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并不知道,婚姻本身就不是叽叽喳喳、激情四溢。沉默就是婚姻的代名词。 “因此我真的做不到爱他,就像没有经历苦闷的狩猎期,就投怀送抱的肥美猎物——”她慢慢走回卧室,并试图再次说服自己,“不,这不是属于我的成就,我不会爱上他的。” 西里斯的房间还有一个橱柜没检查,但凯瑟琳的思维已经清晰起来,这是显而易见的:威森加摩犯蠢的概率远大于西里斯是食死徒的概率。 她不会再踏入那个房间了。 后半夜,雨声不绝。凯瑟琳睡得被窝里暖烘烘。迷迷糊糊中,她感受到光线渗漏进来。一年前,她一定会立刻惊醒,但那个晚上,或许是太疲累,她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下意识地往里侧挪了挪位置,给他留出床位。 那天中午,她吃饭时,无意中回忆起这个细节时,惊觉那刻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她不得不承认,习惯成形比爱情成形更让人担忧。 “但是,1985年,在我的记忆断带的那一刻,他在哪里?” …… 没人知道1985年时,雷古勒斯在哪里。但至少,我们可以知道,1980年的夏天,雷古勒斯在哪里。 他一夜之间销毁数十本孤本古籍,都与永生和黑魔法有关。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罪恶,反倒因为这些内容的消失而欣慰。 接下来,他做了件称不上稀奇的事——清算资产。 布莱克家族的财富大体分为三类:土地、投资和现金。 几百年前,布莱克家族刚刚起源,虽没有爵位之称,也成了君主“附庸的附庸”,得到英格兰的大块土地。百年之中,无论麻瓜世界的权力如何更迭,为表尊重,每位君主都默认这些中世纪的巫师家族仍享有土地所有权。 大约他们也听过巫师的诅咒。 至于投资,布莱克家一贯效仿英国贵族,认定绅士淑女绝不能工作。为了能永远有流水入账,他们选择投资。这样的交易常常在晚宴上促成,被选中的幸运儿将会获得大笔资金,以供经营。若是有媒体在场,势必要多拍些合照,为他们的慷慨写上几篇赞美文。 而那时,美国经历了数次经济危机。在黑色星期四,百亿美元一夜蒸发。但全球的金融狂潮依旧白热。 当时的英国,在布莱克家几英里外,就是伦敦金融城,每天都有无数泡沫,膨胀,破裂。无数人从银行携款而归,无数人从楼顶纵身跃下…… 但在魔法界,没人搞金融。 巫师们恐惧股票、债券和一切虚拟的数字,他们只相信古灵阁的金库,只相信金币银币放在金库里,才不会凭空消失。 因此,和所有人一样,古灵阁有一个布莱克家族的金库,并比所有人都要大。抛开几顿重的金银器物,单单清点堆成山的金加隆,就动用了十个妖精雇员,从早上数到晚上。最后那个数字大得惊人,雷古勒斯得知后,没有评价,只是要求古灵阁必须对他的一切行为保密。 这是自然,古灵阁一口应允。 他再次找上小巴蒂·克劳奇。受父亲光环的阻碍,小巴蒂在食死徒中并不好过。雷古勒斯与小巴蒂约在破釜酒吧,那时,全英国唯一一所还能正常营业的酒吧,大概就是破釜酒吧。 雷古勒斯开门见山。 “帮我查一个人。” 小巴蒂吞了一大口潘趣酒。他爱喝这种小孩子喝的酒。 “我的人脉可比不上你,雷古勒斯。我不认识多少人。” “对于这个人,整个食死徒内部,没有人比你更认识了。” 小巴蒂在咀嚼酒渍樱桃。片刻后,他继续道:“说来听听,我想不到有谁,能是只有我才认识的。” 雷古勒斯别上袖口。他恍然觉得自己坐在破釜酒吧,向食死徒打听妻子的情人,满是戏剧。 “威森加摩新提拔了一位大法官,叫唐森?” 小巴蒂转了转眼球。 “想动他?那有些难办,他比克劳奇那个老东西还谨慎。” “动威森加摩的人对我们没好处……未来我们还要依仗他们,”雷古勒斯面不改色,“我想知道他的私人生活。他今年三十五岁,有孩子吗?” “真有趣。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没有。查理·唐森是个可怕的工作狂,从未有过任何和女人的传闻,更别提孩子了。” “我以为你至少需要调查一下。” “你不是第一个好奇他私生活的人,雷古勒斯。老巴蒂早查过一千遍了,动用监察司的手段,依旧一无所获。这就是为什么查理·唐森能在三十五岁走上高台。” “你们就没有想过,他可能……” “当然,我们都怀疑过这事儿,如果这事儿是真的,将会彻底让他滚出法律司,”小巴蒂笑起来,喝光酒,“可惜,他的私生活中,连男人也很少出现。” 雷古勒斯陷入沉默。 早在和小巴蒂见面前,雷古勒斯已经动用自己的手段,了解过查理·唐森这个人了。堪称完美得无可挑剔。 就算雷古勒斯自己站在唐森面前,也不会胜出,只会显得更加苍白。 凯瑟琳厌倦同龄男巫时,遇见了查理·唐森,立刻被征服了。这很正常,她什么也没做错。 “我知道我不该问,但介于我们俩的关系,雷古勒斯,我想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打听查理·唐森的私生活?” 雷古勒斯这样回答。 “一位夫人——恕我不能告诉你她的名讳——她暂时与他陷入白日梦。我前几天处理投资时,偏偏发现我与那位夫人在财产上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如果唐森大法官表里不一,我想我可以在最后一刻,让那位夫人白日梦醒。”
第39章 命运之夜 雷古勒斯做完一切时,凯瑟琳浑然不知。 她沉浸在思考中。查理·唐森让她着迷,又让她倍感危机。和他在一起后,到底会发生什么?真正的他,和言语中描绘的一切真的一样吗?这一切,都是她急需解开的问题。 目前有三件事困扰着她。 第一,1981年,威森加摩审判了西里斯·布莱克,罪名是谋杀,受害者包括詹姆和莉莉。 第二,1985年,她失去了所有记忆。可能是失忆,也可能是死了,她说不清楚。 第三,那个岩洞和暗河。那个岩洞到底预示了什么?雷古勒斯没见过,克利切却提到了——克利切一定知道些什么,可它只效忠于雷古勒斯,对她守口如瓶。 她每天都喝比从前更烈的酒,希望从中找到更多线索。但这个办法显然事倍功半,她胃痛了几天后,回归到原本的习惯:果酒和鸡尾酒为主,再搭上一点点蒸馏酒。 “要是能一次性想起一切就好了。东一块西一块的碎片……我又不会演绎法。” 根据她的观察,雷古勒斯最近很清闲。他结束了长达一年的任务,找到了挂坠盒。最近来家拜访的角色比从前更名声响亮,她猜他已经得到了黑魔王的认可,在食死徒中“前途远大”。 但阴云从未消散,在这闷热的夏日里,布莱克老宅阴冷无比。马奇诺防线修建在每个角落,她依旧不关心他在做什么。只要她愿意,法国的大门随时向他敞开。 她和他接吻,从他身上索取婚姻的一切必要元素,唯独不给他忠诚。 七年后,在哈利·波特七岁生日那天,凯瑟琳在书房里,想要找到夹在书中的贺卡,却无意中翻出了雷古勒斯的随笔——他很爱在纸条上写字——随笔这样写道: 「一个法国女人就像一面落地窗,当你站在她身前时,她什么都愿意向你展现——除了她自己。她一无所有的玻璃灵魂,迷惑你,让你驻足,甚至不惜奉上自己的灵魂,却什么也不回馈。」 雷古勒斯这辈子接触过的法国女人只有一个。他笔下的所有法国,都来源于凯瑟琳·坎贝尔。狭隘而偏见。她理解他,他不容许自己在纸上写下“我的妻子”的描述,只能用“法国女人”这样模糊的指代来抒发。 时间拨回1980年的夏天,死亡的念头一步步成形,他瞒着伏地魔,几次回到藏有挂坠盒的岩洞。毁了它,毁了伏地魔不死的梦想。他最后的尊严,就是毁了这个他亲手奉上的魔物,为此可以死去。 在理想的末路,他惊觉,自己能够力挽狂澜。 …… 凯瑟琳的生日在六月末。她出生在南法酷热的夏日里,乃至后来回到巴黎,总难以忍受巴黎的气味。她没那么在乎生日,就像她不在乎年龄那样。如果可以,她更情愿时光永远停滞。 永远活在夏日,活在记忆里的法国南部。 在十九岁生日的三天前,布莱克老宅收到了一封信,寄信人没有留下姓名,只是在信封上写了她的名字——凯瑟琳·坎贝尔小姐收。这样挑衅,偏偏落到雷古勒斯手上。他扫了一眼,搁在书桌上。在晚饭时,他递给了她。 凯瑟琳接过信,在看到信封的那一瞬,猜到这是一封战书。 她将信放在桌上,面不改色地拿起刀叉。 雷古勒斯冷不丁地开口:“我记得你不是左利手。” 凯瑟琳飞速地换过刀叉,又不小心碰倒了黑胡椒瓶。但她维持住了面不改色,扶起瓶子。 “要喝一点酒吗?” “不用。”她今晚需要保持清醒。 “不看看信吗?” “不是要紧的事,”她画蛇添足般补了一句,“可能是远亲写给我的,他们不知道我结婚了。” “也许吧,”他为自己斟了一杯,“火漆下面的凹印,好像是一行字,你看看?” 手指抚过那难以察觉的凹印,凯瑟琳立刻读出那行字的内容:英国魔法部专用。 她收回手,低声道:“是魔法部的信,可能是有些别的事吧,不用在意。” 别吵架,我现在没心思吵架。她在心中祈祷。 …… 雷古勒斯的确没有再问下去。他被关进红磨坊,声带上锁着无声咒,被冰冷的磨盘碾得粉碎。 他想象着这个场景:放下餐具,站起身,理好衣服,叫上克利切,幻影移形,到岩洞里,喝了盆子里的水,拿出挂坠盒,交给克利切,命令克利切毁灭挂坠盒。它会无条件执行他的命令的。 这个计划无需任何准备,可以从任意一刻开始进行。 但雷古勒斯仍在等待。他一如既往地耐心十足,等待着她将那把刀递到他手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她做到哪一步,才会将他彻底推入那条阴尸汇聚的暗河。 三天后,在凯瑟琳生日的那个早上,他注意到她在包里藏了一样东西——她的蛋黄色吊带睡裙。在她所有款式的睡裙里,雷古勒斯解开过最多次的一条。 凯瑟琳不知道他发现了她的小秘密。她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吃完早餐后,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鞋跟低矮,因而奏出的鼓点也如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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