走下来两个头发凌乱、双目无神的妇女。 一个梳着妇人头,一个还是姑娘家的样子,前边留了些细碎的额发。 来人正是何大姑娘,何二姑娘。 这时杜家门口已经陆陆续续停了一些人往里看。 楚韵见她们衣衫不整,人也呆傻,赶紧把两个姑娘拉进门见郎氏去了,本来她还想带着人洗个热水澡,但何家姑娘不愿意,她也只能随她们去。 郎芝香这会儿在听孙婆子说故事,见外边呼啦啦来了一群人,脑子就有些转不开,她先问郎助:“到哪里去了?”又问何家姐妹:“不是说大妞儿嫁出去享福了吗?怎么灰头土脸地过来了呢?” 两个姑娘闻言还是呆呆的。 郎助平地一声雷,道:“姑奶奶,那何家兄弟太不是东西了,好好的把两个姑娘都丢在大虫坡上不要她们活呢。” 这话一出,杜家下人都吃了一惊,纷纷开始落锁赶客,唯恐别人听走了丑事。 杭不留行在一边给心跳得快的人、烫伤了的人挨个看病便留在了里边,楚宗保听说这事后也死皮赖脸从榻上跳了起来跟着杭不留行在后边伸着脑袋看。 郎氏听侄儿细细说了事情原委后险些昏倒,道:“这小畜牲从小看着便人模狗样的,那会儿我就知道他长大了好不了,看看现在让我说中了吧,小时偷嘴大了就得杀人,这还是亲姐妹,怎么就让那狐媚子勾住心舍得把亲姐妹又卖又杀的!” 杜老爷对儿女私心杂念许多,但也从未想着亲自把孩子弄死,甚至以前还盼着自己死后。老三能辅助大哥把家里往上带一带,兄弟姐妹相亲相爱才是正道。 何显耀没钱发嫁妹妹就下此毒手,没人性如杜老爷显然亦有些人性上的震撼,道:“这小兔崽子作得这么大死!倘若咱们两家还如往常一般,横竖老爷都得替你们把他打一顿。” 楚韵听到这就知道不好了,杜老爷指定是不愿意出这个头的。 果然杜老爷又道:“想当年,咱们两家当年都不大宽裕,——远比何家如今艰难得多。然而这么许多年,我和何老哥都来往甚密,谁也不嫌谁。 两家人互相帮衬过了这么些年,家里红白事再没个不走动的时候。谁知人与人只能患难不能共富贵,自从何老哥续弦娶了沈阳杜家的姑娘,不过几台嫁妆进门,往事多少情分都烟消云散。我还想着,你们这代能好好相处,谁知何老哥走了,大侄儿又先一步成了笔帖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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