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而言,总花房的油水就要比奇花阁少很多了。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各宫中分到的时节花卉也是有定例的。 譬如拿中秋节准备的桂花节礼来说,皇后宫中的定例是极品滇红桂十斤、银龙桂二十斤、桂花烘青五十斤、各色各样的桂花盆景一百盆。 而最末的答应就只有桂花烘青十五斤、和各色桂花盆景十盆,别的就没了。 有了定例后,向户部报销的银钱也就有了一个大致的范畴,一旦超出,是要问责的。 奇花阁则不同,奇花嘛,贵在一个奇在,譬如说暖房培育的重瓣多色牡丹,今年培育出了二十盆,明年可能培育出五十盆,或者一盆也培育不出来。 总之,虽然供应各宫的盆数也有定例,但没有具体到哪样花卉上,所以花费的金额,根本没个定数。 不过现在寻梨插瓶的势头这么猛,估计今年各宫在“珍奇花卉”上的定例都要花费在雪顶春梨上了。 到时候…… 苏沐瑶心念一动,问道:“周公公,不知道丁总管预备给雪顶春梨一盆的定价是多少?” 周德安笑眯了眼,道:“奇花阁的花卉中,最便宜的绿菊,一盆也要十两银子,依丁总管的意思,您培育雪顶春梨不易,又给我们内务府解决了一桩难题,自然不能把价钱订的太低了,所以……是五十两银子一瓶。” 五十两! 她一个月的份例银子才只有三十两! 这样算的话,她岂不是都买不起自己的梨花了! 苏沐瑶注意力跑偏了一下,又很快集中回来,点漆明眸直视周德安,问道:“会不会定的有些贵了?” “怎么会呢?”周德安哈腰笑道:“这五十两不止您培育的雪顶春梨,还包括配套插花的苹果青釉瓶,光那青釉瓶至少也得十两银子,所以……丁总管的意思是,每一瓶雪顶春梨,分给您二十两银子,您若不满意的话,奴才再跟上面说……” “不用了,”苏沐瑶没有那么贪心,按着她的原来计算,一瓶雪顶春梨,大约能赚五两银子,如今一瓶能赚二十两银子,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预计。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苏沐瑶当即道:“就这样吧。” 周德安松了口气,又说起了怎么挂名的问题。 本来这一点是没有异议的。 之前无论是周德安,还是苏沐瑶,都以为“雪顶春梨”要归在总花房那边,那自然是挂在花草局名下了。 毕竟,“雪顶春梨”也属于梨花嘛。 梨花又是副花,没有成立专门的花局,当然也属于花草局中的一种。 但现在“雪顶春梨”被分到了奇花阁,就不同了。 奇花阁中的花卉盆景有两个来源:一是皇室暖房中培育的;二是各地官员或属国使者献上的。 都属于皇家贡品。 这两个来源,“雪顶春梨”一个都沾不上,也不能沾。 譬如拿皇室暖房来说吧,它就跟现代的国企一样,国企可以把一些项目外包给私企,但私企却不能打着国企的名头谋利,要是被监管局发现了,罚款还是小事,一个不留神,进去蹬缝纫机都有可能。 现代如此,古代更严格,冒充皇室暖房培育出的花卉,万一被发现,轻则杀头,重则诛九族,真不是闹着玩的。 第二个来源就更不能沾染了。 各地官员或属国使臣献上的东西背后都有其政治意义,或表示效忠,或表示请安,或表示臣服,或表示讨好…… 一沾上去,那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苏沐瑶向来谨慎,从不在生死大事上犯糊涂,当即就要开口否了。 大不了她不挣这个钱。 周德安看出来苏沐瑶的退意,急忙道:“您先别着急,听奴才说。” 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这事,我们丁总管和花草局的李回彰管事商量过了,李管事的意思是,从花草局单分出去一个临时的花局,梨花局,挂在内务府镶白旗包衣苏佳的名下。” 云墨眨眨眼,困惑道:“苏佳?” 周德安陪笑道:“他是花草局副管事,李管事让他来,也是为您考虑,瓜尔佳氏一族统属的汉姓包衣共有八个,按着远近关系,分别是,苏、叶、顾、白、门、吴、唐、荣,他正好是第一位苏姓。” “顺治帝在位时,他家就在户部挂过名了,专为皇家提供余杂花卉,世袭到他这一代,才熬出些资历,去年进了内务府,当了正五品管事,派他来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苏沐瑶点点头,明白了。 原主是瓜尔佳氏,苏家是苏氏,苏氏又是瓜尔佳氏一族的世代包衣,和原主沾着关系,不但不用考虑背叛问题,而且明面上也好说。 内务府那边,考虑的确实周到。 不过,她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呢? 苏氏是瓜尔佳氏的世代包衣…… 她正好就姓苏。 所以说,她这是穿成了自己的老祖宗? 好像还是有些不太对……不行,不能再想了。 苏沐瑶果断摒弃了脑中不好的想法,沉吟道:“所以说,内务府是准备再成立一个梨花局,但要与其他的花局分开,别的花局都供应总花房,而新成立的这个梨花局却不同,它只供应奇花阁的花卉。” 周德安点头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苏沐瑶忍不住想给内务府一干管事点个赞了。 这个主意也太高明了吧,不但完美的解决了所有问题,还合理规避了律法,简直可以入教科书了。 内务府真不愧是古代人精集中地。
第23章 内务府那么大一个部门,自有一套成熟而系统化的办事流程。 早上,周德安才将丁皂保的手书送到,中午,就有一队广储司的太监来送苹果青釉瓶。 这次送来的一批瓶子共三十个,中午送来,晚上又会有人来收走,所以苏沐瑶和云墨主仆二人,必须要在傍晚前,将修剪好的雪顶春梨插入瓶中。 说实在的,这个活也不轻松。 首先要爬上木梯,再从梨树上挑选出合适的花枝剪下来,经过一番处理,插入瓶中,插进去之后,还没有完事,还得进行精修,确保瓶花的美观。 这个过程不但考验体力,还考验审美。 幸而苏沐瑶审美还是在线的。 她虽没有专业学过插花,但也涉猎过一些。 她在现代的时候,常常三不五时去花店买花,回到家后,便用容器把花插起来,剪一剪修一修,放在茶几或餐桌上,偶尔路过看到时,自己心情也会变好,算是一个小小的兴趣爱好。 如今这个兴趣爱好却起到了大用处。 云墨没有插花的艺术细胞,所以她只能亲自来,一主一仆分工合作,云墨负责上梯剪枝,她负责插瓶精修。 累是累,但一想到这一瓶雪顶春梨能净赚二十两银子,两人就充满了干劲。 连轴转似的忙活了七八天,大约宫里需要的雪顶春梨数已经达到峰值,内务府送来的苹果青釉瓶终于开始慢慢减少了。 苏沐瑶和云墨有了闲暇的时间,便算起总账来,云墨拿着签好的单子念,苏沐瑶记录: 第一天,三十瓶雪顶春梨,净赚六百两纹银; 第二天,六十瓶雪顶春梨,净赚一千二百两纹银; 第三天,九十瓶雪顶春梨,净赚一千八百两纹银; 第四天,一百一十瓶雪顶春梨,净赚两千二百两纹银; 第五天,一百一十瓶雪顶春梨,净赚两千二百两纹银; 第六天,二十瓶雪顶春梨,净赚四百两纹银; 第七天,十五瓶雪顶春梨,净赚三百两纹银; 加起来,这一周,内务府一共取走了四百三十五瓶雪顶春梨,一瓶赚二十两,她们总共能赚八千七百两纹银。 八千七百两银子! 云墨光是听到这个数目,就差点幸福的晕过去,如果不是自己用力捏了胳膊一下,龇牙咧嘴的,实在很疼,她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她现在走路都是飘的。 苏沐瑶好笑道:“这才哪到哪呢?你就犯傻了。” 云墨听话里有别的意思,吃惊道:“小姐您不是说,宫里的雪顶春梨已经饱和了吗?” “是已经饱和了,但你忘了一件事,”苏沐瑶眸中光芒一闪,道:“瓶花是无根之物,不比盆景,即便用水滋养,最多也只能存活十来天。” 算算日子,第一批送去的雪顶春梨也该换了。 毕竟那可是放在妃嫔宫中的,花枝稍微不鲜嫩都不行,绝没有说一直放着,放到枯萎败落的一天。 让娘娘们看到了,多不像话。 云墨戳了戳食指,迟疑道:“可是小姐,您似乎忘了,这几日御花园的梨花也渐渐绽放了……” 今年天气回暖的很快,不光是梨花,御花园里的桃花、杏花、迎春花也有了盛放的趋势。 春日百花一开,雪顶春梨的优势不就荡然无存了吗? 想到这里,云墨不禁有些忧伤。 赚钱一时爽,一直赚钱一直爽,她宁肯天天受累,也不想失去这个发大财的机会。 苏沐瑶瞥了她一眼,并没多做解释。 听起来,云墨的担忧似有几分道理,但依她看,雪顶春梨的风头,绝不会被普通的梨花压下去,原因有二: 首先,雪顶春梨是她用灵泉水培育出来的,品质自与普通的梨花不同,雪顶春梨的香味更清幽,花朵开的更繁茂,更洁白。 然后,就是取名上的差异,“雪顶春梨”这个名字,直接将它与普通的梨花区分开来。 让它成为了一种珍稀花卉的代名词。 就跟现代产品一定要注册商标一样,有了商标之后,不但能够保护到企业的利益,还能形成一种独特的品牌形象,印在消费者的心里。 有了这两点区别,即便京都的梨花陆陆续续开了,她也不担心,雪顶春梨会彻底失去市场。 而且,她相信,在有了其他梨花做对比之后,雪顶春梨的优势还会被凸显出来,普通的春梨恐怕再也入不了宫里这群金尊玉贵的妃嫔们的眼了。 苏沐瑶只料对了一半。 雪顶春梨的受欢迎程度大大超乎了她的想象。 接下来十几天,内务府发来的订单量突然暴涨,先是一天要求供给两百瓶雪顶春梨,后来提高到三百瓶,再后来竟提高到一天要五百瓶。 饶是苏沐瑶,心里也有些打鼓了。 每日来送苹果青釉瓶的太监里,有一个为首的,名叫张保,白白净净的,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办事倒挺利落。 苏沐瑶问起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陪笑道:“您不知道,雪顶春梨的名头,已经从宫里传到了前朝去,那些王公大臣听说是皇上和宫里娘娘钟爱之物,纷纷求取,有的为了附庸风雅,有的为了彰显自己地位,有的为了迎合皇上和娘娘们的喜好……总之呢,京都里面,一瓶雪顶春梨的价钱,都快被炒上天了,真是供不应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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