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念咒语时太兴奋了,”艾希礼回过神来,“麦格教授说,变形的结果会受到巫师情绪的影响。一个无爱的巫师,永远无法变出独角兽,凤凰和天鹅。” “因为独角兽象征‘纯洁无私的正义’,凤凰象征‘不可摧毁的忠诚’……” ……天鹅象征“至死不渝的爱情”。凯瑟琳醉醺醺地想。自从有人用过这招告白后,这就成了巫师界二十世纪的爱情圣经,至今无人超越。 “晚安,女孩们,”她抱着自己的酒杯,回到床榻,“愿我们不会错过早餐。” …… 凯瑟琳再也没能做出如此精彩绝伦的变形。 坐在考场,当麦格教授将大头针摆在她手心时,她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能不能换成酒瓶? 在对方严厉的拒绝,并且警告她不准无故和老师沟通后,凯瑟琳彻底崩溃——威士忌真正的斩杀时刻永远是在醒来之后的早晨。 她握着魔杖,哆哆嗦嗦念了不下二十个咒语,终于把大头针调整为一个中空的玻璃球后,麦格教授叫停了她。时限到了。 她连呼吸都不敢剧烈,余光瞥见羽毛笔和羊皮卷擦出了一个骇人的等级后,如释重负,逃出了考场。 “凯瑟琳,你的信。”艾希礼面带喜色,递给她一封沉甸甸的信。 她的室友们在演出的激励下,发挥异常出色,麦格甚至当众夸奖了菲奥娜的刻苦,而奖励般地送给她一个仅次于O的等级,E。 凯瑟琳走出考场那一刻,头痛欲裂,只想大睡一场,在二人感激的目光下,她坦白自己最多得一个P后,逃回宿舍。 掀开帏幔,她倒头就睡。 因为沉在湖底,即使是夏日正午,宿舍里仍阴暗如夜。火焰威士忌的余威肆虐,明明疲惫到睁不开眼睛,太阳穴两侧却突突作痛。酣战之后,困意战胜了头疼,她陷入睡眠。 …… 她听见了水声。一环一环的。 水声撞击着岩壁,岩壁是死灵般的黑,水声里有死灵的,泛青泛绿的白骨。 水里没有水。水里有黑暗,有阴尸,有活人。 岸上没有人。岸上有一个挂坠盒,一只家养小精灵……岸上没有人,人在水里。 …… 梅林在上! 她猛得睁开眼,满头大汗,全身酸软。 刚刚的噩梦如厉鬼压在身上,挣脱不得。她被迫在黑暗中——纵然有粼粼水波,她仍不相信那不是她的眼泪——在黑暗中,她听见水花和白骨相撞,听见无数双手涌向同一个地方,带走了那个人。 回忆到这里,她仍心有余悸,一刻也不想在床上待着,于是翻身下床。 长明灯幽幽摇晃,她浸湿了手帕,擦干净粘住发丝的额角。寝室里空无一人,她头一次不再享受独处,而是心神不宁。 喝了一杯水后,她冷静下来,觉得身体不再发热,太阳穴也恢复平静,于是坐到沙发上,再次回忆刚才的梦境。 如她刚醒来时的反应,纵然有水波粼粼,绝大部分景象,仍只存在于听觉中。岩壁,白骨……她甚至没有听见挂坠盒和小精灵的声音,但这些意象如锋刃,一片片割开她的大脑,塞进她的记忆,让她脱口能出。 不容置喙得简直就像一段本就属于她的记忆。 ……不,她不在那里,因为这一切,都是从另一个人的视角看到的。如果她在那里,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被拖入水中。 烦躁席卷而来。自从上次西里斯深入麻瓜世界求证之后,她开始留心自己的记忆。 从小说下手,她头一次整理出了从出生到现在读过的所有小说,按时间顺序一一列在羊皮卷上,足足两英尺长。 这项工程结束后,她开始整理记忆里的情节——如果能够归入羊皮卷上的任意一本,则划去;反之,则需要详细记录,包括出场角色姓名,包括作者语言国籍,包括情节本身无可替代的片段…… 她坚持不懈,直到现在,已经有足足三十个隶属于不同作者的桥段,无法被归入她曾经读过的任意一本中。其中有些她记得名字,有些她甚至只有对剧情模糊的印象,更有些只是孤篇,连角色姓名也不甚清楚。 “我生病了,”她惶惶揣测,“要么是我忘记了太多,要么是我臆想了太多。” 她准备给坎贝尔先生写信,商量考试后去圣芒戈就医的事。提起笔来,她才想起今早到的信还没拆封。 放下笔,从床缝间找到信封。比平时更重,更厚。她掂了掂,肯定了自己的直觉。 封口处有两个火漆。第一个似乎因为寄信人的匆忙,未完全凝固就被脱膜,所以呈现出的就是斑斑血迹;第二个火漆倒是完美,但因为寄信人太过用力,而在信封上留下明显的压痕。 爸爸生气了。 她打开信封,取出信纸。整整十二英寸,满满写了三页。开头的第一句话,便是力透纸背的一连串英文。 「反省你自己,凯瑟琳!」 …… “坎贝尔先生写了些什么?” “没什么,照例要求我好好读书,好好考试,他要过问我的成绩单。” 艾希礼递给她一片黄油面包,她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我看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简单。” 凯瑟琳沉默片刻,开口道:“他斥责我不应该在考试季,还要求读闲书;更不应该在他四处奔波,疲于结交贵人的时候,要求他做这做那。” 艾希礼送了口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变形只是个意外,我觉得你魔药和魔咒都学得很扎实。” “他还提到,他最近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不妙的风声,他希望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这句,她马上往嘴里塞黄油面包,塞得满满的。艰难咀嚼后,她仰头喝下半杯南瓜汁,用力图窒息而亡的决心,一口气噎了下去。 艾希礼这才不安起来:“他知道西里斯的事了?!” “也许不止,”凯瑟琳对这样一封信过目难忘,“他详细地列举了和吉普赛血统接近的弊端,并且描述了历史上背叛家族者的下场。” “他连查尔斯的事都……” “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也许我一开始就没隐瞒,所以他迟早会知道。” 艾希礼托着烛台,坐到她身边。她希望能给她一点希望的火苗:“你可以向他解释清楚,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孩子。” “我的确是我们分支里唯一的孩子。他总说,我们家缺个儿子——” 她手里捏着第三片黄油面包,咸的。她说得很平淡,两眼灼灼发光,氧气被消耗殆尽。 “他在信的最后提到,要立刻放下手中一切事务……要给我订婚了。” 良久沉默后,艾希礼从窒息的气压中缓过来。她把烛台放在桌上,点燃了信封;她看了眼凯瑟琳,见她眼里并无不舍后,点燃了三张信纸。墨鱼汁和胡桃壳的气味在火焰下蔓延,侵入宿舍的每一个角落。 火焰剪影破碎在凯瑟琳的脸上。她靠在烛台边,看起来出人意料地平静,好像她已经达成了心愿,脚下的土地是远在别国的巴黎。 “……我没怎么提起过我爸爸。”凯瑟琳低声道。
第13章 求婚 西里斯认定战时的N.E.W.T.s成绩也不过是一纸废话。全O的成绩单打不赢战争,争不来平等——至少在那时,唯一能捧红新人的预言家日报已全然不可信赖。 他在踢石子,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消磨时间。 尖头叉子为了伊万斯,月亮脸为了未来能回到霍格沃茨教书,虫尾巴为了弥补注定得T的魔药成绩。总之大家都泡在考室里。他在禁林边缘,等待魔法史带来的最后一次折磨结束。 七年级的大考时,别的年级总被要求待在寝室或礼堂,绝不能把自己的魔法烟花扔进考场。这就是为什么西里斯只能在这里等待。 他把方圆一米的石子踢干净了,扫出一圈空地,没有沙砾,只有草皮。他伸出手,试了试太阳的温度,决定动用阿尼玛格斯,舒舒服服睡个午觉。 而和春天时一样,在碧蓝的天空下,他又被她叫住了。 “西里斯。” 他看着她走入圈内,将他辛苦请走的石块和树枝又扫了回来。 “什么事?”他啧了一下。 除了眼眶通红,脸色微白,她十分平静。 西里斯直觉告诉他,这是一种带有颓气的平静,就好像她刚刚从苹果里吃出一截肉虫,大哭一场之后,不得不擦干眼泪,接受自己就是吃了一个满怀恶意的苹果。他觉得这种大小姐总是很矫情,她们一生中最大的哀痛莫过于苹果里的一截肉虫。 她看起还算神志清醒,即使连发梢都流淌着威士忌,她的大脑也没有醉倒在威士忌里。 她悠悠开口: “我是来求婚的。” 西里斯立刻否决了他上一秒的看法。 …… “每每读及十八世纪的法兰西盛世,爸爸总会向我抱怨生不逢时。” 除开去普罗旺斯的时间,每周六,坎贝尔先生会紧闭家门,把一家人关在书房里。 凯瑟琳的瑰丽幻想在那里起锚,而坎贝尔先生则热衷于从古英语和正史野史中寻得一点慰藉:关于祖国昔日霸主的执念,即便那早已碎成滑铁卢的一场梦。 这不妨碍他对此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他的观点很实用:读了几本书后,总该有自己的见解,别叫旁人不知道他读了。毕竟,谁是发自内心,喜欢嚼那些凝冷的肉,装在又厚又硬的壳里呢? 凯瑟琳也爱卖弄自己那几本爱情小说的歪主意,却不得不承认,爸爸在餐桌上发表的政见和史鉴,总显得比她略高一筹。 她指的是偏激程度。 他在听说霍格沃茨入学是乘蒸汽火车时,而布斯巴顿相比之下还在用马车时,整日整夜,翻来覆去地念叨一句话: “……可惜!英国麻瓜的工业革命,赶走了法国巫师的荣耀。” 第三遍。巴黎夏日正在靠近,远远的,下水道里的腐臭已经弥漫到街上。凯瑟琳盯着紧闭的窗户,试图用去普罗旺斯的美好期望驱散心底的不耐烦。 坎贝尔先生吃完了肉,叉子在蔬菜上游移不定。仍然无法下定决心吃一块西兰花后,他烦躁地扯开袖口,再次发表高见。 “英国佬捡了蒸汽机的便宜,否则谁愿意去伦敦?那里冷得要命。” “爸爸,这是今天中午第四遍了。” 凯瑟琳放下叉子,叉子与餐盘的撞击声中。不文雅的破绽暴露了。坎贝尔先生怒目而视,而她不紧不慢,直捣要害。 “即便欧洲宫里还说法语,别人也不会将我们家视为朋友的——我们是暴发户。” 她咬重了最后一个词。坎贝尔先生张了张嘴,动了一下腮帮子,咬碎了最后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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