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没锁呢?”正被侦探锁喉的男孩马上接话道,“不怕进小偷吗?” 闻言,中年男人脸上流露出拿不准的神情,继而尴尬地笑了笑,“也许是上一个离开的员工忘记锁门了。不过没关系, 店里的监控是全覆盖的。” 警官沉思片刻,很快拿定了主意。 “毛利先生, ”他转过身, 被点名的侦探本与柯南一路火光带闪电地大眼瞪小眼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便立刻挺起身板,严肃地看向警察。后者顿了顿, 接着道:“我认为,等我们把二楼的监控也排查一遍, 再来推理也不迟。” 毛利一手成拳,半掩着嘴假咳两声,表示自己正有此意。 由于二楼基本是包间,过道窄,侦查起来不方便太多人挤在一起,因此除了侦探、柯南和经理,警方只带了三四个人上去。我们几个嫌疑人则仍然待在一楼,等待最后的答案。 眼见案件终于继续重新调查,我可算是松了口气。 哪怕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被不靠谱的侦探凭空扣一个巨大的帽子的话,还要花精力平反,想想都累。 至于三藤小姐对我的深如黑洞的误会,如今解不解释倒也无所谓了,有里包恩打岔的那一下,多辩只会越描越黑,反正以后有人问起这事,我只需要死咬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小孩就够。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低头瞅了眼里包恩。他反应飞快,如有所感地也抬起眼来,但我目前一点也不想理他,于是报复性地狠狠移开了视线,却蓦地对上了三藤小姐的双眼。 她的眼睛慵懒而忧郁,见我瞧来,又夹杂着几分愧疚的笑意。 “抱歉,”她说,“连累你了。” 我知道她指的是我被卷入这桩纠纷里的事,便缓缓摇了摇头,“你不应该道歉,三藤小姐。” 三藤也明白说这些无济于事,只是轻笑了一声,不再多言。她拜托了一旁的警察给我和里包恩搬了两把椅子来,我也才意识到站得久,脚都有点酸,于是不推脱地坐下了。 等我松了松领带,姿态稍微放松地靠着椅背时,这位初次见面没多久的甲方才低声开口。 “如果宏香还在的话,她也会十分惭愧的。” 我望着她。三藤小姐没有看任何人,而是微微出神地抬头,盯着和风的天花板,仿佛那里会有谁的游魂在风里逗留。 “那孩子总是认为自身优点不足,总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别人不高兴了,她会觉得是她自己的错;别人为其它事而伤心,她却没办法替人分担的话,也会觉得是她自己的错。宏香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可怜的、喜欢为难自己的女孩。” 说到最后,三藤的语气轻得近乎自言自语。但她并不是一个乐于把气氛变得太伤感的人,脸上始终闪烁着微笑,旋即,她再度看向我。 “宏香呀,就算是死了,要是给人添了麻烦,一定会难受得到处鞠躬的。”三藤眨了眨眼,道,“你就当我替她道歉,收下这份心意吧。” 我的脑海里忽地飘过一条柔软的蓝丝巾。 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远在天边的人死去了,就如同一缕烟消弭于眼前。可如果知道了她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可能爱吃葡萄,你也爱吃;她不喜欢香菇,你也不喜欢;她热爱雨天、茉莉、有着长尾巴的小鸟、手指戳进雪地里的触感,你从今往后看到这些符号,便又要经历一次她的死亡。她不再是烟啊,云啊,而是淋在肩头的雨滴,是发呆时听到的每一声鸟鸣。 她生前是个总觉得自己在做错事的孩子,是个老爱为别人流眼泪的人。所以你看着她,也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看着她,然后成为那个为她而流眼泪的人。这就像最后一通电话一样,是你们之间唯一的还能产生的联系了。 三藤小姐别开目光。她流泪时皱着眉,也不会发出哭声。 “嗯。”我应道,“请节哀。” 餐馆里一时间安静得针落有声。偶尔有人咳嗽,我听了也想咳,但还是忍住了。渐渐地,周围的人员开始小声交谈,而楼上似乎隐隐传来了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我的神经紧跟着绷紧,但里包恩压低的嗓音随之响起。 “快结束了。”他坐在我旁边,用我刚刚好能听见的声调说道。 我侧首瞧去,正好撞上小保镖从容不迫的目光。 “你看出什么了吗?”我小声问。 “那个小孩已经发现了关键证据,他解开谜题的时间不会太长。” 那位叫柯南的孩子吗? 我早已习惯里包恩仿佛手握剧本无所不知的发言,于是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回想。没上锁的员工间,湿滑的地板,先前倏然嗅到的香味,零散的线索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结论。我转过头,只见被扣留在一楼的员工们也在交头接耳,轻声说话,脸上无非都是愁苦、惊惧与无奈。 “不用担心,”里包恩说,“再给几百个胆子,凶手也不敢作案了。” 我思忖道:“你是说,真凶甚至都不是激情杀人,而是抱着侥幸和恐慌去下毒的。” “没错。而且光靠凶手自己一个人肯定下不了决心。” “所以有人指使或者在背后怂恿这个人。” 我接话,随即却感受到一股奇异的视线,愣是让我止住了话头。 三藤小姐平复了情绪,身为早就能独当一面的成熟的大人,她深知如何面对悲恸的意外,慢慢擦完眼泪,眼神温和而怀念地、倍感治愈般看着我和里包恩低声交谈。 我:“……” 如果不是悲伤的心情占据了她大部分精力,我由衷怀疑她甚至会直接采访我们现在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个地步。 我当没看见,立刻把头撇到另一边,捂着口罩咳咳咳。然而里包恩丝毫不打算放过我,那稚气又清亮的正太音充满关切且无处可避地钻进我耳朵里。 “新奈姐姐,你没事吧?” 演一次就够了你还想演几次啊! 我当机立断回过头,趁此机会捏了一把男孩白皙的鼻尖。里包恩仿佛没料到似的,忙不迭抬手捂住了鼻子,只在我能看到的角度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而我大仇得报,手撑着椅子再向他倾身凑近了些,任由那双黑黢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低声道: “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呢,杀手先生。” 紧接着,我阴恻恻地附到里包恩耳边,狠话哐哐放:“小心我扣你零花钱!还有衣柜里那些衣服我都不想说你,穿了一次就不穿了还买新的,小心我全部挂到二手,你以后别想玩cosplay了!” 语毕,我简直神清气爽,感冒都隐约痊愈了一半,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耳边垂落的碎发,直起身不再理他。三藤小姐托着脸望着我,感慨般说着:“感情真好啊,让我一下回到了二十岁呢。” “没有的事。”我假装叹气,“我可是很头疼的。” 她十分理解地笑出了声,紧绷的坐姿顿时放松得多,语气比刚才更加愉悦、散漫,“小男孩嘛,就是脾气倔才可爱呀。” 只不过,还没等老道的三藤小姐传授她丰富的经验和感想,二楼忽地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柯南噔噔地跑下来,随之则是经理,警察,以及被警官扶着下来、貌似正半晕半醒的毛利侦探。 全场人的注意力顷刻间都集中于此。不知为何像喝醉了不省人事般的侦探被扶到了榻榻米上,警官拿着记录用的小本子,严厉地扫视了一圈人群。 “刚才,毛利先生已经推理出了案件的真相。” 气氛迫切地凝结着,原本鸦雀无声的餐馆再次掀起一小阵惊讶的议论声。他的目光越过三藤小姐、我、里包恩和第一目击者,最终钉在三三两两扎堆的员工之间,另一名面露惊恐的女服务员身上。 “——凶手就是你,今井。”
第25章 解密时案件的扑朔迷离总会引导人不由自主地往复杂的方面想, 而当谜底揭开时,“原来这么简单啊”的感叹便会油然而生。 依照警官的说法,这位叫今井的女服务生借由职务之便, 趁死者中途打电话时, 在其包中常备的胃药里下了毒。白色的粉末粘在同色的药片上,粗心一点的人很难意识到不对劲。与此同时, 死者宏香小姐点的餐点里,也并不干净——这是为了让死者在进食之后, 错以为胃病犯了, 匆忙地叫服务员提供一杯水,囫囵地吞下两颗药片。 几乎在同时, 死者产生了轻微的呕吐与腹泻的冲动, 便离席前往厕所。这样一个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发现卫生间刚好没有其它人, 说不定还会暗自庆幸,选了一个最边上的隔间,却发现怎么干呕都吐不出来。 甚至在听到有人中途进来厕所,又即将出去之间,她为了不造成恶心的声响, 死死地忍耐着自己的声音。 就在这个关头,毒效已经到不可逆转的地步了。 她意识到不对, 再也顾不上什么, 着急地推门出来,嘴里却全是血味。不出几步路,她便彻底失去了活力, 倒在地上。 接下来,就是先前发生过的一切。路过的服务员惊声尖叫, 三藤小姐回过头,映入眼帘的就是本应该乘飞机离开的,惨死的好友。 而凶手,服务生今井,则在看着死者吞下药后,心虚地、害怕得濒临崩溃地早早赶回员工间。为了粉饰真相,还特意弄脏了制服,装作一副只是要去换新衣服的模样。她反复洗手,重新换一身浴衣;因为过分的恐慌与想要掩盖事实的心情,她急忙地开了一瓶香水,却由于颤抖的手脱了力,打翻了一整瓶。 惊慌失措下,她只来得及用抹布简单地收拾地面,彼时一声尖叫从楼下传来,今井再开了一瓶给浴衣喷上香水,便与其它循声赶去的人一起下了楼,融入不知情的无辜人员当中。 “不……不是的。” 真相被警官一步步揭开,今井僵硬地摇着头,后退一步,又一步,双手即使互相紧握着也按捺不住颤抖。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盯着地板,嘴唇苍白地辩解道,“我没有理由要害她啊,我没有,动、动机,我——” “大姐姐,刚才在上楼之前,我看见你一直在握着什么东西祈祷呢。” 那位古灵精怪的小学生此时两手插兜,口吻好奇,镜片后的神情却透出几分锐利,“可以看看是什么吗?” 今井的脸色骤然一变,彻底失去了血色。 在警方的督促之中,她从浴衣里的贴身衣物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就在警官从今井手中拿走,后者尝试为其作出一个无伤大雅的解释之际,在推理期间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的三藤小姐猝然站起身,提出了要求。 她平淡道:“能给我看一眼吗?” 那枚做工精美,在自然光下泛着莹莹光泽的银色戒指被三藤小姐捏在指尖。她静静地欣赏了片刻,随即将它交还给警察,然后转过身,狠狠地给了她的男伴克里斯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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