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洗脑,我是不是就会变得非常幸福? “在我知道我父亲是个诅咒师之前,你明明已经知道了,但你不告诉我。你还让我误以为他是个厉害的咒术师。” 然而我在知道真相之后,并没有崩溃,也没有怀疑人生。我还在五条家有说有笑的吃了午餐。 那时候我说我已经有夏油杰了,所以光溪不是英雄也没关系,夏油杰才是我的英雄和信仰。 可后来我的英雄变成了罪犯,我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现在也走出来了。 我开始思考,我的信仰到底是什么? “杰哥,你还记得我当时说什么了吗?” 我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在长久的沉默中,他的声音凉凉的响起:“你说你想要个明白。” ——要个明白。 我终于想通了,我的信仰不是光溪,也不是夏油杰,而是真相本身,不管它是好是坏。 “所以请让开吧。” “我想再进去看看。” “这不是自虐,是赴宴。” 时间过得很漫,似乎淌过了我们纠结的半生。 夏油杰终究移开了脚步,还替我拧断了门锁。 我握着门把手,慢慢拉开。 ‘铃溪呀,生日快乐!’ ‘你送给我们的衣服很合身,谢谢了。’ ‘竟然被立海大学保送,铃溪真优秀。’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很温馨的画面,当年那个愣头愣脑、不识危险的小姑娘,她在那天得到的祝福和爱意,足够撑过她的一生。 门打开了。 这些热闹的声音都消失了,门后面既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屋里基本保持着原状,但是清理了一些家具,因此显得有些冷清。 幸好现在不是晚上,还有亮光。 但是这些清理,也只是清除了地上的遗体组织,没有人去特意粉刷墙壁上溅落的血迹。 那些褐色的血迹,在漫长的岁月里发黄变淡,只留下浅浅的轮廓,已经看不出是血了。 如果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大概会误当成这家人家的小孩留在墙上的涂鸦。 ——用父母的生命,完成的一幅涂鸦。 我走去厨房,在路过餐桌时,忍不住停下脚步。 “可惜了,那天的罗宋汤一口没吃,就被倒掉了。” 我又想起了柳莲二送我的那个机器猫蛋糕,被砸的稀烂,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没脸联系他。 哎。 我的同学,我的大学,我期待的生活。 像一只小鸟,每天衔一根草,辛辛苦苦做了一个窝,以为能过上好日子了,大风一吹,将窝吹翻到了海里。 它只能目睹惨剧发生,却没法阻止,它还得飞快点,怕被海浪卷进海里。 “杰哥你怎么不进来?”我朝夏油杰招手,“快来看看你的‘杰作’啊。” 他阴着一张脸,听到“杰作”这个词之后,再也受不了了,想发火,又不敢骂,更不可能动手。 “我理解怀孕期间的性格敏感,没关系。”他劝住了自己,然后微笑着对我说,“铃溪,你也看过了,我们回家吧。” “这里才是家。”我拿起一个玻璃杯,“你看,这是你妈妈给我专用的杯子。” “这里不是。” “我不去伊哈特伯村了,我决定住在这里。”我放下玻璃杯,“你安心去美国抓什么特级咒灵吧,不用担心我,这里很安全的。” “这里不安全,凶宅是最容易产生咒灵的地方。” “唔,没事的,叔叔阿姨就算是产生了咒灵,他们也不会伤害我的,他们很喜欢我哒。” “别闹,诅咒不认识人。” 我不吭声了,倔强地杵在原地,不肯动,一副就算天塌下来,今天也不会离开这里的倔强。 “夏油杰,你后悔吗?” “……” 这个问题我问了很多遍,从没得到我想听的答案。他在别的事上都愿意哄我,唯独这件事,连半句都不肯。 他也懒得再回答了。 “源铃溪。”他也连名带姓叫了我。 这是第一次。 手上被塞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低头时发现是光溪留下的那把短刀。 我先前用它算计了夏油杰两次,被他收了起来,现在他又拿给我了。 “你要是想为我爸妈报仇,现在就可以。”夏油杰缓缓的替我拔掉了刀鞘,“我说过,死在你手上,我也不亏。” “……你。” 他垂眸看着我,表情温柔。 “放心好了,菜菜子和美美子不会找你的麻烦,荼蘼教也没有人敢杀你,我留下的遗产会归到你名下,在这之后会有专人联系你。” 他的手掌覆在刀尖上,稍一用力,表皮被划破,血流了出来,滴落在他的衣服上、我的裙子上。 然后他手指下移,握住了我的手背,带着几分力道,将沾血的刀尖往他的脖颈间贴。 “铃溪,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刀刃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刀尖在他的喉咙处划出一道血丝。 “夏油杰,你就是要气死我!” 在他深紫色的瞳孔里,我看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没法走出过去,也没法走向未来,始终在交界处徘徊。 “你怎么能这么气我?!” 我气极了,将短刀拽离他的脖子时,用力往玄关扔过去。 铛。 刀砸在了门把手上,碰出金属相撞时发出的声音。 然后我也不要形象了,伤心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竟然还打嗝了。 太丢人了。 从来没有这么丢人和委屈过。 明明都是他的错,他却一句服软的话都没有。 他就是要气死我! “你就是要气死我!” 夏油杰抱住了我,拍了拍我的背。 “光溪前辈的那把刀,有个很特别的名字。” “什?——嗝。” “Adonis” “希腊的?”矫情又造作,是光溪的风格。 “据说因为他的死亡,美神才诅咒人类的爱里,都带着猜疑。” 光溪只用那把刀捅过空蝉和五条悟的父亲,两个他最亲近的人。 而我也只用它对付过夏油杰。 其实任何一把刀都能这样,不仅仅是这把刀。 Adonis生长在人的心脏里,蔓延至身体的每个细胞,然后从手指传递到了刀尖。 “现在你把它扔了,”夏油杰轻声说道,“我们之间没有猜疑了。” “夏油杰,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我抿了抿嘴唇,“你真的是去美国找特级诅咒吗?” “是。”他回答的毫不犹豫,坦坦荡荡。 “没有骗我?” “没有。”他替我抹去眼泪,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我努力扬起笑容:“好,我信你。那你能发个誓吗?女生都喜欢听男生发誓的,很浪漫不是吗?” “好。” “那你敢用我们的孩子发誓吗?如果你骗我,”鼻子一酸,更多的眼泪掉了出来,“就诅咒他……胎死腹中。” [胎死腹中]。 第一个诅咒,来自孩子的母亲。 “铃溪,给我把这句话收回。” 夏油杰死死地捏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被划破了,那些带着体温的血液渗透到了我的指缝里。 我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敢?” 能看出他此刻很愤怒,他想反驳,但他词穷。 我们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 “真有意思,你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诅咒自己的孩子。这算什么呢?” 一个月的孩子已经算是孩子了,但其实我没有什么感觉,我连孕吐的反应都没有。 我甚至怀疑这是医院的误诊。 夏油杰比我要紧张,也比我更重视这个孩子。 “我不会用我们的孩子发誓,随便怎样也好,我拒绝牵扯到他身上。”夏油杰自嘲地笑笑,“可能这就是做父母的心情吧,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杀我爸妈的时候,我爸也只是想保护我妈,都没有舍得对我动手,我妈……她到最后一刻都在叫我小心。” 他记得父母贯彻了生与死的温柔。 只是到现在,他也不肯说后悔。不肯低头。不肯回头看。 他站起身来,朝他父母的卧室方向投去目光:“我爸妈在那年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我替他们拿给你……你能不能收回刚才那句话?”
第五十八章 “好。” 我答应了。 天底下没几个人愿意用自己的孩子赌咒, 我只是想试探夏油杰的底线,没想到居然会有新的收获。 夏油杰的父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是那种很无奈很落寞完全被打败的眼神, 然后才去了他父母的卧室。 卧室的布置保持如初, 连水晶台灯都还摆放在床头的位置。 我原本以为, 夏油杰会一把火烧了这里,像电影里那些与过去断绝关系的反派一样, 将所有的回忆彻底毁灭。 但是他没有。 他保留着这栋房子, 甚至还在荼蘼教里的地下室里, 开了一间和这里完全相同的房间, 偶尔会进去喝茶或者静坐。 可能始终记得, 但他坚决不承认后悔。 装礼物的盒子是从地板上改装的暗格里拿出来的,夏油杰的爸爸兴趣爱好是做木工, 经常琢磨着对家里进行时尚改装,被夏油杰吐槽没有审美。 每当这时, 他就质问夏油杰难道改装校服裤子就有审美了么? 父子俩为审美吵起来, 会抨击各自引以为傲的东西。 夏油杰的妈妈总会无条件站在儿子那边,然后一转眼, 又去偷偷哄夏油杰的爸爸, 后者虽然高兴, 但还是会撇嘴, 称她为两面派。 ‘两面派就两面派吧,谁叫我只有一个老公,一个儿子。’ 顺着一件事物、一个位置, 甚至是一个小动作, 思绪延伸开来,我能想起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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